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洪山橋頭分道,一路可去閩江東岸的白沙看油菜花,一路可去閩江西岸的上街看古厝。最后決定,看古厝。踩一腳油門,過二座大橋(分別是洪山橋和洪塘橋),就到了上街地界。福州歌謠“洪塘水清難得渡,娘子攤船去接郎”,洪塘水依舊流,攤船難渡卻已不再。博仕后官邸,一看就是“高富帥”;我們今天尋找的是“窮矮矬”。從國道一下轉(zhuǎn)入村道,連降5級。進入第一村——厚美村??吹接小傍P池家聲遠,百忍世澤長”堂聯(lián)的一戶人家。門不大,天井卻不??;房間不少,只有一叟翁在。我們說,看看古厝,叟翁凄然,言厝破損,無力修繕。他指一雕鏤戶牖,言僅此一扇,它余已被盜賊竊去;還有廳上雕飾的粱頭也不知所蹤。
走到后園,見有人上樹摘樹葉,問樹下依姆何用,依姆答,清明炊菠菠粿。我問,不是用菠菠草來炊嗎?依姆說,這是黃彈樹葉(即黃皮果),你聞聞,這葉子香嗎?依姆家是養(yǎng)奶牛的,樹下臥著一只小牛。我們猜這“妞妞”,“芳齡”有一歲了吧。依姆說,年前剛出生,才3個月大。說起來還是嬰兒,我們卻以為“蘿莉”了。我們沒敢問依姆,有現(xiàn)擠的牛奶賣嗎?妻的包里有杏仁酥,大姐的包里有琪瑪酥。一壺?zé)崤D蹋舨托↑c心,哪兒還有這樣的田園享受啊。小時,農(nóng)學(xué)院大院的老師和家屬,喝的都是學(xué)院畜牧場的鮮奶,面上總有一層黃色的牛奶幔?,F(xiàn)代工藝的牛奶,沒了幔幔,也沒了奶味。園子里長著草,但依姆說都是草藥,她指著一種草說是白毛藤。
老厝翁叟送我們出來,告訴村里最好的是“橄欖俤”的古厝,就在前面不遠處。沿著所指的路走,看似有一座大厝,外面卻有鐵門鎖著,入不得。又看了一座“三座裡”的古厝,就到了厚美張氏宗祠。福州張氏多為“鳳池張”。張氏祖張睦在唐末,隨王潮、王審知兄弟入閩,為閩王重要輔弼,住鳳池坊(今仙塔街城守前),其宗支后稱“鳳池張”?!鞍偃烫谩睘樘煜聫埵系奶锰枴L拼鷷r,據(jù)史書記載,當(dāng)時的鄆州有人曰張公藝,九代同居,竟和和睦睦,相安無事,全靠“忍”字,因而得到了唐高宗的賞譽,從此各地張姓大都以“百忍”為堂號,并列為祖訓(xùn)。
出厚美村,沿堤壩,鄰村即侯官村?!昂罟佟钡牡孛?,讓人肅然起敬。退回百年,不說福州人,只說侯官人或閩縣人。林則徐、沈葆楨,以及三坊七巷的住人,籍貫上都填寫“侯官”。再退1300多年武周時代,這里就是縣治所在。那時人家是中心,我們是郊區(qū)。侯官從縣退落為村,可是村人還都說“侯官市”,村里有下市、中市、上市。侯官水閘處,讓人想象當(dāng)年這里舟楫駁岸,商旅來往,貨物上下的盛況。除了“市”的歷史信息,還有“城”。村外的小山丘上,有始建于唐貞元初的城隍廟。門口有清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重修城隍廟碑”一座。廟正在整修,一些木雕十分精致。旁建有漢鎮(zhèn)閩將軍廟。唐貞元五年,侯官被洪水淹沒,縣衙才遷到福州城里,連名字都帶了過來,就是今澳門路一帶的侯官巷。村里另一文物,即“鎮(zhèn)國寶塔”,在水閘邊。
在中市,為數(shù)不多的古厝,艱難地生存著。有楊氏的立雪堂,我立時想到宋代“閩學(xué)四賢”之一楊時“程門立雪”的尊師求學(xué)典故。這是楊姓人引以為豪的千古流芳的事。另見一戶的堂聯(lián)是“江南家聲遠,天水世澤長”,“天水”遠在隴西。還有一家,貼的是婚聯(lián)“藍田種璧夜,京兆畫眉初”?!八{田種玉”“京兆畫眉”,這么文縐縐的句典,還能留下來,哪個秀才寫的,大不易啊。
我們要去的第三村是邱陽村,離上街鎮(zhèn)中心很近。車水馬龍,村已不村。先找到蕭氏祠堂,也是村老人館,問可知一蕭老師。蕭老師是我與妻小學(xué)時的老師,我們讀報,看到介紹邱陽二百多年古厝,且厝的蕭氏乃漢相蕭何后支。向記者介紹情況的就是蕭老師。有人把我們帶到蕭老師家,老師雖有微恙,還是起身接待了我們。古厝在夾縫里生存,“一進三廳”并列,甚為奇特。古厝梁上有幾條有椏枝的毛竹橫在那里,問蕭老師為何用。答曰,添丁時,立毛竹,枝椏綁煙花,燃放后,火樹銀花,十分喜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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