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萬翔
甌駱越人創(chuàng)作于兩千年前的以戰(zhàn)爭、狩獵和慶典為主題的大量巖畫,如今仍然璀璨于懸崖峭壁之上
探究“五羊神話”,繞不開嶺南古越族。
古越族主要分布在北起江蘇省,南迄越南的近海地帶。今天的廣西壯族,是典型的嶺南古越族后裔,他們的遠祖,是西甌越和駱越這兩個部落。
較早被中原人注意到的越族人,是聚居于今日溫州附近的一支,聚居處有一條江,古越語讀音為ou,中原人以文字把它標識作“甌”,這支越族人因之被命名為“甌越”。后來,中原人又發(fā)現(xiàn)洞庭湖以南直迄廣西,另有一支規(guī)模龐大的越族人。為了作出區(qū)分,便把前者稱作“東甌越”,把后者稱作“西甌越”。
說起來,中原人對西甌越的發(fā)現(xiàn)稍晚于駱越———“西甌越”一詞始見于《史記》,“駱越”一詞卻始見于更早成書的《呂氏春秋》。個中緣由,很可能是羅氏族跟駱越的關系要比跟西甌越密切。
對于“駱越”之得名有多種猜測,焦點在乎“駱”字的內(nèi)涵。“駱”字的基本義項與“駱駝”相連,但古代嶺南土著跟駱駝卻風馬牛不相及,何以該“越”會被冠之以“駱”?竊以為,“駱”當是“羅”的替代字———曾在甘肅生活過數(shù)百年因而熟悉駱駝的羅氏族人視廣西鄰居為同宗兄弟,把“羅”的同音字“駱”贈送給沒有文字的這一支古越人。估計是羅氏族人建立的“縛婁”國,其國名跟“駱越”這個族稱在《呂氏春秋》一書中同時出現(xiàn),似非偶然。
我在拙文《誰牽五羊至廣州》(見《晚會》5月26日)中提到,導致羅氏族離開兩廣交界處而徙往粵東的原因,是因為他們感受到了來自楚國的新一輪威脅。除此之外,可能還有另一個原因———西甌駱羽翼漸豐,臥榻之側(cè),豈容羅氏族人酣睡!
成書于漢武帝初年的《淮南子》追述了秦始皇征服嶺南的大致過程,從中可以看出西甌越的實力不容小覷。在長達5年的戰(zhàn)爭中,天下無敵的秦國勁旅遭遇到的惟一有效抵抗來自西甌越,征服嶺南之戰(zhàn),僅僅是征服西甌越之戰(zhàn)。
秦軍50萬平嶺南,兵分五路??繓|的四路翻越五嶺,經(jīng)粵北、粵東會師番禺,如入無人之境;而由統(tǒng)帥屠睢親自率領、自后世所稱的“湘桂走廊”進入廣西東北部的“西路軍”卻捅著了馬蜂窩!
西甌越人在首領譯吁宋(“譯吁宋”是《淮南子》對一個越族人名的古怪音譯)的指揮下,讓秦軍“伏尸流血數(shù)十萬”,久經(jīng)沙場的屠睢竟致陣亡。
此后整整3年,秦軍一方面在廣東方向牽制西甌越,另一方面在“湘桂走廊”上開鑿用以緊急增兵、大量運糧的靈渠。
做足了準備,秦軍再次猛攻。譯吁宋以身殉族,西甌越人推舉出新首領,繼續(xù)抵抗,創(chuàng)造了中國有史可稽的第一場“叢林戰(zhàn)”奇跡。但在秦軍東西兩面夾擊下,西甌越部隊最終被殲滅……折戟沉沙鐵未銷,廣西考古部門至今猶能在那方地面上發(fā)掘得出銅刀與銅戈。
南北“百越”的大部分后來融入漢族,但西甌越與駱越憑借強固的“那文化”而凝聚并且演化為今天的壯族,他們的勇悍精神垂百千載而不泯。
歷史上的廣東長期兵源匱乏,在明、清兩代有關廣東的史料中,屢屢出現(xiàn)“狼兵”一詞。“狼兵”特指廣東當局從廣西少數(shù)民族中招募過來的戰(zhàn)士。“狼”是古漢語對廣西古越語lang(意為“黃色的”)的音譯之一,而lang是廣西古越族的主體。
迄今,甌駱越人創(chuàng)作于兩千年前的以戰(zhàn)爭、狩獵和慶典為主題的大量巖畫,如今仍然璀璨于廣西寧明縣花山的懸崖峭壁之上———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其色彩之凄美濃烈仿如鮮血,堪稱舉世無雙!
上圖:狩獵———廣西寧明縣花山巖畫
上圖:花山遠景
【相關鏈接】廣西寧明縣花山巖畫
花山巖畫坐落于廣西寧明縣城郊左江邊的懸崖峭壁上,是國家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巖畫全部呈鮮艷的赭紅色,以其規(guī)模宏大、氣勢磅礴而著稱于世。巖畫肇始于戰(zhàn)國時期,延續(xù)至東漢,是當時聚居于左江流域的壯族先民甌駱越人的作品。巖畫面積約8000平方米,遺存各種圖象1900多個。
巖畫的主題,有些是軍事訓練或作戰(zhàn)前的誓師活動,有些是戰(zhàn)爭勝利或五谷豐收的歡慶場面,有些是原始宗教的祭祀儀式。繪畫的顏料,主要成分是鐵礦粉,以動物血液和脂肪調(diào)勻,直接刷繪在崖壁上。
花山巖畫是壯族先民的藝術杰作,為今人研究壯族歷史文化的起源和發(fā)展提供了豐富的形象資料。
(子琦/編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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