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對青年嬴政來說,要想出去散步是不可能了。因為他看見李斯正在殿下籠著袖子看著他,令大殿中充滿著陰冷的氣息,如同張愛玲所說的那種晨霧中雙方尚未交戰(zhàn)的沙場。
世人皆知,在經歷那次改變他人生軌跡的廁所奇遇記之前,李斯是一名優(yōu)秀的C++程序員。無疑,這令他擁有了以下幾點優(yōu)秀品質:
一,邏輯思維能力強。依靠著這種能力,在一場大論戰(zhàn)中,他成功地戰(zhàn)勝了與他同畢業(yè)于稷下學宮的,擁有荀子門下的法學博士后學位的,以思維嚴密而著稱于三晉的,他在大學里曾經最親密的朋友韓非,并間接造成了后者的死亡。對此次事件,李斯用嚴密的邏輯推理如此解釋道:按照西夷老頭柏拉圖在《呂西斯》中的說法,交友是為了追求某種善,當你與擁有這種善的人交朋友之后,你又要追求下一個善,最后的目標則是終極的善。那么,如果有某種方式能直接達到終極的善,那么犧牲中間的某些鏈條也是題中應有之義——想通了這一層后,李斯如同1866年站在南京城頭的龐青云一樣,不僅愧疚感消除了,反而生出某種自豪感。
二,找不到女朋友。無疑,這使李斯在兇險的仕途中缺少了一項重要的軟肋,“與多名女性保持不正當關系”幾乎已經成了秦國政壇落馬官員的標配,而全身溢滿程序員氣質的李斯從不得女人緣——畢竟不是人人都是王小波——這令他免步那些因為下半身失守而被政敵找到攻訐的口實的前輩們的后塵,這些前輩中最令人矚目的無疑是年初才用一杯毒酒結束自己生命的呂不韋大人。那是一個精彩的故事,不過是另一個話題了,可以確定的是,這個事件的某些連鎖后果令東瀛彼岸某些特殊的電影演員如釋重負不已。
三,擅長用類與對象的思維去考慮問題。比如現在,他來到秦宮與秦王商討東征六國的問題,秦王問道:“六國當以什么次序一一攻???”
李斯對曰:“我們可以將六國分為兩類,其中一類的對象是燕趙兩國,另外一類的對象是韓魏齊楚四國。”
“怎么說?”秦王問道。
“連橫多年,東方疲敝,天下統(tǒng)一已是時間問題。不過燕趙自古多慷慨悲壯之士,恐怕難以一鼓而下。”李斯說,“我日夜演算,為大王設計了一套算法,命名為‘遠交近攻’,回去以后我就把編譯文件在群里共享一下。”
“不必,單獨傳給我就行?!辟f道。“啊李斯,你以后不要總是熬夜了,頭發(fā)怎么這么白了?!?/p>
“這沒法子?!崩钏褂每罩⑶锏目谖钦f:“因為有壓力,所謂頭發(fā)白了,因為意識到了壓力,想緩解壓力,所以更有壓力,這就是死循環(huán)啊?!?/p>
“我怎么記得燕丹也說過類似的話?!辟f,“他剛來咸陽的時候真是,一夜白頭。”
“整天關在宮里那么小的地方,任誰也會瘋的?!崩钏箘傉f完這句話,便自知失言——這句話似乎更像在說面前的這個人。不管怎么說,他才三十出頭,雖然他小時候沒有被撕過風箏的蝴蝶翅,但他所承受的還要比這還要多,還要殘酷。
“宮里就是個囚籠。”嬴政說,“天下就是個更大的囚籠?!?/p>
“但是那起碼也是個更大的囚籠啊?!崩钏垢牧艘幌逻@句話的重音,他走到案上的地圖前,用手指點了點咸陽,又在地圖上劃了一條直線,停在薊縣上。
在李斯手指停止的地方,熱鬧的燕國集市的一角,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年輕人抱著一把吉他,自顧自的邊彈邊唱,旁若無人。
“站在能分割世界的橋,還是看不清。
在那些時刻,遮蔽我們,黑暗的心。
…………
于是他默默追逐著,橫渡海峽,年輕的人。
看著他們,為了彼岸。
驕傲的,驕傲的,滅亡?!?/p>
一曲終了,無人叫好,大家似乎都對這個年輕人避之唯恐不及。不過年輕人本人看起來并不以為意,他摩挲著手中的吉他,顯得十分陶醉。他抬起頭,對著人群大喊一聲:“坐在普通票位置的觀眾們,請你們獻上熱烈的掌聲!其他人,把你們的珠寶弄響點!”
人群紛紛散的更遠,只有一個人向反方向走來,走到年輕人的面前。
“我覺得你需要一個主唱?!蹦侨苏f。
“沒錯?!蹦贻p人回答道,“我們的主唱前幾天自殺了,他一從戒毒康復中心逃出來就自殺了,他把弩機伸到自己的嘴巴里自殺啦,我就知道我送給他的加繆的書他肯定沒看,他媽的?!?/p>
“主唱我來吧。加繆是誰?”來人問道。
“啊,這不重要。我們還有一個小號手和一個鼓手,他們今天都不在?!?/p>
“他們是干什么的?”
“小號手叫田光,今天去太子府上陪太子打馬球去了。鼓手今天去殺狗了?!?/p>
“殺狗這個職業(yè)好?!眮砣苏f,“我的職業(yè)是殺人,沒勁?!?/p>
“啊真酷,我叫高漸離。”年輕人大喜,伸出手自我介紹道。
“我叫荊軻?!眮砣艘采斐鍪肿晕医榻B。
兩人握手的一幕后來出現在無數影視海報、唱片封面、宣傳冊、襯衫上,成為無數搖滾青年心目中可以和四人過馬路相提并論的經典場景。1963年,打掉約翰·肯尼迪頭蓋骨的那個青年就穿了一件這樣的襯衫,這件襯衫的原件后來在拍賣會上拍出了令人咋舌的天價。
在漫長的來日中,和所有人一樣,荊軻和高漸離成為了一個符號而非他們自己。人們把他們看做反抗暴政的旗幟,將他們比作菲德爾與切,羅伯斯庇爾與丹東,偉大領袖與副統(tǒng)帥。不過,這些比喻倒不能說完全是胡說八道,至少它們提示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兩人的想法在某些時候并不是完全若合一契。
無論如何,在成為“燕市樂隊”的新主唱一個月后,荊軻的個人檔案就已經通過田光悄悄地來到了太子丹的案頭。雖然燕國情報機構的效率令人驚嘆,但這份具體到荊軻小學轉學經歷的檔案上卻并沒有顯示出此人的任何過人之處:他在衛(wèi)國、趙國都有多次不光彩的逃跑歷史,而且生活習慣簡直不像一個殺手——他保持著每天早餐喝一杯牛奶的習慣,并且即使在執(zhí)行任務時,也常隨身攜帶著一盆常綠盆景。
“田先生,如果你覺得這樣的人都能去刺秦,我可以在薊城的地下拳市給你找出一百個比他更合適的人。再不行,我讓燕王發(fā)公函給齊王,秘密派人橫渡重洋到拉斯維加斯去找。”太子丹指著荊軻的檔案,對一邊的田光說。
“荊軻和他們不一樣,他天生就是要干大事的?!碧锕庹f。
“我可以聽你的,田先生,不過你要告訴我原因?!碧拥ふf。
田光聳聳肩,感到這個問題解釋起來有些麻煩:“我小時候父母雙亡,和哥哥一起長大。當時家里只有一個碗,我很疑惑,就去問哥哥。哥哥給了我一耳光,說并不是因為沒有錢才只用一個碗,而是因為男人生下來只要做一件大事就夠了,所以要故意把身邊的事物變得單純。太復雜的人可做不了大事?!?/p>
太子丹半信半疑地看著他,點了點頭。
田光并沒指望太子丹真正理解這個道理,如烏瑟爾所言,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圣騎士和獸人并無區(qū)別。同理,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燕丹和秦王似乎也沒有根本的區(qū)別,區(qū)別僅在于他們的力量對比。但問題在于,如果將仇恨這一前提要素如釜底抽薪般抽去,那么整個故事的前提便不復存在,但那樣美好的世界顯然是不存在的,起碼在可以看到的未來不會存在。
“仇恨,對那些萬里挑一的克里斯瑪型領袖來說,是團結庸眾的基石。對庸眾來說,則是維護他對現世仍充滿希望這一假象的唯一途徑。這在歷史上已經有了無數例子。不過,在我?guī)еz憾與愧疚回憶遙遠往日時,我發(fā)現我的那些仇恨的源頭并不是我眼前的那個貌不驚人的小個子,而是某種我們永遠無法改變的彼端存在?!?/p>
多年后,民謠歌手魯句踐在南越紅磡的萬人體育館中對臺下的觀眾如此說道。他頓了一會,吸了一口煙,繼續(xù)說道:“我覺得我現在依然處于對他的仇恨之中,這也對,一只狼當然是會被一群狗仇恨的。一切存在都在挑起仇恨,然后像狄俄倪索斯那樣撕開一個新的世界,不用懷疑,我們正是這樣活著。”
說罷,他身邊的小提琴手女孩拿出小提琴,拉起了《你離開了邯鄲,從此沒有人和我說話》。
早已成為骨灰的荊軻自然不會知道他仍在被人如此惦記,不過這已是后話了。無論如何,數年之前,在他灰頭土臉地離開邯鄲的同時,樊於期將軍正意氣風發(fā)地從南陽出發(fā),一邊哼著“我一路向北,離開有你的季節(jié)”,一邊率領秦軍直指漳水之南,和邯鄲城隔水相望。
樊於期是個自視甚高的人,而他似乎確實有這樣的資本。他在軍校一開始的志愿并非后來的戰(zhàn)略研究,而是被稱為“混吃等死系”的戰(zhàn)史研究學院,而原因僅僅是因為他的家庭貧困到無力支付戰(zhàn)史研究學院以外院系的學費——從這個事例也可以看出分院帽的科學性——總之,直到秦國的戰(zhàn)爭機器向東方六國全力開動,戰(zhàn)史研究學院也被裁撤后,他才陰差陽錯地轉到了戰(zhàn)略研究系,并從此包攬了每年的國家獎學金。
因此,伐趙的任務落在了這個年輕人的身上,而不是另一顆冉冉升起的秦國軍壇新星王賁——此人的指揮能力亦毋庸置疑,他主要被人詬病的地方是他赫赫有名的父親王翦,這位秦國的宿將此刻正率領龐大的象隊在風雪中翻越太行山,進攻邯鄲西側的要塞閼與,輔助南路秦軍主力的攻勢。事實上,有一個流傳甚廣的笑話是,王賁曾經在一次年級表彰大會上介紹自己成功的經驗時說道:“能力之外的資本等于零?!?/p>
“和他們這些少爺不一樣,我們就是活著就已經竭盡全力了?!痹谙﹃栂?,樊於期望著滾滾而去的漳水想道,就像1941年在蘇維埃共和國的秋天里站在杰斯納河北岸的海因茨·古德里安將軍一樣。第二天,他將在這個地方拔營而起,避開正面渡河的趙軍的攻勢,如一名犀利的右邊鋒一樣在下游渡河,帶球高速內切趙軍側翼,如果張路老師看到這一幕,未免又會失口贊嘆“他插身后是很有心得的”。此次戰(zhàn)爭行動對邯鄲的影響則體現在報紙的頭版大標題上,前一天還是“西夷的怪物已抵漳水南岸”,后一天就成了“咸陽的軍隊已接近宜安郊區(qū)”。
可惜的是,報紙標題終于沒有變成“尊敬的樊於期將軍明日將率王師抵達忠實的邯鄲”,樊於期本人也從漳水來到了易水邊,又從易水邊回到了秦國——以一顆首級的形式。比這更加諷刺的是,令樊於期落到這種境地的元兇禍首——在宜安擊敗樊於期,令他不得不畏罪逃亡燕國的李牧——的首級僅比樊於期晚兩年抵達秦王的案頭。
據某份司馬遷沒有采用的史料記載,當嬴政看到李牧的首級時,面如死灰,不發(fā)一言地在殿內亂走,如果不是李斯的阻擋,他差點就要把自己的左耳割下來。
“荊軻死了,樊於期死了,李牧也死了,寡人的敵人都死了?!睗u漸平靜下來的嬴政看著李斯,神經質地說道。
“還會有的,還會有很多敵人,大王?!崩钏拱参康馈?/p>
“李斯,你說我們應該恨敵人,還是愛敵人?”嬴政急促地說道。
“我們不該恨敵人,那會影響我們的判斷力。”李斯說,“可如果說愛敵人,那必定是一種虛偽。有人說,‘要愛你們的仇敵’,可與此同時,在他們看來,仇敵們死后又要下地獄去。這不是虛偽是什么?”
“所以,我們既不能恨他們,也不能愛他們?!辟f。
“也不全是?!崩钏拐f,“只是他們死了之后,我們才能討論這方面的問題?;蛘哒f,如果讓敵人死也是罪過的話,我們應該先讓他們死,然后再去接受神的判決?!?/p>
嬴政呆呆地看了李斯很久,然后癱坐在地上。他想起了在他十三歲時他是怎么從邯鄲來到咸陽的,他坐在一輛以十英里的時速前進的褪色的米色面包車后座上,看著兩邊的山巒與公路遠去,努力試圖記住路邊的每一個人。
數年后,在進入邯鄲時,嬴政拒絕了部下屠城的建議,只下令對少數堅持巷戰(zhàn)的反抗者處以死刑。然后,他命令李斯將這幾句詩刻在邯鄲的城墻上:
“無法開著汽車進入著六英寸的墳而這宇宙卻是座
大得足以裝下一切的陵寢,
這宇宙是個墳場我獨自徘徊在這里,
緬想五十年前阿波里奈就在這同一條街上,
他的瘋狂就要到來而熱內與我們一起偷竊書籍?!?/p>
李斯對嬴政的這一命令嗤之以鼻,但他還是不折不扣的執(zhí)行了。確實,并不是天下的每一種情感都能被一名C++程序員準確地理解,在這方面,說嬴政的敵人更理解他似乎也不為過。從現有的材料中,我們無法判斷在燕國滅亡后,浪游天下的高漸離是否來到邯鄲的城墻下,并讀到這些詩句,同樣作為一個孤獨的青年,他也許能更好地深入始皇帝的內心,不過這一切都是假設了。
至少在這個故事發(fā)生的時間點,占據高漸離內心的情感并不是孤獨,更多的是擔心。此日,他拿著兩個牛肉味的披薩外賣走進客廳,并將其中的一個遞給靠在沙發(fā)上,正盯著電視里的真人秀節(jié)目目不轉睛的荊軻。荊軻接過去咬了一口,滿意地嚼著。
高漸離在旁邊欲言又止了一會,才開口問道:“你真的要去刺秦?”
“要不然呢?”荊軻又咬了一口,眼睛仍然沒有離開屏幕。
“可是殺了嬴政,也沒有任何意義啊。他們會選出下一個嬴政的?!备邼u離說。
荊軻放下披薩,把遙控器拿起來關掉電視,說:“那你每天和殺狗的、殺人的一起在菜場上唱歌,你覺得有任何意義嗎?”
“那可不一樣?!备邼u離似乎早就料到荊軻有此一問,“無論旁人怎么看,我一直認為這對我來說就是最有意義的事。我需要一些儀式來幫我藐視這世界,可是這并不意味著我要為別人的目標去死,對我來說,觀測到世界的荒謬僅僅是開始而不是終結。我仇視死亡,不會去做這樣的事。對,仇視死亡?!?/p>
“死亡不是仇人,只是我們的鄰居?!鼻G軻說,“我從衛(wèi)國到趙國,再到燕國,一路上看到的死人比活人還多,死亡就是這么跟在我們身邊的。適當時候拜訪一下鄰居,又何必需要多么在意呢?如果拜訪的同時還能順便反抗一下世界,豈不更好?”
高漸離說:“我們站在這里,就已經是在反抗了。還是純粹的反抗這個世界吧,歷史的反抗實在太蠢了。想一想,如果你繼續(xù)留下來,我們說不定能成為第二個登上小巨蛋的獨立樂團呢?!?/p>
“不可能了。”荊軻搖頭嘆息,“田光昨天下午爬上一座薊城市中心的大樓,從24樓跳下去了,我還以為你已經聽說了?!?/p>
高漸離驚訝地看著荊軻,臉上的表情十分復雜,良久才說道:“你們一個個的,老八區(qū)教導隊出來的,都是死心眼?!?/p>
荊軻報以微笑。
高漸離遲疑了一下,又說:“即使如此,何妨再去找一個死士來報答太子呢?為什么非得是你不可?”
“因為這是我的自由選擇,不這么做,我就不是我了,那樣即使活下去,意思也實在不大?!?/p>
“我知道你的想法,無非還是在高墻和雞蛋兩端中,永遠選擇雞蛋那一邊??墒悄阌袥]有想過,雞蛋和高墻莫非不是隨時轉化的?當趙國邊境的游擊隊襲擊秦國平民時,敢問誰才是雞蛋,誰才是高墻呢?而且你難道不知道,太子或許是個比嬴政更大的混賬?”
“我不想辨別誰對誰錯,那對我這樣一個天天晝寢的人來說太累。”荊軻說,“這個自有時間為我們慢慢闡明,問題在于,無論太子是否混蛋,他現在確實是雞蛋無疑,這是不以事后發(fā)展為轉移的事實。而在我的觀念中,如果站在高墻一邊,那么我想不明白意義何在。當然,如果人人如此,那游擊隊就變成了新的高墻,但事實并不是這樣。所以,我也不準備改變我的決定?!?/p>
高漸離搖搖頭,說:“你沒有說服我,不過就照你說的那么做吧。要不要喝啤酒?”他轉身往冰箱走去。
“得了。”荊軻站在門口說,“這個夏天我們喝掉的啤酒大概已經可以灌滿25米長的游泳池了吧。”
“差不多。”高漸離想了一下,點點頭。
“我去找樊於期了。對了,門口這個桌上足球機如果賣掉的話,可以把一半的錢寄給一個趙國的小女孩,順便替我在信里告訴她,其實人長大了之后,生活就不是那么艱難了?!?/p>
“好?!备邼u離答應道,他坐在椅子里,看著門被慢慢合上,最后他的視線里只剩下一張模糊的海報,上面畫著冒著雪走路的鮑勃迪倫與蘇西。他想著,冬天的時候,要在荊軻的墓上寫“即使憧憬光明,也會害怕黑暗,但那沒什么丟臉的”。
于是,在那個乏味夏天的盡頭,公元前三世紀華北平原樹上的蟬停止鳴叫的同時,人們從村口的大喇叭里得到通知,說在易水之畔有一場不需門票的音樂節(jié)。人們缺乏娛樂太久,于是興沖沖地涌去,又興沖沖地涌回來,一路上紛紛對優(yōu)美的音樂贊不絕口,竟然沒人注意到唱歌的人是他們平時避之唯恐不及的高漸離與荊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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