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b>
子曰:“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
子曰:“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b>
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
子曰:“君子上達,小人下達?!?/b>
子曰:“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b>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b>
子曰:“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b>
子曰:“君子易事而難說也:說之不以道,不說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難事而易說也:說之雖不以道,說也;及其使人也,求備焉。”
本集內(nèi)容
大家好!今天是元宵節(jié),感謝各位朋友在節(jié)日還收聽我的節(jié)目。
在《論語》里,“君子”是用來稱呼有才能有品德或有地位有官職的人的,在大部分情況下指的是前者,也就是有品德有才能的人,這是孔子和儒家推崇的人格典型。它常常用來跟“小人”對舉,顯而易見,“小人”就是用來稱呼品德低下或地位低微的人的?!墩撜Z》里對“君子”與“小人”各有論述,而今天我們主要要看一看孔子在專門拿君子和小人相對照的時候,各強調了他們哪些不同的特點。
《為政》篇里記載:
“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p>
這里的“周”是不求好處,善待他人的意思,“比”是為了私利,勾結他人的意思。孔子說,君子和小人的區(qū)別,是君子往往不計私利,愿意團結他人,小人則是為了利益相互勾結。這當然是很深刻的人生經(jīng)驗。不求回報,不計利益的友誼才是真正的友誼,這種友誼來自他的善意,來自他的教養(yǎng)。而出于利益的勾結,在有利可圖的時候,可以無比熱絡,甚至可以無所不為,但在無利可圖的時候,這種友誼就可能不存在了,而在利益發(fā)生沖突的時候,甚至還可以反目成仇,朋友是這樣,甚至師徒、兄弟、夫妻等等也是這樣,出于利益的勾結不可以長久,也不可能長久。這里就是一個君子與小人的分水嶺。所以說,君子是出于善意而善待他人,不相互勾結,小人是出于私利而相互勾結,而不善待他人的。
《里仁》篇中記載:
子曰:“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
“喻”是明白。這兩句話流傳很廣,不少沒有專門讀過《論語》的朋友也不陌生。這里的“喻”是明白、懂得的意思??鬃拥囊馑际蔷硬琶靼琢x,小人只懂得利。這里要提醒一下的是,孔子說過:“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边@意思并不是拒絕利,否定利,而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如果獲利的途徑是“不義”,也就是不合正當?shù)恼5耐緩?,則君子不為。不能把這句話的意思絕對化,孔子并沒有號召人們只關注義而不顧及利。
《里仁》篇里又記載:
子曰:“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p>
這里的“懷”就是胸懷的“懷”,掛懷的“懷”,是心里想著,心里惦著的意思?!暗隆笔瞧返碌牡??!巴痢笔峭恋?、田宅,這里用來代指財富。“刑”是刑法?!盎荨笔嵌骰莸摹盎荨?,實惠的“惠”??鬃诱f,君子和小人的區(qū)別,是君子心里想著最主要的事是做事如何合乎美德,小人心里想的最主要的事是做事如何獲得財富。君子做事首先考慮的是如何才能不觸犯法律,小人做事首先考慮的是如何獲取更多的恩惠。所以,這里的兩句話其實是“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的翻版?!熬佑饔诹x,小人喻于利”說得比較抽象,“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說得比較具體。民國時一位給《論語》做注釋的程樹德教授說,就總體趨向而言君子想的是如何進德修業(yè),小人想的是如何求田問舍,君子安分守法,小人唯利是圖。這個概括是很到位的。
《顏淵》篇中記載:
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p>
“成人之美”這個常用成語就是從孔子這里來的??鬃诱f,君子成全別人的好事,不促成別人的壞事。而“小人反是”。“反是”的意思是跟這個相反,這里的“是”是這個的意思。君子總是愿意成全別人的好事,或幫助別人實現(xiàn)他美好的愿望,不做損害別人利益的事,不促成別人的壞事。而心理陰暗的小人則做法相反,往往幸災樂禍,從別人的不快樂中來求得自己的快樂,借破壞別人的好事來求得自己的滿足,而有時候他們從中也得不到快樂與滿足,但就是見不得別人過得好,這就是兩千年來一貫的小人心態(tài)了。
《憲問》篇中記載:
子曰:“君子上達,小人下達?!?/p>
這里的“上達”與“下達”,字都好認,但解釋仍有不同的意見。“上達”有的人說是向上進步,相對而言,“下達”就是向下淪落。但也有人說“上達”是懂得高深的道理,相對而言,“下達”就是懂得一般的知識。有古人把“君子上達”跟“君子喻于義”結合起來,說“君子上達”就是“君子喻于義”的意思,把“小人下達”跟“小人喻于利”結合起來,說“小人下達”就是“小人喻于利”的意思。楊伯峻先生在《論語譯注》中吸收了這種說法,把這兩句譯為“君子通達于仁義,小人通達于財利。”
在《衛(wèi)靈公》篇中記載:
子曰:“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
這句話有兩種解釋,一種是君子做事依賴自己,小人做事依賴他人。一種解釋是君子對自己高要求,總是責備自己,小人對他人高要求,總是責備他人。后一種解釋可能更符合孔子的本意,因為同樣在《衛(wèi)靈公》篇里,孔子還說過一句話叫“躬自厚而薄責于人,則遠怨矣”。這里的“遠”讀成去聲yuàn,作動詞,意思是多責備自己,少責備他人,就可以減少別人對自己的不滿。這句話正可以拿來跟“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相互參照。
《子路》篇中記載: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p>
古人煮食品的時候,把不同的材料根據(jù)一定原則調配在一起,相互補充,相互調劑,稱之為“和”,引申來說,你對別人的意見有肯定,有否定,起到補充作用,調和作用,這個叫“和”,而一味的附和,盲目的認同,這個叫“同”。所以孔子這話的意思是有的人對別人的意見往往有辨別,有認同,有反對,有補充,而有的人對某些尤其是有權有勢的人的意見往往一味認同,盲目服從。前者是君子的做法,叫“和而不同”,后者是小人的做法,叫“同而不和”。也有學者把“和”解釋為和諧團結,把“同”解釋為結黨營私,也就是黨同伐異的“同”,那么這兩句話的意思就跟《為政》篇的“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相同,這當然也是符合孔子的思想的。
《子路》篇中又記載:
子曰:“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
“泰”是平易安詳,“驕”是驕橫跋扈。根據(jù)孔子的觀察,君子往往是平易安詳?shù)?,小人往往是驕橫跋扈的。宋代大學者朱熹闡釋說,因為君子做事都遵循一定的道理,所以平易安詳,不會肆意胡來,小人做事只任憑自己的情緒,所以表現(xiàn)也就往往跟君子相反了。這兩句的意思可以跟我們已經(jīng)都熟悉的孔子的名言“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相互參照。
而《子路》篇里還有一節(jié)是這樣的:
子曰:“君子易事而難說也:說之不以道,不說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難事而易說也:說之雖不以道,說也;及其使人也,求備焉?!?/p>
這一段里出現(xiàn)的六個說話的“說”字,都是喜悅的“悅”的通假字,跟“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里面的“悅”寫成說話的“說”是一樣的?!笆隆笔欠?、侍奉的意思?!捌鳌笔瞧髅蟮摹捌鳌保簿褪恰熬硬黄鳌钡摹捌鳌?,這里作動詞,有量才錄用,用其所長的意思?!扒髠洹笔乔笕焸涞囊馑?。這段話說得真好??鬃诱f,君子你在他手下做事,相對而言是容易的,但你要討他歡喜是不容易的。為什么?因為你用不正當?shù)姆绞饺ビ懰矚g,去取悅于他,他是不會高興的。而到他用人的時候,他則會衡量每個人的長處,根據(jù)每個人的長處,量才使用,使人們各展所長,各盡其用。
而小人你在他手下做事,相對而言是不容易的,但你要討他喜歡是容易的。為什么?因為你用不正當?shù)姆绞饺ビ懰矚g,去取悅于他,他都會高興。而到他用人的時候,卻會對人求全責備。只要你工作過,你碰到的領導或老板,有沒有過這樣的例子?有的人看上去有點嚴肅,不茍言笑,不易親近,但為人正派,做事講原則,一心為工作,這就是君子。有的人看著容易親近,他一高興,你什么要求都可以提,什么原則什么規(guī)矩都可以不管。但碰到他不高興了,長官脾氣或老板脾氣發(fā)作的時候,你做得很好的事,他都要橫挑鼻子豎挑眼,這就是小人。
在君子手下工作是容易的,因為你只要按規(guī)矩出牌,認認真真把事做好就可以了,而且在這樣的君子手下做事,你不必也不敢去做不合規(guī)矩以至違法亂紀的事。在小人手下工作是不容易的,因為你兢兢業(yè)業(yè)工作是次要的,拍他馬屁、讓他高興才是第一位的,而他的喜怒無常也是你把控不住的,等到你把控得住他的時候,你自己恐怕也已經(jīng)成了做了很多不合規(guī)矩、甚至違法亂紀的事的小人了。所以在可能的情況下,我們要盡可能地選擇在君子手下工作,而不是在小人手下工作,更要選擇努力把自己培養(yǎng)成一個君子,而不是墮落成一個小人。
孔子努力把學生們培養(yǎng)成君子,而他對君子提出了很多要求,而一個重要的衡量標準就是仁義道德的“仁”,而孔子所說的“仁”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們下次再接著講。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