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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飛:漢學大綱

論學

漢學,首先是學。我們不要輕易相信現(xiàn)代漢語,要回歸漢儒的注解。

學,禮義之府(文王世子注),修徳學道(都司馬注)。

這里涉及禮義道德。但我們不要習慣性的使用儒學的常識,因為那些常識多來自宋學。

禮者,體也,履也。統(tǒng)之于心曰體,踐而行之曰履(鄭序)。

注意:這里所言統(tǒng)之于心,并非宋學意義上的我心,而是指先王之心,所以孔仲達的正義曰:所以周禮為體者,周禮是立治之本,統(tǒng)之心體,以齊正于物,故為禮。賀玚云:其體有二,一是物體,言萬物貴賤高下小大文質(zhì)各有其體;二曰禮體,言圣人制法,體此萬物,使高下貴賤各得其宜也。

也就是說,禮是先王面對尊卑高下小大文質(zhì)不可齊平的萬物,為使之各得其宜,而立的規(guī)矩。統(tǒng)之于心,就先王體會到了,而我通過踐行先王制作的禮,也漸漸領(lǐng)悟先王之心。

義,能斷時宜(大司徒注)。

后世言義,往往傾向于一個成就了的終極了的概念。但這種成就,源于具體關(guān)頭的判斷力。漢學對概念的訓詁,往往始于日用,而其至無窮。但顯然漢學更偏重本初的把握。

道德是百家爭鳴的概念,以鄭學扼要言之:

德,三德也。一曰至德,二曰敏德,三曰孝德(少儀注);六徳也(大司寇注,即:孝弟睦姻任恤);能躬行者(大司樂注);德行,內(nèi)外之稱,在心為德,施之為行(師氏注)。道,行所由(大學注);三德三行也(少儀注,即師氏敎國子三德三行。三徳者,一曰至徳,二曰敏徳,三曰孝德。三行者,一曰孝行,二曰友行,三曰順行也);道猶禮也(檀弓注);道謂先王所以教道民者(鄭司農(nóng),宮正注);多才藝者(大司樂注);治國之禮法(巧言箋);交于萬物有道,謂順其性,取之以時,不暴夭也(鴛鴦箋)。

這里德是內(nèi)外一致的東西,類似陽明子的知行合一,但也有具體的章法可循。道可以作為禮的別名,是行事的法度,類似今日所謂方法論,而落實為才藝,類似今日所言技術(shù)。

總之,學者,總體先王之心,躬行六德三行,以多才藝,以利萬物,以決時宜之謂也。

又大學鄭目錄云:名曰大學者,以其記博學可以為政也。

大學曰:致知在格物。注:知,謂知善惡吉兇之所終始也。格,來也。物,猶事也。其知于善深則來善物,其知于惡深則來惡物,言事縁人所好來也。疏:致知在格物者,言若能學習,招致所知。

康成以大學主于博學之用,孔仲達以學來概括鄭注的格物致知。且以鄭目錄言之,大乃是動詞,大學者,大其學之謂也。則為學之義,便是大學之綱目,而格物致知為其最,此漢宋相通之義也。

漢學及漢學時代

明乎漢儒之釋學之義,然后漢學者,便是漢儒修齊治平之規(guī)模。但學以漢朝冠之,則不同于一人一身之成德,而因其師法、傳承,得以橫越時空。

漢學以經(jīng)學為中心。經(jīng)學又稱六藝。六藝論曰:六蓺者,圖所生也。河圖洛書,皆天神言語,所以教告王者也。圖書之義,若洪范:箕子乃言曰:我聞在昔,鯀陻洪水,汨陳其五行。帝乃震怒,不畀洪范九疇,彝倫攸斁。鯀則殛死,禹乃嗣興。天乃錫禹洪范九疇,彝倫攸敘。

所謂圖書者,或以書,或以象,有之則彝倫敘,無之則彝倫斁。蓋若董子曰:若其大綱,人倫道理,政治教化,習俗文義,盡如故,亦何改哉?故王者有改制之名,無易道之實。又風俗通義:凡黔首,皆五帝子孫。則漢儒心中,人皆天神之子。王者則感天帝之德,得上天受命以治天下。而六藝即六經(jīng)的本原,便是天神授予人間圣王或其輔佐的治國之道。經(jīng)過后世圣人的修訂,而成為當時可見的五經(jīng)文本。

當然,這是政治神學的敘事模式。以易學言之,則禮本于太一,春秋始于元氣。作為六經(jīng)總會的孝經(jīng),其緯書曰:元氣混沌,孝在其中。蓋漢儒看來,天地未分之前曰混沌,而三才之道,萬物之理,莫不備焉。這在禮經(jīng)曰太一,在易緯曰太易,在道家曰無名而強字之曰道,在宋學則曰天理。經(jīng)書,便是太一的具體化,和文本化。經(jīng)學,便是這種道藝,及其所影響道的天下盛衰的承載者。圖書或太一,是天下之本原。治亂盛衰,是大學之所止。所以經(jīng)學是漢學體系必然的核心。

漢學崇尚建極,則為學必有中心。但古典中國從未認為中心意味著排他性。恰恰相反,我們的一切禮儀活動,比如天帝必須分為五帝,社稷必因地而異,凡祭必有配祀,祭大神必先小神,大事畢必及于小神。種種禮義,反映的觀念,是在天無二日,尊無二上的基礎(chǔ)上,一切成就都是君臣、大小、長幼通力合作的結(jié)果。我們從不認為一個唯一的全能概念,可以包攬一切。他必須要有輔佐,且賢臣濟濟正是他權(quán)威與榮耀的體現(xiàn)。這是理解中國學術(shù)的基礎(chǔ)。

所以經(jīng)學的中心,并不排斥諸子學的存在,一如夫子的從周,并不妨礙通三統(tǒng)而作春秋。按照公羊之義,三代傳統(tǒng)的繼承,是因為任何一種傳統(tǒng)都不能日久無弊,則君子之道,便在于順時行權(quán)。為此,周朝雖然興盛,但必須保存夏商的義理。夫子雖作春秋,卻無愧于周禮的傳承。公羊主春秋制,榖梁以禮一以貫之,是這一問題的兩種陳述。

所以漢朝立博士,并不是獨尊一家,而是經(jīng)有數(shù)家,則凡有典冊有弟子者,皆立博士(古文經(jīng)不立,本質(zhì)是典冊來源和師傳不明確)。所謂罷黜百家,獨尊儒術(shù),其實是獨尊經(jīng)術(shù),而包括儒家在內(nèi)的諸子,都被置于經(jīng)學權(quán)威之下。比如董仲舒是公羊重要經(jīng)師,賈長沙是左氏早期傳人,但他們只留有個人性質(zhì)的著作,所以在傳統(tǒng)的經(jīng)學系統(tǒng)中,并不太受重視。也就是說,經(jīng)學中心意味著,圍繞經(jīng)學的論述據(jù)有權(quán)威性,并未弟子所流傳,而個人性質(zhì)的雖然是經(jīng)義的發(fā)揮,卻被打入子部,只是偶爾旁及。同樣,孟子、荀子雖然也被經(jīng)師引用,甚至在戴記中有重復的篇章,但依然是存而不論。乃至于論語,隨時圣人親炙弟子之記圣人,在漢學中依然只是子書,固然后漢漸受重視,但何邵公只是用來左證春秋,鄭康成也明顯未有周禮般地重視,在眾多經(jīng)師的學習生涯中,論語也只是通經(jīng)后的點綴。理解這些,才能理解漢學、經(jīng)學,和儒學。才能明白漢朝的尊儒是什么含義,并漢朝諸子學處在什么狀態(tài)。才能解釋帝國分裂后玄學的由來。任何學術(shù)思想,只存在突兀的個案,不存在突兀的流變。

事實上,漢學之流派,也只是確立中心。在此中心之外,幾乎是從善如流的。比如許叔重,在五經(jīng)異議中秉持古文說。但在說文解字中,卻不免使用今文說。這大概是今古文的共通處,或者就是古文未有師說,而今文在古文家看來也可取。同樣,康成不但引用儒家系統(tǒng)的司馬法,也直接引用不同于儒家甚至不同于易緯的老子來解釋經(jīng)文。因為漢朝經(jīng)師雖重家法,但家法明確的是中心。只要大本已立,則諸子可取,一家之言可成。所以韓詩可與齊魯并立,而康成可與毛傳并行。這種風格也存在于諸子學,且是夫子獲麟以來的傳統(tǒng)。墨家嫻于儒家禮法,莊子則是孔顏后學,韓非據(jù)說出自儒門,但卻是法家而好道家。黃老則名為道家,實好法術(shù)。漢初的公羊?qū)W雖曰獨尊儒術(shù),實則包容了大量秦制,所以才會有后來古文派的不滿,和新莽時代的改制。而董子多雜方術(shù),后世抱樸子之類又雜糅儒道。至于道教之誕生,也未必不出于讖緯方術(shù),而于漢太常、經(jīng)師之學轉(zhuǎn)折相關(guān)。今人把玄學視為道家的產(chǎn)物,但首先黃老不同于莊老,玄學如果說出自道家,也不能回避排除掉黃老之法家色彩的過程。而三玄并稱,以周易言之,必須關(guān)注卜筮之學的沒落過程,也就是周易轉(zhuǎn)向義理化的過程。而周易作為經(jīng)學重鎮(zhèn),能夠如此,一則是讖緯的衰敗革除了卜筮的政治神學功能,一則是自榖梁學以來,義例之學的興起,從而導致更理性和綜合的研究方法。同樣,還不可忽視論語的興起。在這種義理關(guān)注與子書關(guān)注,及黃老的去政治化的迭加下,才有了玄學的誕生。此處且不論當時大夫執(zhí)國命,士族壟斷的背景,及相應(yīng)的周禮衰敗,儀禮獨尊的變革,乃至讖緯本身的道家或方術(shù)內(nèi)容。

所以,治理漢學,必如漢學之以經(jīng)學為中心,亦必如漢學之以諸子為羽翼。子學與經(jīng)學的不同,不可僅僅被視為觀念的不同,而是源于性質(zhì)的不同。子者,先生之謂也。子學,及先生之學。某先生立論以解釋天地人生,而弟子從游,文學相繼,便是一家之學,便是諸子之一。用今天的話,諸子學乃是某位哲學家的思想體系并人生體驗。而經(jīng)學不然,在漢儒看來,是太一之道的落實,是天神告教王者,而圣人述作,弟子守之。諸子學是一人之智慧,經(jīng)學則是三皇五帝,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之制作的傳承。漢學以經(jīng)學為中心,是對人類由來的忠孝。諸子之學,只是對自己恩師的尊崇。古時人莫不有師,故莫不敬子學。但人亦莫不有由來,故六藝為至善。

以上敘述,可視為漢學的外傳統(tǒng)。內(nèi)傳統(tǒng),則是指學術(shù)本身的內(nèi)在要求。漢學的本質(zhì),是借圣人述作之經(jīng),以觀三代,以觀上古,然后以春秋之義,為漢制法。所以漢學時代,既應(yīng)包括漢學所述作之上古三代,亦應(yīng)囊括漢儒之法所流布之下限。當然,周秦以上,文獻不足,夫子已不能詳,此漢儒所公認。藉助文物考古,我們也可以明確周秦漢三朝的延續(xù)性。所以,把漢學時代上推至周秦,應(yīng)當是古今可通的觀念。至于下限,三國鼎立,魏晉禪代,乃至五胡亂華,衣冠南渡,都無法淹沒漢朝法度的光輝。故以法度言之,理當下延至于魏晉宋齊梁陳。隋朝短暫,而唐朝法度遲遲不立,則可視為漢學時代的終點。蓋五經(jīng)正義既出,而師傳收之官府。進士科既盛,而經(jīng)義因之不傳。至于陸啖趙重收余絮,也只有范武子傳統(tǒng)尚在,已非漢學。若夫韓退之論道統(tǒng),則漢學早已不在目中,而后世從違者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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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言辨?zhèn)危贿^論經(jīng)文、傳注之是非,此考古學、文獻學之大是非,而不過學術(shù)之小道耳。縱以今學言之,以思想史觀之,經(jīng)傳之真?zhèn)螣o甚意義,關(guān)鍵在時人如何認識。一本書雖是偽書,若數(shù)百年間,人皆信以為真,因之處事,因之治國,則以文獻言之為偽,而以思想史言之,雖偽,其內(nèi)容卻極重要。若今見之簡帛,雖甚真確,但古人未嘗見,學者不能言,則雖真,于思想史則毫無意義。

我等生在今日,學術(shù)既已昌明,則文獻學、考古學乃至一般歷史學與思想史務(wù)必分清。二者關(guān)注點不同,則意義之判定亦必不同。極端的例子,上帝不存在,今天沒幾個人不知道,但并不能因此否定基督教及其神學在思想史上的影響力。神話我們固然不必相信,但一旦神話在歷史上被人廣泛信仰,則欲了解其時代,便不能不重視其神話,不能不重視神話中隱喻的精神,及其對當時乃至今日的影響力。坦率地說,西洋學術(shù)在這點比共和國要做的好,更符合科學精神。

固然,我也必須強調(diào),這種方法并非沒有危險。由于古典的師承早已中斷(漢學斷于唐初,理學斷于清初),學者不免以先入之見充斥其中,這在西洋古典學,乃至中國先秦史,乃至三禮學,及中國近代史的研究中屢見不鮮,甚至已經(jīng)是一個宋以來的傳統(tǒng)了。實事上,人在歷史研究中往往加入私意,甚至是時代需要,這絕非一個文獻辨?zhèn)?,二重證據(jù)或者客觀旁觀所能救正。因為研究者實質(zhì)上是人,而且往往絕非無私之人。所以漢學要求的師法訓練,反而是較今人更成熟的思想學術(shù)的方法。而經(jīng)學子學的分離,也正是其科學性的體現(xiàn)。

有人問我:漢學是否符合經(jīng)書本意?答:這不可知,也不重要。這是當年明儒已經(jīng)提到的問題:宋儒何以在千年后,比漢儒更理解夫子?同樣,我們憑什么自信我們比宋儒或漢儒更理解經(jīng)書?或者,我們能夠跳出漢學或宋學的影響嗎?我認為這是很難的,何況很多人連漢學是什么都不清楚,則所謂的直追原典,可能是落入圈套而不自知,甚至是落入現(xiàn)代觀念的圈套而不自知。因為大家,尤其治中國史的人,受過完整的現(xiàn)代思想的訓練及反思嗎?你們在解釋或復原所謂原典的時候,你知道自己在用什么來思考嗎?所以,我們也許能夠弄清原典,但是作為基礎(chǔ),還是先理解宋學,理解漢學來得可靠?;蛘撸野阉暈槔斫庠涞牡谝徊?,并強調(diào):不要躐等。

下面我將討論歷史上自稱的漢學,以便大家意識到思想史的難度。

唐以后的漢學,大體可以概括為十三經(jīng)注疏之學。這么說很不嚴格,但我是從文獻上立論的,由于漢學文獻的大量失傳,以及北宋正義之學尚未隕落,所以大體可以用注疏的地位,來標志漢學的狀況。我當然不認為邢叔明的疏能夠與漢學時代的疏解比肩,大家讀皇侃的論語義疏,你可見當年南朝儒生,還是保留了很多漢朝以來的禮容的,而這些北宋已經(jīng)全然忘記,乃至后來朱子會不恰當不正確地把很多時禮指為胡化(如圓領(lǐng)、拜禮)。

漢學的觀念,來自理學內(nèi)部。當年宋儒反對讖緯,反對經(jīng)文以外的許多所謂口義,崇尚以經(jīng)解經(jīng),來直追原典(類似今日一些人)。他們排斥掉了他們認為不合理的東西。但由于時代短,性理學牽扯精力,所以除了少數(shù)內(nèi)容之外,并沒有形成充分的積淀,形成足夠偉大的著作。這是宋明學術(shù)為后人所詬病的原因。在明朝中晚期,如何元朗、張?zhí)烊纾呀?jīng)意識到宋學之不充分,及重集古注的重要性。而郝楚望之類的高才,又以宋儒思辨之不充分,而直以古注為對手,以展開自己的體系。

今人言漢學必稱清國,但我必須正名為清學,或者延續(xù)俗語,叫做清漢學、清今文學。我們知道,北宋也有注疏之學,也就是漢學的流傳,如陳用之、王伯厚,甚至在道學家關(guān)注的領(lǐng)域,也積累了很多的漢時文獻,比如深衣制度,乃至于朱子的治學風格,被后人公認得近似康成。但是,漢朝的法度,及漢式的法度沒有了。漢朝的只言詞組被輯錄,但漢學的師法則被隔斷。比如宋儒稱復三代,而絕不會用春秋制。宋儒稱孔顏,而極少稱周孔,昔日孔子為顏子、子路、獲麟三悲,此時子路的道義,和獲麟的隱喻也一概被漠視了。這里固然有時代的積淀,但漢學的靈魂已然更替(重心性還是重制度,實如劉申叔所言,并非漢宋的本質(zhì)差別)。同樣的,失掉了漢學精神,乃至宋學精神的清學,我也不會因其自稱漢學,而囫圇放過。因為學,必須是大學之道的規(guī)模。

俗話所說的清學,我大概分為四期。

1、永暦學術(shù),這實際應(yīng)歸入明學,因為是明學的自然延伸,但人們習慣于粗陋的朝代史,我也只能入鄉(xiāng)隨俗。這個詞也不是我原創(chuàng),是梁任公在清代學術(shù)史中暗示了的。本期客觀上截止于呂晚村先生故去,此時遺民幾乎作古,而延平君王也最終剃頭,從此永暦的年號,天子的祭祀,只能存于東國了。但眾所周知,先生的影響又遠在身后。便是透過四庫提要的不完全列舉,也可以感到明學的延續(xù),所以我把下限定到四庫開館。但是,四庫館的政治任務(wù)是要樹立明人不讀書的印象,所以要真看透也不容易。比如遍注九經(jīng),以康成為對手的郝楚望,四庫只字不提。但是否郝氏只是特例,絕無影響呢?幸好我們有杭大宗的續(xù)禮記集說,里面引清初姚善夫的禮記通論,而姚氏頗引用郝氏舊說。同樣過分的,嘉靖朝何元朗的四友齋叢說,幾乎是清漢學的源頭之作。四庫館臣不可能不見,也不可能不心有戚戚,但對何氏,只選了一本何氏語林,完全是世說新語類的小說。而四友齋的提要,絕不提其經(jīng)學。杭大宗在偽乾隆八年曾經(jīng)下筆五千言,條上四事,中有:朝廷用人,宜泯滿漢之見。偽帝大怒,交刑部擬死,以狂生僅免。這可以看做明學傳統(tǒng)在清代的一個遭遇吧。此期因為除了幾個好作驚人語的,多為今日關(guān)注,并以為漢學代表。竊以為,連清學也不算。顏習齋的尚武來自明末士夫談兵,尚周禮本來就是晚明顯學,且稍后偽干嘉之學并不好周禮。毛西河好與前賢立異,就禮學而言,宋明先哲也大略涉及,不過此期好引古籍自證耳,但這因古籍自證,亦晚明學風。江慎修之纂著,乃延續(xù)朱子學,其驚人之論,如深衣之制,冕無前旒,非無明儒成見。此期多義理之論,蓋沿宋明之風耳,今論者不讀明儒書,乃謂清學亦能義理,然則清學說不受也。

2、偽干嘉之學,這是真正的清學,也是清廷刻意造就的學術(shù)??傮w來說,這個稱呼是偏清古文學的。其術(shù),一則,整理古注,此實明學之收成耳。程伯仁有漢魏叢書,何允中又為廣之。又孫子雙有古微書四種:刪微、闕微、焚微、線微,今存僅緯書之類而已。此別于明儒者,蓋明儒或集而不論,或論則枝蔓諸子。而此期清學往往自述自證,如周易述、說文解字注,雖家法未如稍后之嚴,然而收之經(jīng)術(shù),可謂能專。二則說文之學,蓋明儒好雅,不用說文,而此期必稱說文。但又有王氏父子之述聞,脫經(jīng)文而解字,又以訓詁影射經(jīng)義,而后學從之莫辯。三則曰鄭學。其實儀禮之學耳,以懲明儒多不及(其實郝楚望、張稷若已及之)。其曰鄭學,蓋名物制度,甚則訓詁之學。而其訓詁或以說文入之,或以宋學闡之耳。四則辨?zhèn)?,辨古文尚書,其實宋明由來久矣。此期最稱漢學,盛稱樸學,但其實漢注并未展開。蓋清學雖生于反宋,猶不能出宋學耳。若宋人繼王子雍而有駁鄭之心(如陳用之),朱子主儀禮,不用周禮,則清學亦主儀禮,雖稱鄭學,猶不知周禮之義。又漢儒皆重讖緯,而宋儒特反讖緯,而此期清學亦不好讖緯。若以經(jīng)解經(jīng),蓋漢學師法既不信,唐宋不得不輾轉(zhuǎn)以申己意也。而清之治學,全是如此。然則宋儒訓詁雖貌似無根,其實多自古注,一如鄭出馬門,而書訓字字皆異。清人以此攻宋儒任意,而訓詁音韻(此明陳一齋、楊升庵輩所作俑)之情不已,則倍經(jīng)更甚。

3、常州今文學。興于偽干嘉之末,本在其中。但始于公羊大義,而別于考據(jù)之流。今論者多言其媚胡,甚是。蓋樸學可以反宋明,可以張清國之經(jīng)術(shù)昌明,但鉤沉之流,不能與偽皇唱和。且偽康熙乾隆,尚稱:自古得天下最正(姚念慈先生謂:偽康熙兩廢太子時,于戴明世案中,見之最早),而偽嘉慶道光豈敢?亦胡運有常,渠率既死,必仰脅從以維穩(wěn)耳。又偽乾隆時,文禍正盛,無人敢言夷夏,此時羅織既懈,將恐春秋之論。而常州今文者,索隱之余,可以公羊之太平,反春秋胡傳之攘夷,以大一統(tǒng)之曲解,泯滅三朝之遺恨。但若孔巽軒之流,其實絕無師法,如不與王魯新周,三時田為殺于天子,不譏會盟,新作三科九旨之類,曾謂何君亦背經(jīng)任意,而孔氏得傳于二百年后乎?若洪北江,搜集服注甚力,而后世遂廢杜注,然則服注非與鄭學全同,陸賈未必不雜公羊,杜注未可輕訾。

4、夷禍后之今文學。以康梁新黨為最,而廖季平、王湘綺為類,多發(fā)怪論。如康南海以孔子為教主,以今文外群經(jīng)皆偽,又倡大同無父無君之論,蓋五四之先聲也。廖氏以文質(zhì)論中西,謂王魯始于董子,公羊但有素王,設(shè)空王以制法而已,又爵分四等,自作三世說云云。王氏以文姜、哀姜非淫,不可婚狄女,謂魯用殷正云云。此派不好論政,頗多驚人。其篤實者,若皮鹿門、陳卓人。皮氏亦頗怪論,如春秋借事明義,何邵公已有及之。但至于三世三統(tǒng),黜周王魯,皆借事明義,則皮氏果不信讖緯之人乎?案:廖氏則曰必先明事,而后義審,又駁假跡立說,謂三傳于大事莫不從同。可蓋見此期之亂,但皮氏以今文說鄭君,則前人所不及也,其疏鄭學,亦教歷史、概論之流為雅正。陳氏兼用漢宋,立論多允平,亦有積習難改,如謂春秋制,妾子為君,得尊為夫人,不與周制同。案:別春秋以新周,可也。而許君本有公羊古說,奈何背之?若桓盟不日不致,陳引羞稱五伯,謂之假以立義。又曰:襄公假復讎為名滅紀,春秋因假以張義。案:公羊故非無失,然以此論之,則何以亂臣賊子懼?清人治春秋,必駁孫泰山、胡康侯,必駁夷夏之辨。而細讀之,皆懵然不知宋儒之夷狄何謂。蓋胡傳以吳楚徐越,或諸夏之后,或天子初封,以叛服不定而貶為夷耳。宋儒之謂夷狄,蓋地遠殊俗,王化不及者之謂,猶公羊謂正朔所不加,天子所不臣者而已。而必曲說公羊太平之世,以進爵為可以主中國,以小大若一為可以無別,而嘲胡傳之小中國。然則公羊何嘗顢頇,而胡傳何嘗小之?且以陳氏言之,考據(jù)可謂精致,而既學理學,可能貫通?春秋必令亂臣賊子懼,而清之諸君,何嘗令夷狄知畏乎?此不愛夷狄莫甚也!

5、漢宋合流,與后起古文學。此時清國已亂,古文誠不若今文之別義。但若孫仲容,亦有周禮政要,可謂收成而知反者也。古文家多篤實,清人亦然。且理學此時復興,則今古文并宋學,本有融合之勢。若胡竹村用敖君善,孫靜庵用程朱,孫仲容用王昭明,亦今之顯學。而陳卓人、陳蘭甫、朱蓉生等,本兼用宋學。但閏朝蕩滌已久,此時漢學絕非漢朝家法,宋學亦非朱子正傳。故義理本不大明,發(fā)揮亦難濟世。

余論:光復后,清今文或轉(zhuǎn)為新黨,或融入考據(jù)而為古史辨。古文沿襲名物考據(jù),或在文史文物,或又轉(zhuǎn)為今之文字學文獻學,而鄭學之小者,亦可謂延綿不絕。后之理學家,往往不兼漢學,而偏于哲理。另,光復后,永暦三先生之學受矚目,而學者不過比附西洋無君之論,或反清學理學之所謂禮教森嚴,而三先生之淵源立意一概不顧,而心學又興焉。

若僅以經(jīng)學研究論之,清學不足當漢學者如下:1、周禮不立,非鄭學也。2、濫用說文,不足言家法。3、不通讖緯,不足言今文。唐突何注,倍經(jīng)任意。4、濫用訓詁,不思漢注。5、輯佚立論,竄亂家法。6、割裂古今經(jīng)學,不見漢學全貌。7、囿于宋學,不信漢儒所信。8、故反宋學,不能明漢學義理。蓋漢學重師法,重傳承,而清學不能克制私意,或以訓詁,或以體例,或以概論學術(shù),實則不能包舉。今學者既尚實證,我固不以學術(shù)為冷眼旁觀之舉,然以清學當漢學,誠今日之羞也。

我以學之漢訓通古今,則漢學之道,在于秉承師說,見其規(guī)模。蓋師說不得唐突,而學者入此師門,絕非但在訓詁度數(shù)之中,須博覽漢典,以師傳之精神,觀察,解釋,和改造世界,成就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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