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的“無為”與“不爭”,實際是要人們遵循規(guī)律,客觀地去做事,讓社會在和諧中發(fā)展。這也是老子的思想體系之所以流傳至今,成為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兩大體系之一的生命力所在。
歷史把《老子》(即《道德經(jīng)》)被排除在“四書”(《大學》《中庸》《論語》《孟子》)、“五經(jīng)”(《周易》《尚書》《詩經(jīng)》《禮記》和《春秋》)之外,自漢武帝始獨尊儒學,有人包括今人,把這歸結(jié)為老子消極遁世,認為他的“無為”理學玄虛飄渺,離現(xiàn)實太遠,不合世情;尤其在市場經(jīng)濟體制下競爭激烈的今天,更不可取。
其實并非老子消極,也非老子思想玄虛不切實際,而是我們沒有真正完整領(lǐng)會老子的思想體系,沒能完整掌握老子辯證思想的精髓。老子政治、治國的主張不但不消極,相反是真實意義的積極,其對歷史的影響和社會的推動,有據(jù)可查。據(jù)《史記》記載,漢初惠帝、文帝、景帝三朝,尊黃帝老子之言,奉行黃老政治治國,“貴清靜,而民自定。”國富民殷,太倉之粟,溢于倉外;府庫之財,年久索斷。我以為后來統(tǒng)治者尊儒棄道,今人認為老子思想消極玄虛,要害在本身無法達到老子思想所需的境界,難以體會其思想高遠幽深的奧妙。
“無為而治”是老子政治主張、治國方術(shù)和人生哲學的核心。在一般人看來,“無為”與“治國”是矛盾的,“無為”何以能“治國”?“治國”必定得“有為”。中國人長期受儒學思想影響,人生講“三十而立”,用孔子的話說:“四十、五十而不聞蔫,斯亦不足畏也已。”意思是說人到了四十、五十還沒有一點名聲的話,這人一生就不值得別人敬畏了。從業(yè)從政也講“建功立業(yè)”、“功成名就”。在這些思想潛移默化的影響下,人們形成了好大喜功,急功近利的毛病。這種毛病實際是一種欲望,就是老子批評孔子的“驕氣”、“多欲”、“態(tài)色與淫志”。在欲望的驅(qū)使下,人們一生終日匆匆忙忙,為功名而求功名,為立業(yè)而去創(chuàng)業(yè),造成相互傾軋、相互爭斗的局面,社會便失去和諧。老子的“無為”與“不爭”,實際是要人們遵循規(guī)律,客觀地去做事,讓社會在和諧中發(fā)展。這也是老子的思想體系之所以流傳至今,成為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兩大體系之一的生命力所在。
老子在《道德經(jīng)》八十一章中,有十章談到“無為”。細細品讀,老子的“無為”哲學,包含了四種境界。
其一順應自然。他在第二章中說:“圣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蔫而不為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他說,圣人懂得道體,一切順應自然,以“無為”的態(tài)度來做事,用“不言”的方式去教導別人,像道一樣任憑萬物自然地去生長變化,而不去干預;生養(yǎng)了萬物,卻不據(jù)為己有;培育了萬物,而不自恃其能;成就了萬物,而不自居其功。正由于不居其功,所以他的功績就永垂不朽。簡而言之,“無為”即不刻意去作為,“輔萬物之自然,而不敢為”(六十四章)。即輔助萬物去自然發(fā)展,而不敢勉強按自己的意愿去行事。
其二無為不矜。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人生燦爛,社會也習慣于以創(chuàng)事立業(yè)作為衡量人生價值的標準。當這些成為社會思潮時,急功好利,炫耀吹噓便不可避免。細想,這恰恰與創(chuàng)事立業(yè)的志向自相矛盾。老子說:“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長。”他說人不帶偏見,所以看得分明;不自以為是,所以功過分明;不自我夸耀,所以才有功勞;不自高自大,所以才能當首領(lǐng)。在二十四章又說“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依靠自我偏見的,反而看不分明;自以為是的,是非判斷不清;自我夸耀的,反而沒有功勞;自高自大的,不能當首領(lǐng)。所以“圣人無為,故無??;無執(zhí),故無失”(六十四章)。能夠做到無為,就沒有失敗;不偏執(zhí),也就不會有損失。因此,如果不是以一顆平常心去做事,很可能會功虧一簣,遭受挫折。
其三無為自化。老子在五十七章中說:“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意思是說我無為而治,百姓自然化育歸順;我喜歡靜,百姓就自然純正;我不興事,百姓就自然富足;我沒有私欲,百姓就自然淳樸。所以無為,并非一無所為,而是不造作,不妄為,而是以無為的手段,達到自化的目的。治國治人更應如此,每個百姓都有自治的能力或潛在的人性,不必一味去強制干預他們,應該以“百姓心為心”,促使百姓人人自治自化。
其四無為而無不為。老子的“無為”,不是什么都不做,外在行為看“無為”,實際上沒有一件事情不為。老子的無為,實際上是一種最高境界的處事藝術(shù)。他在第十七章里把統(tǒng)治者分為了四等:“上之,下有知之,其次親而譽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最好的統(tǒng)治者,用無為的方式處事,推行不言的教化,人們僅僅知道有它的存在。次一等的統(tǒng)治者,用德教感化百姓,以仁義治理國家,人們都親近它、稱贊它。更次一等的統(tǒng)治者,用嚴酷的刑法管理百姓,人們都畏懼他。最次一等的統(tǒng)治者,它對百姓不講信用,愚弄壓榨百姓,人們蔑視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