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壇的才子佳人戲碼,從來都不只在詩詞文章中上演,現(xiàn)實生活中也是不少的。只是佳話雖多,有夫妻默契的卻寥寥無幾。
先說千古才女李清照和大學(xué)士趙明誠,二人雖也是伉儷情深,李清照婚后沒少為對方寫纏綿悱惻的相思之詞。但到了南宋破敗時,李易安要的是“生當(dāng)作人杰,死亦為鬼雄”的項羽,而趙明誠卻棄城而逃成了趙跑跑,夫妻間志向氣概的不同可見一斑。
再說下嫁給窮小子司馬相如的富家千金卓文君,丈夫追她時寫的是《鳳求凰》,丈夫要納妾時她寫的是《白頭吟》,按我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根本就不是世間最美的愛情,而是一代才女為愛所傷的無奈之語。
數(shù)來數(shù)去,真正算得上是伉儷情深、心心相印的文壇恩愛夫妻,還是要算明代的楊慎和其妻黃娥。楊慎是明代三大才子之首,“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就出自他手;而黃娥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有“曲中李易安”之稱。
他們的結(jié)合不只是明代的一段佳話,而是經(jīng)得住考驗的傳奇?;楹?年,在黃娥26歲時,丈夫因言觸怒皇帝被貶,這位倔強(qiáng)的才女沒有放棄丈夫,她伴著丈夫的囚車從北京一路相送到云南,然而再回老家照料家里,從此開始了與丈夫30年的分離。
本期要和大家分享的就是楊慎為妻子所作的一首詩。相思的黃娥寄了塊白手帕給對方,因怕奸臣再作梗,帕上一字不寫,楊慎接到手帕,想了許久終于懂了,于是揮手寫下此28字,流傳了千年,后人給此作安了個名字叫《素帕》,讓我們來品一品。
《素帕》
明.楊慎
不寫情詞不寫詩,一方素帕寄相思。
郎君著意翻復(fù)看,橫也絲來豎也絲。
這對夫妻間的默契全在此28字中。首句“不寫情詞不寫詩”,不是寫不來,而是不能寫,也無需寫,這樣的開篇如凌空而下,清麗爽快。第二句“一方素帕寄相思”,終究丈夫還是讀懂了這素帕中的相思。前兩句信手拈來的敘事,是為后兩句的妙語打下伏筆。
三、四兩句如解謎般揭開素帕下的真情?!袄删夥瓘?fù)看”中,“著意”二字,說明丈夫?qū)ζ拮邮怯眯娜ンw會的;而“翻復(fù)看”的動作說明這是他思考良久后所悟。“橫也絲來豎也絲”抓住手帕有絲的特征,用“絲”諧音“思”,這一方白手帕上的一條條白絲,都是妻子的一片相思之情。這句與昔日劉禹錫在《竹枝詞》中“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的一語雙關(guān)加諧音異曲同工,令人回味無窮。
天不憐見!這段傳奇最終還是以楊慎的客死他鄉(xiāng)結(jié)束,夫走時黃娥年近60歲,30年的分離她癡情不改,徒步去接丈夫回家,走到瀘州時有人將丈夫的遺體交給她。才子佳人的戲碼上演了那么多,只有這一種令世人動容,因為它經(jīng)受住了時間的考驗,因為它從開始到結(jié)束,都不曾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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