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肅宗返回長安后，不斷地排斥異己勢力。乾元元載(758)五月，房珀又被貶為邠州（今陜西彬縣）刺史，嚴(yán)武被貶為巴州（今四川巴中）刺史。中書舍人賈至、國子祭酒劉秩、大云經(jīng)寺贊上人都先后被貶謫或流放。六月，杜甫終因房珀案牽連，被免去左拾遺，貶為華州（今陜西華縣）司功參軍。
六月的一天，杜甫在長安城金光門，與親故告別，撫今思昔，寫了《至德二載，甫自京金光門出間道歸鳳翔。乾元初，從左拾遺移華州掾，與親故別，因出此門，有悲往事》五言律詩：
此道昔歸順，西郊胡正煩。
至今猶破膽，應(yīng)有未招魂。
近侍歸京邑，移官豈至尊。
無才日衰老，駐馬望千門。
這首詩寫詩人一年里兩次出金光門，實際寫了他生活中發(fā)生的兩次重大事件。上四句，憶述至德二年四月，詩人冒著生命危險，從金光門逃出長安，投奔鳳翔，謁見肅宗，至今想起那奔竄情景，還膽破魂驚．下四句，寫乾元初，去京移官，赴華州任職，走出金光門，而駐馬回望官闕，不忍離去。前者投奔見其忠心苦節(jié)，今者“去拾遺而赴華州”，是橫遭貶謫。忠而見黜，往事可悲。本來是對皇帝不滿，卻說“無才日衰”，“移官豈至尊”；本來已走出城門，卻回首京闞，立馬不前。這就真實地反映出詩人怨君而又戀君的復(fù)雜感情。詩貴含蓄，此詩是在敘事和議論中曲折地抒發(fā)了詩人對“至尊”的“怨而不怒”的情緒。句中有余味，篇中有余意，頗耐人尋繹。
從侍奉皇帝到被驅(qū)出京城，在政治上顯然是個大打擊，給他心靈造成的痛苦和創(chuàng)傷是很深的。不過，“詩窮而后工”，當(dāng)他離開宮廷，生活地位變了，他的詩歌題材和內(nèi)容也發(fā)生了變化，在創(chuàng)作上又有了新的發(fā)展。這是杜甫當(dāng)時料想不到的。
七月里，杜甫到任了。司功一職掌管地方上禮樂、學(xué)校、選舉、醫(yī)筮、考課等事。杜甫是一個認(rèn)真做事的正直之士，從不褻瀆職守。做近臣，為上朝進奏，竟睡在官里，而且“數(shù)問夜如何”?，F(xiàn)在來到華州，正碰上炎熱的天氣，生活上也多有不便，夜里毒蝎出沒，入秋，又有蚊蠅攪擾。但他仍埋頭工作。還為華州郭使君寫了一篇《進滅殘寇形勢圖狀》，分析當(dāng)時殘寇的形勢：“今殘孽雖窮蹙日甚，自救不暇，尚慮其逆帥望秋高馬肥之便，蓄突圍拒轍之謀。”提出官軍應(yīng)該采取進攻的戰(zhàn)術(shù)：“諸將宜窮犄角之進?！背鹫做椃Q贊說：“此等文字，真可坐而言、起而行者，初非書生談兵迂闊也。與韓昌黎論淮西事宜，俱推經(jīng)國有用之文。杜甫還撰寫了《乾元元年華州試進士策問五首》，對賦稅、交通等提出看法。
這時杜甫還游覽華山，留下了“西岳峻嶒竦處尊，諸峰羅立似兒孫”那樣著名的詩句，他馳騁想象，舒展胸懷：“安得仙人九節(jié)杖，拄到玉女洗頭盆？”不過這首《望岳》詩，畢竟缺少了“會當(dāng)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那種氣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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