?文：可快
恍然數(shù)年，流沙歲月，在你走過的那一段珍藏的人生路程里，是否曾經(jīng)在合適的時間，遇到過一個正當(dāng)最好年齡的人呢？縱然你不是沈從文，沒有行過許多地方的橋，沒有看過許多次數(shù)的云，也沒有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可是如果你沒有遇到過一個人，讓你覺得時間剛剛好，人也剛剛好，風(fēng)和太陽，都是剛剛好的；這樣，未免太過委屈。
委屈你來到人間與赤龍搏斗，卻還遲遲沒有遇到那個如同彩虹般絢爛了你生命的人。不過，這個人遲到了，你一定要記得等等，別太過匆忙地灰心，徒留一片寂靜的落寞。百年前，在晚唐那個凄風(fēng)冷雨的年代，有這么一個燃燒到灼目的姑娘，她叫魚幼薇。
生活從未厚待過小幼薇。父親是一個落魄的秀才，一生追逐功名始終無果，反倒拖垮了身體，因病過世；生活的重?fù)?dān)死死地壓在她母親身上，走投無路，只能靠到一些妓院洗衣來勉強(qiáng)維持生計。
即便如此，小幼薇珍惜著上天給她的唯一一份禮物——對于詩詞歌賦獨特的感知力。也正是因為這一份在文學(xué)上閃著光的靈氣，讓她遇到了那個改變她一生的人，那一個有著“我很丑，可是我很溫柔”標(biāo)簽的人，那一個風(fēng)流多才的人間浪子。沒錯，這個人就是我們所熟知的花間派鼻祖溫庭筠。
十一歲的魚幼薇初見溫庭筠，紅塵一剎那，這一世的繁華都被放到了她的眼底。溫庭筠成為了小幼薇的老師，想考察下她的才氣，以“江邊柳”為題，讓幼薇即興賦詩。一張花箋，滿紙文思：
翠色連荒岸，煙姿入遠(yuǎn)樓。
影鋪秋水面，花落釣人頭。
根老藏魚窟，枝低系客舟。
蕭蕭風(fēng)雨夜，驚夢復(fù)添愁。
荒岸、遠(yuǎn)樓、秋水、落花，這些個蕭蕭瑟瑟的景物在讀詩人的心底留下了深刻的印記，其中所呈現(xiàn)出來的獨特的凄涼之美，也喚起了讀詩人心底的感傷。雖然沒有直接寫明老樹，可是那一個佝僂著的樹影，卻仿佛一個蒼老的老人在記掛著每一條即將遠(yuǎn)行的客舟。風(fēng)吹雨打的一個夜晚，突然從夢中驚醒；萬千愁緒，又不知道從何理起。
當(dāng)然，這也可能是誤傳，畢竟十來歲的孩子怎么會有這樣的愁腸百結(jié)、暮氣沉沉？不過魚幼薇的才華絕對不是誤傳，她曾經(jīng)寫過一首《冬夜寄溫飛卿》用詞之精巧、意境之渾然、情感之真切，令人嘆服：
苦思搜詩燈下吟，不眠長夜怕寒衾。滿庭木葉愁風(fēng)起，透幌紗窗惜月沈。
疏散未閑終遂愿，盛衰空見本來心。幽棲莫定梧桐處，暮雀啾啾空繞林。
這首詩是她進(jìn)入道觀后所作，此時她已經(jīng)變成了魚玄機(jī)。在溫庭筠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借口拒絕了她的情感之后，在懷春少女第一份愛慕的小火苗熄滅的時候?？v然在這一次失敗之后，她遇到了李億，這一個和她琴瑟和鳴的男子。即使，她只是以一個妾的身份陪伴著；即使，她在李億的正妻手下受盡磋磨；即使，她一個孤苦無依的小女子被殘忍地趕到了道觀里。她對于愛情還沒有失望。
可奈何，那一個以救贖者身份出現(xiàn)的溫庭鈞以一種溫和的方式拋棄了她！可奈何，那一個許諾了她半生安穩(wěn)的李億以一種冷冰冰的方式同樣也拋棄了她！三年之后，在道觀中苦苦等待著的魚玄機(jī)得知李億早已攜家眷到長安奔赴前程，她的愛人遺忘了她，仿佛她從來沒有存在過。
她已經(jīng)不是那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了。少女情懷一如昨日之塵隨風(fēng)而去，或許坐于妝臺之前她自己也感慨容貌依舊而目光不似當(dāng)年。再念起從前種種是憂思、愁然，還是早已經(jīng)麻木，可畢竟那樣認(rèn)真又執(zhí)著地愛過。
也罷。無論如何，胭脂還是要抹，黛眉還是要描，因為此刻她已是魚玄機(jī)了。貌美、才情她魚玄機(jī)都有，愛我者知我心憂，不愛我者何必強(qiáng)求！曾經(jīng)接受過的禮儀道德，如今都成為了束縛，都成為了刻板虛偽的面具。不如縱情肆意，快活瀟灑，用著這胭脂黛眉、無雙才情悠然行走在各色男人之間，嘻嘻笑談或淡淡哀愁甚至是媚意橫生，這些個情態(tài)無論哪般，由她來做都毫不違和，她的入幕之賓不在少數(shù)。
時常受眾人追捧的魚玄機(jī)也更加地感覺到，這世間的男人哪個不都一樣，最終都會拜倒在她的才貌之下?？尚λ?dāng)初還那般在意什么所謂的情情愛愛！
傻！傻！傻！
思忖之間，春日里嬌嫩的花兒不覺被她揉碎在掌心之中，就如同從未被世界厚待過的她，那一個受盡了無情世事摧磨的女子。此刻的魚玄機(jī)還這樣驕傲于自己的才華，殊不知這才華最終筑成了她的墳?zāi)梗?/p>
魚玄機(jī)由愛情潤色的一生太過慘烈，明明是榻上如云青絲，卻被那苦澀的淚水染成了白發(fā)，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她這一身的鉛華，終究由一次無奈的離開告結(jié)。為了求得一份真情，而選擇與世界為敵，這個人活得太過決絕，可她以身祭情的姿態(tài)成為了千古的絕唱。不是贊同，更不是推崇，只是想到了人長久與共嬋娟，真情難求，且行且珍惜……
本文由卓米詩詞匯簽約作者原創(chuàng)，版權(quán)歸卓米詩詞匯所有！
聯(lián)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