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水車 |
送水車 |
這是三眼井胡同的水井口,也是這處胡同賴以得名的標志。北京的千千百百胡同的命名大多源于生活,只不過三眼井胡同的命名更直接罷了。水井,其實也是胡同的含義,“胡同”一詞來源于蒙古語中“水井”的音譯。
老北京平民用水,也依靠水井(明清皇家不用井水,都是從玉泉山運甜水進城),據(jù)清代資料顯示,當時北京城內(nèi)有701眼井,城外有557眼井,共計1258口。
買水分兩種,一是包月,一是零取,零取每擔(dān)不過一文錢或半文錢,包月更便宜,先用后給錢,有的用“水牌”記賬,有的則直接在墻上畫道兒,月底結(jié)算,那時普通人也沒賴賬一說。大戶人家可以在自家的院子中打“壓水井”,但多是苦水,只能用來洗菜澆花。
老北京送水的工人被稱為“水三兒”,多是山東人,他們所用的水車是一種獨輪車,左右各置一大木桶,桶下端有灌水用的小口,優(yōu)點是輕快方便,能進窄胡同,缺點是不易保持平衡。常有淘氣的小孩兒趁他們不在,拔下一邊兒木塞兒,水流滿地。
清亡后,北京城區(qū)人口不斷增加,用水日趨緊張,老水井難以應(yīng)付,很多被改造成機井,即所謂“馬神洋井”(machine well的音譯)。上世紀30年代,自來水在北京開始普及,但安一個龍頭要30至40塊大洋,窮人家還是用不起。
同里的老北京人都知道,當“吱妞-吱妞”的小車聲越來越近時,只聽到一聲“甜水——”的叫賣,人們就趕緊跑出院子,有的拿現(xiàn)錢,有的交水牌,賣水人拔開水桶上截水的木塞子,清涼的甜水就從大管子流向各家的水桶和大盆。
這個場景描述中的“賣水人”便是舊時北京城特有的職業(yè)送水人。這些送水的多是吃苦耐勞的山東人?!肚宕本┲裰υ~》一書中寫道:草帽新鮮袖口寬,布衫上又著磨肩,山東人若無生意,除非京師井盡干。
隨著北京城人口的增加,官井逐由私人承租過來,又隨著舊時京城地下水質(zhì)的惡化,承租一口甜水井,便意味著管轄了幾條胡同、幾百家人的吃水、用水問題,于是,有人把甜水井的主人稱為“水霸”,這個承租水井的行當就叫做“井窩子”。早先,井窩子的主人也要自己參加勞動,后來居民逐漸增多,井窩子的主人便開始雇用伙計,也就是我們剛才所說的送水人了。
自古以來,老北京平原地區(qū)是個以砂礫石沉積為主的洪積扇平原 ,開始是沼澤地,湖泊河流很多,因為水皮很淺,所以水井大多是苦水,只有較深的水井是甜水,
元大都建城時,以水井為中心形成棋盤式的城市布局。人們圍井而居,逐漸形成胡同的居住模式。有句老話:北京有多少條胡同就有多少口水井??梢姳本┑乃嗟脽o法統(tǒng)計。據(jù)說“胡同”一詞即為蒙語“水井”的譯音。
而占有甜水井的井主,往往不讓鄰居們自汲,而是招人給送,以此賺錢。這樣老北京就出現(xiàn)了一種特殊的生意——“井窩子”,即賣水的水鋪。 水夫們多為山東人,他們坦率誠實,挑水進門,目不旁視,不論多熱的天,不打赤膊。統(tǒng)稱“老三哥”。 20世紀30年代以后,自來水逐漸普及,井窩子的生意日趨冷落,直至最后消失,“水伕”這一職業(yè)也成為北京的歷史往事。 我從小在北京長大,曾隨姑姑住過大佛寺,前門外施家胡同,阜外四眼井胡同。小時候一直不知道為什么胡同叫四眼井,(那時早有自來水了,北京的井基本都填了,據(jù)說后來四眼井胡同改成阜外頭條了),后來看了這張老照片,才知道老四眼井是這個樣子的。 原來,那個押運水車的老差役,快進城的時候,開始覺得有點不對頭,趕快停下車,向水車上一看,驚出一身冷汗。原來路上顛簸,出水口沒塞好,一車水流光了大半。老差役心想,真是黃鼠狼專咬病鴨子,本來自己就喝高了,已經(jīng)誤了時辰,現(xiàn)在水又漏掉不少,這可如何是好。如果再返回玉泉山,時間肯定不夠。酒壯慫人膽,老差役借著酒勁急中生智,聽說阜成門外有個甜水井,就悄悄地來到阜成門,當時還沒有名字的一口水井前,急急忙忙地補滿了一水車,再回西直門,所以回來晚了,進了城門,慌慌張張地押著水車趕向皇宮,提心吊膽地交了當天的差。沒想到,慈禧太后喝了這假冒的玉泉山水,沒發(fā)現(xiàn)異常,覺得與往日玉泉山的水一樣甘甜可口。自打這以后,老差役的膽子越來越大,每次進城前,都要停下車來看一看,灑多少就用這口井的水補多少。時間一長,慈禧太后喝此井水的傳聞不脛而走,一傳十、十傳百,方圓幾里的人都來這里打水,全想親口嘗嘗慈禧太后喝過的水。 還有一個傳說,說是一個地主家有四個兒子,都已長大成人,為了爭奪家業(yè),吵鬧不休,特別是為了一口甜水井,這是一口寶井,不但井水充足,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而且井水是甜的,泡茶好喝,做飯飯香,做魚味鮮,做肉肉爛。說是長喝這井內(nèi)的水,還可以延年益壽,長生不老。因此兄弟四人暗暗拿定主意:地可以少分,錢可以少要,就是這口井非要不可,互不相讓,爭執(zhí)不下,最后地主靈機一動,萌發(fā)一念,把井分為四份,這樣免得兒子們爭吵,可是咋分呢?想來想去,想去了一個妙法,讓石匠弄了一塊大石板,做一個蓋,鑿上四個眼,這樣一人一個井眼,各用各的井眼,各吃各的水,免除了兄弟四人的爭執(zhí),順利地分了家。就這樣傳下來這口四眼井。 有人考證,阜成門外的這口“四眼井”是當初修筑明城墻時為了取水方便而挖的,可見“四眼井”確實是一口年代久遠又有著傳奇色彩的古井。 我在網(wǎng)上隨意的搜了一下四眼井,卻發(fā)現(xiàn)很多地方都有四眼井,看來中國的文化還是很相通的。 山東人若無生意,除是京師井盡千。人若無生意,這首詩描寫了老北京一個行業(yè)~水行,也叫作“水屋子”,北京俗稱“水窩子”、“井窩子”。 老北京沒有自來水,主要依靠井水、泉水、河水為生活用水。金代以前,西湖(今西客站附近的蓮花池)是京城水源之一,由于該水是以地下泉涌為主,其水質(zhì)比較好。金建都北京,城市人口一下增至一百多萬,發(fā)生了北京城市第一次水危機,為了解決水荒,金代開始開發(fā)北京西山水源。元代水利專家郭守敬修建的“白浮引水工程”就是把京西的水通過人工渠道引入皇宮使用。明清改造水道也是為皇宮使用。就是什剎海水域的水,雖然可以 清皇宮洗涮用水是靠京西引的水及宮中水井,飲用水則是每天從玉泉山用水車拉。清晨,西直門城門一開,第一輛進城的車就是給皇宮拉水的車,車上插著黃龍旗,有武裝清兵押送。 經(jīng)營水行的“井窩子”的主人多是山東人。送水的水夫也多是山東人,這種狀況是早形成于清初。 清朝初期,北京居住的漢人大多被趕到城外,城里的地面被八旗分占了。雖然后來不少漢人又返回城里,但清政府對北京居住的漢人留義心存有戒心。歸順清王朝的山東兵大多來自黃河患區(qū),這些兵既吃苦耐勞,又忠厚老實。管理水井這一行,雖說重要,但也辛苦,滿族官兵是不屑一顧的。自然,水行的管理就落到山東籍土兵的肩上。清未,北洋政府時期,管理水井的山東人向清政府承包了水井,也就形成了大大小小的“井窩子”。 井窩子送水使用獨輪車,車上放置兩個大木桶,桶上放一根扁擔(dān),桶后放兩只挑水用的小桶。木桶蓋上兩端各有一小孔,一孔用于灌水,另一子心用于排氣。桶的側(cè)下方也有一孔,上有水塞兒,專為放水而設(shè)。水夫把車推到用戶門口,打開水塞,接滿兩小桶水,挑到院內(nèi),倒入水缸。水可以零買,也可以包月。零買要付現(xiàn)款,包月可以月結(jié)或季結(jié)。 因為放水是靠撥開水塞兒,故京城又把這一行業(yè)叫“水塞兒”,水是人們?nèi)粘I畹谋匦杵?,解放前,井窩子主人逐漸形成氣候,在社會上有一定勢力,有的變成了水霸,一般百姓是惹不起的,也就不敢叫“水塞兒”或“水三兒”而改稱三哥。大多數(shù)三哥是忠厚老實的,可是在春節(jié),八月十五等傳統(tǒng)節(jié)日,三哥送完水要向用戶領(lǐng)賞錢,俗稱“不能讓水桶空著”。每年二月初一是水夫祭井神的日子,《北京歲時記》載:“二月初一日祭太陽,北平舊家尚沿比例,各水屋挑水者祭井泉龍王,水屋掌柜犒勞水夫”。 有井必有龍王廟,日本學(xué)者多田貞一在《北京地名志.寺丄油》中載:“龍王廟,井旁之廟必為龍王,北京賣水者多奉祀龍王”。老北京有一千多眼井,難道會有一千多龍王廟?其實還真差不多。因為這種廟很小,二三尺高,用磚砌成,廟內(nèi)供龍王牌位,井主、水夫每日濤晨、黃昏兩次叩首祭拜,感謝井神賜錢財。 京城甜水井少,不光平民百姓喝不起甜水,就是一般的中產(chǎn)階級也不敢浪費甜水,由此又創(chuàng)出一種叫“混合水”的飲食方法。 如果一家勞動力多,溫飽是不成問題的,勞動力少,生活就困難了。當時,各階層洗涮都是用苦水,沏茶和飲用則用甜水。一般家中都有二三口盛水的缸,分別盛放甜、苦水。大多家庭苦水是自己去挑,甜水則要買,就是自已挑也要付給井主錢。 解放后,自來水才真正移普及了。如今,賣冰棍賣礦泉水的處處皆是,北京人早已告別了苦水的時代,在老北京記憶中偽那些賣冰核的,還有三哥“水塞兒”也番漸漸地退出了歷史舞臺。
北京城外的水窩子,后面是北京的城墻。旁邊是水箱和送水的水車。(1901)
北京城里靠近皇城的水窩子,后面是東安門。,右面是皇城根。(1932)
井窩子的掌柜,往往由把持一口井,發(fā)展為把持一條水道。老北京的東西南北城,分為若干條水道,每一水道都有一掌柜經(jīng)營,指揮水夫,向本水道內(nèi)的住戶和店鋪送水,掌柜稱水夫為伙計。
每天清晨六七點鐘,水夫們就推著水車,按路線把水送到主顧家。到了主顧家門口,水夫放下車子,拿起扁擔(dān),用扁擔(dān)的鐵鉤子,將兩個小水桶分別鉤放在大木桶兩邊,一拔塞頭,水即流出,兩桶一起裝滿,塞好塞頭,將水挑到主顧的廚房,倒進缸中。
鐘樓下的水夫
水夫們記賬的方法極為有趣,他們用尖利的小石塊,在主顧家門旁的磚墻上畫若干道的印兒,別人瞧著,一點也不懂,而他們自己卻是一目了然。
據(jù)說,這口井還有故事呢。
無論什么故事,從照片看這口井,從四個井眼邊緣被井繩磨出的一道道深溝上,可以想象出當年方圓幾里的人們爭打井水的熱鬧場面。
青島的四眼井,井已經(jīng)封了。
浙江諸暨的四眼井,據(jù)說西施用過。
飲用,但不經(jīng)皇帝特批,王公大臣也不能使用。它的下游“通蕙河”水質(zhì)雖然差些,民用是完全可以的??梢驗槭沁\送京師糧食等物品的“漕運”河段,普通百姓也無權(quán)汲水。
最后的送水人 | |||
小時候家住在北新華街附近的一座小小的四合院里,從記事起就有個推車、挑擔(dān)送水的老頭兒,每天早上準時給家里送水。我們家住北房,堂屋門后有個很大的水缸,里邊漂著只用半個葫蘆做的水瓢。當時院子里沒裝自來水,家里生活用水全靠人送,胡同里還有不少住戶,也是吃這種用手推車送的水。 據(jù)說老北京玉泉山的甜水在明清時期是皇家的專用水,而北京城內(nèi)大多數(shù)水井都是苦水井,甜水井少。北新華街一帶的居民都靠為數(shù)不多的幾口"甜水井"或"半甜水井"生活,這些甜水井大都歸個人所有,雇人給附近各家送水,也成為這些擁有水井家庭的重要收入來源。在老北京,這些地方被叫做"水窩子"。聽老輩人講,在那時胡同里經(jīng)??梢月牭?送甜水嘍!甜--水--"的叫賣聲。 上世紀三十年代,想用自來水,要花三十到四十塊大洋才能在自家院里設(shè)置表井和龍頭,所以不是誰都消費得起的。相當一部分家庭要買水牌子,到公用水龍頭那里去用水牌子買水,安裝公用水龍頭的地方,仍然叫"水窩子"。有些住戶為了省事,就到"水窩子"邊去洗衣、洗菜,然后順便提一桶水回家。而離"水窩子"較遠的以及家里缺勞力的人家,仍要買推車挑水人的水來用,我家就屬于后一種。 在我記憶里,那會兒很多院里還安裝一種"壓水機"。當時北京的地下水位高,用一根二寸洋鐵管,上面鉆一些小孔,打入地里兩三丈,上邊安裝一個鑄鐵做的機頭,就能壓出水來。我家也安過一個,花了十幾塊大洋,可壓出的水依舊是不能食用的苦咸水。用這種水洗澡,身上老感覺皺巴巴的,洗頭也是干澀難受,只能洗菜、澆花、潑街用,主要生活用水仍然要靠送來的甜水。后來,可能是地下水位原因,壓水機也不出水了。 聽老輩兒講,原來送水人推的是一種有兩個水簍的獨輪車。到我記事時,已經(jīng)都改成上面裝一個大木桶的雙輪水車了,雙輪車穩(wěn)定性好,下邊的輪子裝有軸承和輪胎,也使推車變得輕松了一些。那會兒,一般管送水的人叫"水三兒",聽說大多數(shù)是到北京的山東人,老板也大多是山東人,鄰居們當面管他們叫"三哥"。 送水人的活兒都非常辛苦,收入也非常微薄。他們每天半夜就要起床,把水車灌滿,要在人們上班之前送出第一車水。那一大車井水,要從井里用轆轤搖到地面,再灌入水車,十冬臘月,井邊滿地都是冰,那滋味是可想而知的。夏天再熱也不能打赤膊,怕汗水滴進水桶,買水的人家膩歪。 給我們家送水的老頭個兒不高,人家都管他叫"老賠",是河北定興人,操口濃重的保定口音。人很勤快,每隔幾天總要主動幫奶奶刷次水缸,其實那時送一擔(dān)水才兩分錢。后來,他生病干不成回老家了,就讓他的兒子頂替他,他的兒子叫劉常。直到那時我才知道"老賠"原來姓劉,曾經(jīng)在北京做過小買賣,總是賠錢,"老賠"是他的外號。 "老賠"干活的那個"水窩子",是北新華街后細瓦廠胡同口的一個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有口大井,還算是個甜水井或半甜水井。在冬天,他們家門口的地上全是冰。據(jù)說最興旺時,這兒雇傭了二十幾個"水三兒"。后來老板買了一個活塞式的抽水機,把大口井變成了"馬神洋井"(machine well,"機井"的音譯),省去了搖轆轤的人。 解放后不少地兒都裝上了自來水,要送水的越來越少了。1957年我們這片的房管局為各院裝了自來水管,拆了鑄鐵做的壓水機,胡同的居民終于結(jié)束了買水吃的日子,用上了方便的自來水。送水的"三哥",連同那長著青苔的送水車,漸漸不見了蹤影,"水窩子"門前那濕漉漉的地面,也變得干爽了。 |
| |
|
老北京“井窩子”
自古以來,老北京平原地區(qū)是個以砂礫石沉積為主的洪積扇平原 ,開始是沼澤地,湖泊河流很多,因為水皮很淺,所以水井大多是苦水,只有較深的水井是甜水。
元大都建城時,以水井為中心形成棋盤式的城市布局。人們圍井而居,逐漸形成胡同的居住模式。有句老話:北京有多少條胡同就有多少口水井??梢姳本┑乃嗟脽o法統(tǒng)計。據(jù)文人們反復(fù)論證,北京城“胡同”一詞即為蒙語“水井”的譯音。
明清乃至民國年間,北京居民的生活用水,主要由井中汲取??嗨枪?,隨意打水但水不好喝。
而占有甜水井的井主,往往不讓鄰居們自汲,而是招人給送,以此賺錢。這樣老北京就出現(xiàn)了一種特殊的生意——“井窩子”,即賣水的水鋪。
北京城外的井窩子,都挨著北京的城墻,旁邊是水箱和送水的水車。
上圖拍攝于1932年,是老北京城里最靠近皇城的井窩子,后面是東安門,右面是皇城根。這個井窩子很有名,附近近千戶居民都吃這眼井的甜水,靠近井窩子的那個院,舊稱“井窩子院”,是掌管井窩子掌柜他們家,為三進大四合院。1958年實行經(jīng)租房,院里由房管局安排住進的二十多戶人家,四合院變成了大雜院,但人們還稱它“井窩子院”。1968年12月從北京女十二中到山西原平縣王家莊公社永興三大隊插隊的傅秀清,就住井窩子院。
清代的官井多由清軍兵營中的火伕管理,但老百姓可以隨便汲水或雇人挑水?;饋付酁樯綎|流民。清軍消亡后,很多火佚向官府承租了原理管理的水井,成為井主,再雇山東人為水伕,包攬一條胡同或一方胡同人家用水、送水,賣錢謀利。但居民仍可自己汲水,只是不得使用水伕自己的工具,如滑車、轱轆也不能用。官井有了“井主”,則在井旁搭建窩棚,以為水伕的住處,俗稱“井窩子”。
“井窩子”送水是用獨輪車,車上安放兩個大水柜。水柜上蓋一端有一大方孔,灌水用;另一端有一小圓孔,排氣用;側(cè)下方有一個、圓孔,塞以木塞,放水用。兩柜水重500斤。水伕將水車推至住戶門口,將水放入木桶挑進住戶。稱為“倒水”。住戶偶爾買零挑。則當時付錢;如若包月,則記賬按月或季付錢。
記賬的方式也挺特別,水伕每天送完水之后,在住戶門上畫雞爪型記號,一挑一道,五挑一組,類似于現(xiàn)在選舉時畫“正”字,到時按畫算錢。也有是住戶先后“井窩子”買“水牌”的,水伕倒一挑水,要回一個水牌?!熬鳌迸c水伕一般是“七三”分賬,水伕得三乘。
舊京“井窩子”井主與水伕多是山東人。老北京人稱其為“老三哥”。他們自己解釋為,武大郎是窩囊的山東人,人瞧不起,武二郎是盡人皆知的大英雄,不敢自比,故稱為“老三哥”。其實此名是以訛傳訛。因為他們送水、倒水,老百姓給他們起外號兒“水塞兒”,又傳為“水三兒”,進而為“三兒哥”、“老三哥”了。
每逢臘月底,水伕都給住戶“送”粉絲,說是山東老家自制的,其實是他從北京粉房賒來的。每戶多至五斤、少則二斤。說是“送”,但住戶都得給錢,而且比市價還貴。如果不收粉或給錢少,那么來年在送水時,便會找點兒別扭。
舊時,北京有兩霸,一是糞霸,一是水霸,住戶是不敢得罪的。年三十兒,送完水后,住戶得往兩只桶內(nèi)扔幾個大銅子,叫“壓筲底錢”,不能讓水伕挑著空桶出去。
井窩子的掌柜,往往由把持一口井,發(fā)展為把持一條水道。老北京的東西南北城,分為若干條水道,每一水道都有一掌柜經(jīng)營,指揮水夫,向本水道內(nèi)的住戶和店鋪送水,掌柜稱水夫為伙計。
那時,井窩子的生意很興隆。這是因為北京的井雖多,但不少井水發(fā)苦,無法食用,就連漂洗衣服都不好。因此,皇宮每日都派人用車從玉泉山運泉水,而不少居民也不得不舍近求遠,到甜水井買甜水。買甜水,當然不是指提個桶去買,而是由井窩子的水夫送到家中,倒進缸里。所以清朝得碩亭《草珠一串》中有一首竹枝詞寫道:“草帽新鮮袖口寬,布衫上又著磨肩。山東人若無生意,除是京師井盡干?!?/font>
每天清晨六七點鐘,水夫們就推著水車,按路線把水送到主顧家。到了主顧家門口,水夫放下車子,拿起扁擔(dān),用扁擔(dān)的鐵鉤子,將兩個小水桶分別鉤放在大木桶兩邊,一拔塞頭,水即流出,兩桶一起裝滿,塞好塞頭,將水挑到主顧的廚房,倒進缸中。
日常用水,有包月和零挑兩種。一般的店鋪和大戶人家習(xí)慣用包月。包月,就是講好是按日送水一次,還是間日一次,不管所倒入缸里的水是多是少,按月給與說定的水費。按規(guī)矩,都是月初先付錢,后送水。零挑,就是按挑給錢,一般人家多喜歡零挑。有時一天一算,或二三天一算。
南小街東面老君堂胡同,南北走向的北井兒胡同與老君堂胡同相連。井兒胡同中間路東院內(nèi)有座 “井窩子”,那口井的主人姓項,即賣水的水鋪,他把持這口井,發(fā)展為把持一條水道,可以買賣,也可以繼承。
南小街這個“井窩子”是一個二層小木樓。小樓一層西北角房頂處有個能進出一個人的方口,下方立放著木梯,供井窩子工作人員居住上下而用。二樓住人,一樓是地地道道的水的天地:墻壁是潮的,地面是濕的。齊著房門窗臺,面朝街面有一個好大好大的蓄水池。它可不是水泥和磚砌成的那種,是用比較厚的木板條并排拼接起來的,象南方的大木盆。有一個單人床大小寬窄,深度有一米多,大水槽由兩道大鐵箍固定。超大的壓水機矗立在蓄水池旁,壓水機壓出的水,可以直接流到木槽中。
這個木質(zhì)大蓄水槽,槽的內(nèi)壁上,青色的苔蘚斑駁,貼壁而生有翡翠般綠,特別是兩塊木板相連處更多些。大水槽的外側(cè),更是青苔眾多,青苔和木板的融合,幾乎看不成原木的本色。濕漉漉的槽幫圍欄著滿槽的水。井水豐盈得蕩涌外溢,順著槽壁悄然下流。木槽板縫間的積水成滴,舒緩而下,滴答、滴答、嘀嗒……
井窩子前的地面,是由十來塊長方形花崗巖鋪墊而成。每塊大石長約一米寬約四十公分,上面有石匠們加工后鑿出的均勻條紋,是防滑必須的。每塊條石中間有個圓洞,直徑約10厘米,是漏水洞,水流入下面能排水的溝井里。地面依然是濕漉漉的。夏日路過井窩子的大門前,立即有股清涼貼身而過。人們總想走進院里,喝上一口爽涼清透的井水。路人的這個心愿是可以兌現(xiàn)的,水槽邊掛著個葫蘆瓢,是專供路人暢飲而用的。
解放初,自來水逐漸普及,井窩子的生意日趨冷落,直至最后消失,“水伕”這一職業(yè)也成為北京的歷史往事。
“胡同”一詞起源于元朝,為蒙語“水井”的譯音。元大都建城時,以水井為中心形成棋盤式的城市布局。人們圍井而居,逐漸形成胡同的居住模式。有句老話:北京有多少條胡同就有多少口水井??梢姳本┑乃嗟脽o法統(tǒng)計。
傳說王府井大街原來是王爺?shù)淖≌?。王爺府中有一口水井,井上有一座精巧玲瓏的亭子,井口是一塊大石頭鑿出的圓孔,井沿很高。井南就是王府大院。
北京早年水井雖然多,但甜水井不多。一遇天旱,很多井都沒水了。有一年,趕上了百年不遇的大旱,北京城里大大小小的井差不多都干了,四個海子也干得只有墊底的水了。富人家用車子去幾十里外的玉泉山拉水,窮人家沒水,只能靠肩挑手提。還有的靠從井底淘點泥漿水活命。
這時只有少數(shù)幾口井還冒水,王府井就是其中之一。王府井不但有水,而且還是甜的。王爺很高興,說這是因為祖宗福氣大,造化大,房子和水井都在龍脈上。可是這個王爺心腸十分狠毒,不僅不把水分給大家度災(zāi)活命,還命令看門老頭把水井看守起來,不許人們?nèi)∷?br> 這個看門老人心地善良,對王爺?shù)淖龇ㄊ植粷M,便偷偷給人們不少方便。他趁每天早晚王府的人睡覺時,給胡同外取水的人發(fā)信號,大家便很快地打一點水走。
終于有一天,王爺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便怒沖沖地審問看門老人。老人笑瞇瞇地說:“ 不錯,王爺,我是讓人打了點水??晌疫@是為王爺著想。您想,將來府里免不了還要雇人運糧挑米,要是附近的人都渴死了,哪兒還有人給府里干活呢?要是王爺不同意,今后我絕不讓任何人再取走一滴水?!?王爺聽他說得有道理,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再追究了。
人們十分感激和尊敬這位老人。從此以后,來王府井打水的人越來越多,住在遠處的人也聞訊而來。
這樣,王府井的名字就遠近傳開了。后來人們一提到這一帶,都稱王府井北、王府井南、王府井東、王府井西。再后來,東安市場遷到這里,這里漸漸變成了繁華的商業(yè)區(qū),但人們?nèi)粤?xí)慣地叫這里王府井。
“高亮趕水”的傳說老北京人都知道。說的是高亮出西直門追趕龍王爺、龍王奶奶,用槍扎破的一桶甜水都流到玉泉山了,截回來的卻是一桶苦水。所以,老北京苦水井多,甜水井極少且多為富貴人家獨享。北京用上“至廉且速、衛(wèi)生文明”的自來水是在清末民初。
京城自來水自東郊孫河水廠引進城里,管線穿越京漢、京奉鐵路,期間還因“德宗景皇帝(光緒)梓宮奉移西陵”停工等原因,到1910年初,北京鋪設(shè)了370里自來水管線,安裝了420個水龍頭。但是,自來水“裝費甚巨,普通居民幾無享用之望。”直到1923年,自來水公司籌辦水車送水,普通百姓才喝上自來水。
“水咧——甜的!”隨著水車木輪“吱吱”的轉(zhuǎn)動,幽深的胡同里傳來“水三兒”的叫賣聲。這是老北京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的街頭一景。那時的水車多為人推的獨輪車,車轱轆兩側(cè)各臥一長木桶,車把上還擔(dān)著兩只木桶和一條扁擔(dān)?!八齼骸眰冸p手端著車把,脖子上勒著帶子(減輕手的分量),推著千斤重的水車,穿行在大街小巷,再一挑挑地倒進住戶的水缸。
無論是看管“水窩子”(公共水站)的,還是后來送水的“水夫”,以山東人居多。送水是吃苦受累的活兒,有把子力氣還要掌握點兒技巧。這種水車是全木質(zhì)的,就連放水的塞子都是木頭的?!八齼骸钡哪苣途驮谟冢仨毠烂仕嚦鏊膲毫εc水桶放的位置,拔下那水塞兒,講究是滴水不外漏。老北京人愛逗悶子,管這些送水的叫“水塞兒”,天長日久就叫成“水三兒”了。
北京自來水管從大街逐步向胡同延伸,起初只有大戶人家的四合院安上了水龍頭,大雜院的平民百姓要么到大街或胡同的“水窩子”憑水票挑水,要么多花倆錢兒,叫“水三兒”把水倒進缸里。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水管子進院。甭管院有多深、住著多少人家,水龍頭大多安在一進院門的位置。因為常有路人順便進來尋水喝,孩子們瘋跑進來,也是歪著脖子嘴對嘴一通猛灌。這讓院里人心里很不舒坦。老北京人視水如甘露,點滴珍惜。小孩子在水龍頭下“嘩嘩”地沖腳巴丫兒,大媽大嬸見了,必是一通數(shù)落:“糟踐水有罪,保不齊就有喝不上水的一天!”上世紀60年代初,塑料涼鞋上市,這“前頭露棗后頭露梨”的東西,更招老人們不待見:小孩子上水管子沖腳更方便了——擰開水龍頭,伸出腳,連鞋都甭脫。因為屬全院公用,水費均攤,再加上天長日久水洇鄰屋山墻,許多院都把水龍頭移到了院中間。
大雜院的水龍頭是個公共場合,有許多不成文的規(guī)矩。比如,不是什么東西都可以端到水池子邊來洗;即使是洗被單或衣物也要瞅準了水龍頭不忙的時候;院里有生小孩、坐月子等特殊情況,鄰里之間還要多一份關(guān)照。水龍頭又是院里的社交場合,街面上的大事小情,胡同里的家長里短,都能在水池子邊聽個八九不離十。有借著使水的機會,找補人情的:“他嬸兒,昨兒多虧您了!”也有的扯閑篇兒,甚而甩出些夾槍帶棒、鉤兒套圈兒的閑言碎語?!褒J冷的天,別跟那兒瞎咧咧了,快瞅瞅去,窩頭該揭鍋啦!”院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喊這一嗓子,大姑娘、小媳婦只有聽著的份兒。
水龍頭的維護和管理常由熱心公益的老人承擔(dān)。比如,每月按水表數(shù)到各家斂水錢,就是一個勞神受累還得罪人的事。入冬前,有的家腌了幾缸雪里蕻,連洗帶涮,自然多費點水。趕上有犯“矯情”的,就不愿多交這毛八七的。最操心受累的是冬天。雖然早早兒就給水管子包上了草繩,但是,經(jīng)歷一夜嚴寒,水龍頭還是被凍住了。這會兒就必須提著開水壺澆好一陣兒,才能放出水來。到了晚上,還要拿著鐵鉤,趴在水表井邊,探身放回水管、關(guān)截門。好在老北京人古道熱腸,還沒聽說過因為這事要勞務(wù)費的。
自來水進屋是在1976年以后。那會兒,地震剛過,防震棚趁著這段艱難時日,像雨后蘑菇似的,捋著房根兒冒出來。眼看著院中間的水龍頭被圍在巴掌大一塊地方,各家相繼把水龍頭接進屋。四合院被自建房(防震棚翻蓋而成)圍成了八陣圖,穿過曲里拐彎、迷宮樣的小道,再也聽不到老人“別糟踐水呀”的嘮叨,再也見不到鄰里互助的情景,更不會再現(xiàn)四合院里水龍頭旁邊那老北京的市井風(fēng)貌與人情冷暖。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