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中國的民間傳統(tǒng),族譜、家譜中一般只記載男子的姓名、簡介等,女子只作為附庸者存在。
比如,一個家庭的家譜,父親和兒子是連名帶姓被記錄在冊的;母親只有姓沒有名,如“陳氏”“李氏”等。
女兒則依附在父親名下,只被記錄數(shù)量(如“女一”)和所嫁人家,直到她(們)出嫁以后,才會和自己母親一樣,有姓無名地出現(xiàn)在夫家家譜中,且不體現(xiàn)在世系圖中。
這就是女子生長在父系社會的悲哀——無論在本姓家譜,還是夫家家譜,都沒有一個完整的名字。
但是這一慣例隨著人類文明的發(fā)展和社會的進步,有被打破。比如大名鼎鼎的曾國藩家族。曾家雖然可能不是最早將女子連名帶姓記錄進家譜的,但應該也是較早的。
這段歷史我們要追溯回紛繁的民國時期。
1938年11月13日的長沙大火后,一對當?shù)氐慕愕鼙芫酉愀郏?941年12月25日,香港淪陷,他們又輾轉(zhuǎn)逃回故里湖南湘鄉(xiāng)荷葉塘富厚堂 (今屬雙峰)。
這對姐弟就是清朝名臣曾國藩的曾孫輩——曾約農(nóng)和他的堂姐曾寶蓀。
在家鄉(xiāng)隱居的這段時間,曾約農(nóng)被曾氏族人推舉為《大界曾氏五修族譜》主修,開始“著手收集齒錄、文藝”。
1946年,這本族譜修成付梓,共十九卷,首一卷,三省堂木刻活字本,為公認的湘鄉(xiāng)曾氏家族歷修族譜中內(nèi)容最豐富的一個版本。
這本《大界曾氏五修族譜》的特色主要有三點:
一是設(shè)“祖訓”目,傳儒家之道。不同于一般家譜、族譜上的“族規(guī)”、“家訓”,該族譜是設(shè)“祖訓”,其主要包括了“宗圣遺訓”和“文正公遺訓”。前者“宗圣”即孔子弟子曾子,以孝著稱;后者“文正公”即曾國藩致諸弟書及訓子書。
二是在“典制”目內(nèi),收錄了大量的契據(jù)之類的原始材料。后人得以據(jù)此減少各種族內(nèi)糾紛,同時也可從中獲得豐富的資料去研究農(nóng)村經(jīng)濟史、社會史等。
三就是我們文章主要要講的,即打破了私修家譜的慣例,準許女子入譜。
清朝名臣曾國藩
作為湖南家譜中的名譜、名人之譜、名人主修之譜。它居然規(guī)定:女子可以入譜?這在當時的社會看來,豈不是大逆不道?
因此即使是有過留洋經(jīng)歷、思想先進的曾約農(nóng),也不得不看國內(nèi)風氣的“臉色”,對于這個條目有所保留。
他是這么寫的——“女子不字,且經(jīng)親支公認,有承嗣權(quán)者,得照男丁例提行”?!安蛔帧笔鞘裁匆馑??終身未嫁。這句話的意思就是:終身未嫁,且要經(jīng)親支公認的女子,才能入譜。
有意思的是,參與修訂曾氏族譜的曾寶蓀(為族譜撰寫跋語),就是一個獨身主義者。
她自小就受了很好的教育,且天資聰穎。值得一提的是,她在浙江馮氏高等女學校(英國圣公會所辦)讀書期間,加入了基督教。
曾寶蓀
次年即1912年春,她去英國留學,獲倫敦大學理科學士學位,之后又去劍橋、牛津大學讀研究項目及師范科。
1917年回國后,得親友及社會人士的贊助,在長沙與曾約農(nóng)一起創(chuàng)辦“藝芳”女子學校并自任校長。
這一任,就是很多年,直到1949年去香港為止(中途因抗戰(zhàn)爆發(fā)先后避居香港、湖南而停辦)。
1951年到臺灣后,曾寶蓀主要投身傳教布道和一些政治活動,未再直接從事教育事業(yè)。
她與堂弟曾約農(nóng)都終生未婚,年老后二人相依為命。
對于自己的獨身主義,她曾說過:“一個人結(jié)婚,頂多只能教育三五個子女……如果獻身教育,卻可以教育千千百百人?!?/span>
曾寶蓀和曾約農(nóng)
其實在民國時期,與曾寶蓀一樣抱定“獨身主義”的知識女性還是有一些的。
如中國女子教育先驅(qū)呂碧城,再如北京女子師范大學校長楊蔭榆、金陵女子大學校長吳貽芳、嶺南大學教授冼玉清等。
當時的中國,正處于“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的劇烈轉(zhuǎn)型時期,以上這些知識女性,開始追求個性解放,她們可以做到經(jīng)濟獨立,因此能擺脫男人的束縛。
曾氏家族的獨身主義仿佛被打上了烙印。除了曾約農(nóng)、曾寶蓀姐弟外,還有曾寶蓀的堂妹、知名骨科專家曾寶菡及其養(yǎng)女富生;
曾國藩的大弟曾國潢的長曾孫女、中國杰出女考古學家曾昭燏;曾昭燏的二妹、后任北京市第三醫(yī)院院長的曾昭懿,都是終身未婚。
我國杰出考古學家——曾昭燏(前右二)
這些獨身的曾氏后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即有教會學校背景,或是虔誠的基督教徒。她們對婚姻不以為然,甚或視婚姻為人生事業(yè)的羈絆。
所以按照曾約農(nóng)修訂的《大界曾氏五修族譜》的規(guī)定,曾寶蓀、曾寶菡等“不字”女都被連名帶姓記錄進了族譜,但奇怪的是,曾昭燏卻沒被寫進去。
有人猜測也許是因為曾昭燏當時才37歲,不排除會結(jié)婚的可能。
此外還有一件有趣的事情,被記錄在了岳南所著的《南渡北歸》中,就是湘鄉(xiāng)荷葉塘曾氏長輩讓曾昭燏一手帶大的侄孫曾寧,稱呼曾昭燏未“爺爺”。
曾寧后來在自己的文章《憶爺爺曾昭燏》中解釋道:“因她終身未婚,按照我們湖南老家的風俗習慣,家里人叫我喊她'爺爺’?!?/span>
曾昭燏在德國
但岳南在書中指出,晚輩喊未婚女性為“爺爺”之事,并不是湖南的風俗習慣,可能是曾氏家族的規(guī)矩,且這個規(guī)矩應始自曾約農(nóng)主持修訂族譜之時。
這是不是岳南采訪過當?shù)厝嘶蛟献迦硕贸龅慕Y(jié)論?我們不得而知。
總之,這樣一種男性身份的稱呼,在形式上適當彌補了曾昭燏這個“不字”女未被記入族譜的遺憾,給了她一個家族“宗主”的地位。
繼曾氏家族之后,1986年時,福建省長樂縣橫嶺鄉(xiāng)謝氏編修家譜時,也一反女子不入譜的舊習,把當代女性名作家謝冰心編入了家譜。并且譜的序言也是冰心寫的。
后來,隨著社會文明的進步與國家政策的改變,民間逐漸興起了一陣修譜熱。比如湖北鄂州“槐蔭堂”1993年新編的《王氏宗譜》也將女性入了譜。
譜中指出:“鑒于國家實行計劃生育,一對夫婦只能生一個孩子,因此必須改變以前女兒不能上譜的規(guī)定,決定每戶只生一個獨生女的,其獨生女可以上譜”。
隨后的2003年,孔子世家第六次續(xù)修家譜,決定打破昔日只有男性入譜的慣例,不僅女性孔子后裔可以入譜,女性后裔的子女也同樣可以寫入家譜。
就現(xiàn)在來看,部分家族都開明地將女性納入了族譜,但對于女兒所生的子女,基本就不再納入了;更開明些的家族,會記錄女兒所生的子女信息,但第二代的子女信息就不記載了。
不管怎樣,曾氏家族能在上世紀40年代就打破慣例,讓“不字”女入譜,已經(jīng)是一個很勇敢很超前的行為。
你們家族的族譜能寫上女子的姓名嗎?對于女子入譜,你們那里有什么樣的規(guī)定呢?歡迎大家留言討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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