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能忘,余生不悲秋
-文/大漠
云天收夏色,木葉動秋聲。立秋剛過幾天,一場疾風驟雨澆過,高原上便漸遠了寂寥的蟬鳴,徐徐清風越過窗臺撫過桌前,暑熱不再,涼爽盈盈。這多情的秋風帶來了涼爽愜意的同時,也帶來了感冒鼻炎還有無盡的思緒和寂寥。
如果你不曾站在塞北高原上迎著秋風噴嚏連連莫可作聲,你就不知道塞外秋風的威嚴與多情。如果你站在塞北高原上面迎著秋風鼻涕眼淚莫可作聲,你不一定就知道這里秋風的蕭瑟與無情。
當“山丹丹開花紅艷艷”的歌聲飄過溝壑縱橫的陜北高原,當那帶著嚴重后鼻音的后生迎著秋風吼出內心的寂寥與獨特的鄉(xiāng)音,當高原上的塵土黃沙裹著沙柳的氣息闖入你的鼻喉,你才會領悟塞外高原上秋日季節(jié)性鼻炎是多么的痛苦與難纏。
這幾年來,空曠荒蕪的塞外沙原在國家科學治理,綜合開發(fā)的政策指引下呈現(xiàn)出前所未有的發(fā)展態(tài)勢,短短幾年間,這里的植被覆蓋率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高,中科院研究的治沙克星沙柳以風卷殘云的速度一步一步逼退著肆無忌憚的黃沙。但是這沙柳在每年的夏秋之季釋放出來的微粒絮子卻使這里的人們飽嘗季節(jié)性鼻炎的困擾。
秋風秋雨秋疾惱,自古逢秋悲寂寥。
老來情多暮云后,莫言秋日勝春潮。
站在塞外高原秋日的路口,我打著噴嚏守著陋室孤影對頑疾。感嘆著又一輪秋色,念念去一季“春潮”,看落葉渲染一季秋色,慨嘆彈指間落花滄桑了似水流年。
憶往昔,曾幾何時,天南地北,海闊天空,雖不曾仗劍天涯,卻也曾懷揣夢想,砥礪青春,血氣方剛,氣沖牛斗,竟不知藥為何物,何為悲秋。
曾幾何時,朝夕之間可以獨自完成一幢樓房的水電布線,可以連軸加班三天三夜,只需睡一覺醒來,體力便可以恢復如初。曾幾何時,工地上可以做到一個小工供三個大工我自輕松。記得有一次背著兒子一路小跑幾公里去衛(wèi)生院而絲毫不氣喘吁吁。而如今,一個小小的感冒鼻炎,竟也會使人尋醫(yī)問藥苦不堪言。曾幾何時,乘火車無座,站上一宿回單位接著上班也不覺的有多累,而今坐著臥鋪回單位上班好幾天還緩不過勁。
雖然自己堅持跑步鍛煉已經幾年了,但體重還是偷著往上走,血壓已到高壓的邊緣。視力下降,耳鳴腦昏,常常會顛三倒四,腿重腰沉……
嗚呼,人之一生,草木一秋。秋至矣,老之將至,能不悲乎!
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
艱難苦恨繁霜鬢, 潦倒新停濁酒杯。
不覺想起了杜甫的詩:
漸老多憂百事忙,天寒日短更心傷。
數分紅色上黃葉,一瞬曙光成夕陽。
是呀,人生苦短,彈指間,華年已逝。一瞬間曙光成夕陽! 萬事銷身外,生涯在鏡中。
唯將滿鬢雪,怯怯對秋風! 不覺憂起眉頭,悲自心起。可是,悲,又有何用呢???
古人云 “天行健,君子當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當厚德載物”,只要一息尚存,就不能松懈斗志,自甘昏昏。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往事不念,默然收藏。唯有直面當下,立馬橫刀赴秋聲, 任爾東南西北風。
羅曼羅蘭曾經說過,世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發(fā)現(xiàn)了生活的真相,依然熱愛它??v使,秋日斜陽半臂,繁花落盡,也不要讓悲從心起,兀自憂傷。
看,那些原野里花開時的芬芳,風會記得,雨會記得,每一個路過的人也都會記得。遙望往事如煙,你走過的路,經歷的人和事,刻骨銘心,心會記得。往事不會忘,余生不悲秋。獨步秋日的曠野,看這兒葉黃,那兒菊紅,還有果香的甜,草木的香,以及葉的五彩斑斕,心總會被滿眼的秋色秋韻所感動。歲月是一條河,季節(jié)是岸之風景。我們是匆匆而行的旅人,看四季風景,穿山越谷,一路淡淡而行,莫問歸程。
《菜根譚》有云: 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無論岸邊的風景如何的絢爛,穿過歲月之河,我們終將是一粒塵埃飛土,滄海一粟。
常常羨慕那些沒心沒肺活著的人,不知有漢無論魏晉,只管開心于當下。看抖音里那些嘻嘻哈哈的男女老少,只問開心不問憂愁。柴米油鹽醬醋茶,跳舞唱歌開直播,兩個字,“快樂”就好。當今社會,喜逢盛世,豐衣足食,何悲之有呢。香港之亂,水患天災,自有強大的祖國做后盾。人世間,蕓蕓眾生,平凡是主調,你又何必為碌碌無為而耿耿于懷呢。試問開天辟地,一定乾坤的人能有幾個呢。唯有平平淡淡開心快樂歲月靜好隨遇而安罷了。
一直喜歡蘇軾的【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歲月如河,人生至秋,我佩服東坡先生身處逆境屢遭挫折卻不頹喪豪放無畏,我崇敬先生倔強的性格和曠達的胸懷。
而今,秋落高原,入眼的,滿目的舊情??刺旄咴频?,歲月一塵不染。那天,那云,仿佛觸手可及,卻又高的那樣空曠,倚欄遠眺,高樓目盡欲黃昏,梧桐葉上瀟瀟雨。風舞流年,涼涼的感覺。一念起,夕陽西下脈脈暉,紅的惹人醉。淡了心扉,自斟自飲。
當紅塵滾滾,來呀來去呀去,皆是一場風,當時光的軌道,開始步入生命的秋天。當寒蟬凄切,蔥蘢的樹上開始有了第一枚泛黃的葉飄落在遙遠的北方高原,地偏心自遠,想起了陶淵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陶淵明有詩曰:
清氣澄余滓,杳然天界高。
哀蟬無留響,叢雁鳴云霄。
萬化相尋繹,人生豈不勞?
從古皆有沒,念之中心焦。
何以稱我情?濁酒且自陶。
千載非所知,聊以永今朝。
是啊,秋天是個美麗的季節(jié)。放遠秋日里淡淡的悠然,世俗之外,桃園情結,學一回陶淵明,讀其書海無邊,靜靜坐擁山水,悠然見南山,簡單的小園林,一紙水墨,斟茶樹下,溫下明天的水色,淺一些,淡一些,放遠執(zhí)著的困惑,執(zhí)拗的黯然,把盞歲月的真,人生的善,生活的美,落款這歲月的秋色里。在光陰流轉的時刻,心事篤定,片片都妥當,安放好,這不曾辜負的流年!
“清氣澄余滓,杳然天界高” 人生至此秋,天高云淡,不爭不吵,往事不能忘,余生不悲秋。
-2019.08.15.榆林
作者簡介:大漠,男,陜西西安。職業(yè):高級電工,助理工程師。現(xiàn)在內蒙一家發(fā)電廠工作,業(yè)余時間喜歡閱讀唱歌跑步,喜歡詩歌散文古詩詞,偶有所感,訴諸筆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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