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方特邀作者沈釀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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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立國319年，先后與強(qiáng)鄰遼、夏、金、元并立，可謂國勢艱危，但也為武將們建功立業(yè)提供了歷史舞臺，雖然他們不能像漢、唐的將軍們可以戡亂、滅國，但是，兩宋之間仍不乏名將，而最為民間所熟知的，自然非楊業(yè)、狄青、岳飛、韓世忠等莫屬。
不過，兩宋朝廷又始終以強(qiáng)干弱枝、崇文抑武為國策，將士們不僅再沒有任何出將入相的可能，而很多武功卓著的武將甚至難以善終，而岳飛就是其中的代表。
岳飛，字鵬舉，河南相州湯陰人，為南宋著名抗金英雄，他和韓世忠、張俊、劉光世并稱為南宋“中興四將”，但是，因?yàn)樗胃咦?、秦檜急于和金人議和，但岳飛“以恢復(fù)為己任，不肯附和議?！睆亩灰暈樗?、金和議的阻力，因此，將其傅會入獄，并最終處死了岳飛，死時年僅39歲。
眾所周知，臭名昭著的秦檜及其黨羽萬俟卨用以謀陷岳飛父子的罪名是所謂的“莫須有”，那么，這一罪名源自哪里？而“莫須有”這三個字到底又該做何解呢？
一
據(jù)《宋史·岳飛傳》記載，“（萬俟）禼誣：（岳）飛與（張）憲書，令虛申探報以動朝廷，(岳)云與（張）憲書，令措置使（岳）飛還軍。且言其書已焚。”
大意是說，宋高宗、秦檜曾密謀收三大將兵權(quán)，便將岳飛、韓世忠、張俊等都調(diào)入京城，使其脫離部隊，之后，萬俟卨便誣陷岳飛、岳云父子入京之后，分別給其部將張憲寫信，希望張憲謊報軍情，以此來迫使朝廷將岳飛放歸部隊。
如果所說屬實(shí)，這無疑于要挾宋高宗，一旦坐實(shí)，岳飛父子必死無疑，但是，萬俟卨顯然是不可能有彼此往來的書信作為證據(jù)的，于是，轉(zhuǎn)而謊稱岳飛等人毀滅了證據(jù)。
秦檜等人的構(gòu)陷顯然是難以服眾的，所以，和岳飛齊名的韓世忠，便為岳飛打抱不平，韓世忠正是抓住了秦檜及其黨羽因?yàn)檎_陷而拿不出證據(jù)的把柄，來質(zhì)問秦檜，那么，秦檜會怎么回答呢？
秦檜說，“（岳）飛子（岳）云與張憲書雖不明，其事體莫須有?！倍n世忠則進(jìn)一步反問：“'莫須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從此之后，“莫須有”這三個字便被載入史冊，并且逐漸成為后世對于那些捕風(fēng)捉影，誣陷他人的這種行為的代名詞，但也許會有人對這則史料的真?zhèn)翁岢鲑|(zhì)疑。
那么，《宋史·岳飛傳》中的秦檜、韓世忠之間的這段對話，出自何處？也就是這則史料的史源問題，而這一問題直接關(guān)系到這則史料的真?zhèn)?，畢竟，如此重要的場景，必定是十分私密的，而《宋史》是由元朝的史官修纂的，他們又從何得知呢?br>
首先，元朝人修纂《宋史》，其史料源自宋朝官方編訂的《國史》，而《國史》列傳又源自傳主家人提供的有關(guān)傳主個人的家傳、行狀、碑傳等，而《宋史·岳飛傳》中這一對話最早便出自趙雄撰寫的《韓忠武王世忠中興佐命定國元勲之碑》，也就是韓世忠的神道碑，即所謂“碑傳”，其中，忠武是宋孝宗時給予韓世忠的謚號。
趙雄，四川人，曾為虞允文幕僚，虞允文是南宋名相，指揮了采石之戰(zhàn)，史稱其“忠烈義勇，為南宋第一?！?br>趙雄也在孝宗淳熙五年拜相，而韓世忠的碑傳便寫于他拜相前的淳熙三年，而其根據(jù)自然出自韓世忠家人，從而，確保了史料的真實(shí)性。
二
既然確定了“莫須有”史料的真實(shí)性，那么，該怎么理解這句話呢？是我們通常理解的，殺害岳飛不需要證據(jù)嗎？
其實(shí)不然，清朝道光年間，學(xué)者俞燮較早考證過“莫須有”以及上述對話的真實(shí)涵義。
他在《癸巳存稿》中寫道：“此事檜言'其事體莫’為 一句 ，'須 有’為一句 。蓋檜驕蹇， 反詰世忠，謂'其事體莫’， 示弱遲疑審度之，而復(fù)自決言'須 有?！适乐也?服， 橫截其語， 牽連為一句，言'莫須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要想正確理解這句話，就必須回到當(dāng)時的場景，第一句話，秦檜說，“飛子云與張憲書雖不明，其事體莫……須有?！逼渲?，“莫”字可以替換為現(xiàn)代人常用的“么”，也就是說，被韓世忠的質(zhì)問是否有岳飛與張憲之間的書信作為證據(jù)時，秦檜先是被問住了，稍作遲疑，“這事么？”不過，他很快便穩(wěn)住陣腳，果斷地說，“嗯，會有的?！?br>但是，韓世忠故意忽略掉秦檜中間的遲疑，而是將其串聯(lián)成一句話， 便成了對秦檜的進(jìn)一步質(zhì)疑，即“不需要證據(jù)？又怎么能讓天下人信服呢？”
趙雄在為韓世忠做碑傳時，記錄下的這一對話場景，無疑是神來之筆，也為后人留下了想象空間。
但是，這并不能否定韓世忠為岳飛仗義執(zhí)言的史實(shí)，事實(shí)上，韓世忠與岳飛一樣，同為南宋著名抗金英雄，英雄惜英雄，自然是題中應(yīng)有之義。
不僅如此， 另據(jù)《宋史·岳飛傳》記載，朝廷為肢解韓世忠的精銳“背嵬軍”，讓張俊、岳飛視察韓世忠軍營，當(dāng)時，因?yàn)榕c秦檜媾和，張俊已經(jīng)預(yù)先獲悉朝廷的意圖，并將其告訴了岳飛，被岳飛拒絕。
“至視世忠軍，俊知世忠忤檜，欲與飛分其背嵬軍，飛義不肯?！薄熬缚抵儭敝?，張俊曾是岳飛的上級，但后來，岳飛與張俊齊名，引發(fā)張俊的嫉妒，又為自保，與秦檜媾和，參與謀害了岳飛。
其實(shí)，“中興四將”中，岳飛資歷最淺，但最為忠貞，且在對金作戰(zhàn)中最為勇猛，而韓世忠在南宋之初先后解濟(jì)州之圍、平定苗劉兵變，之于宋高宗的功勞最高。
既然岳飛不肯對韓世忠落井下石，而韓世忠又為什么不能替岳飛仗義執(zhí)言呢？
參考資料：《宋史》、《名臣碑傳琬琰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