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人的惡毒, 像飯里的砂粒, 或者出骨魚片里未凈的刺, 會給你一種不期待的傷痛。 -------錢鐘書
“老實頭,吃苦頭”,這是我們這里的一句諺語,老人們往往會叮囑將要參加工作,或者出遠(yuǎn)門的年青人遇事要頭尖眼快,不可太老實;當(dāng)然也有老實的老人會告誡自己的兒女頭上三尺有神明,遇事常存敬畏之心,只是比例日趨懸殊.
也許有人會以眾多的例子,證明老實人不吃虧的道理.我想,倘要成立的話,得加上這樣一條,當(dāng)老實人遇到另一個老實人的時候才會成立.
老實人為人處事,按牌理出牌,而聰明人則不拘一格,贏牌才是硬道理, 只要保證結(jié)果,過程一概可以忽悠,倘若榆木疙瘩不開竅,那還不撞得鼻青臉腫才怪.所謂逢人說人話,遇鬼畫鬼符,遇佛殺佛,逢祖滅祖,是聰明人游刃有余,八面玲瓏的前提.
黑格爾說:存在即合理.按圍棋的理論來說,即便是無理手,也有三分理.所以自古以來,這天下就是聰明人的天下,劉邦和項羽便是一個極佳的例子.像矢志移山的愚公,只知一味蠻干,不懂變通,子子孫孫無窮匱也,倘不是神話人物的幫助,估計只是一個千古笑談罷了.且慢,神話人物的莫須有,一時無可考證,倒是令人感到勸人老實的這樣一種宣揚的背后,恕我不老實的揣測是不是該打上一個問號?愚公故事怕是愚民的一個經(jīng)典案例吧.
參差多態(tài),乃是幸福的本源,哲人羅素如是說.不知是否包括老實和聰明的多元存在和演繹.社會生態(tài)的物競天擇,注定適者生存的法則.老實人與現(xiàn)代社會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如同曾經(jīng)美好的稱呼:農(nóng)民,同志,小姐之類,成為聰明人取笑老實人的口實.
老實人生來說老實話,做老實事,不懂左右逢源,趨利避害的門檻.如同劃個圈就決不會跑出來的沙師弟,古龍小說里的老實和尚之流.遇事便是忍為先,和為貴,于是,漸漸地慣壞了那些混水里活潑跳脫的聰明魚.于是在很多地方的擇婿標(biāo)準(zhǔn)里,有了寧要賭徒,不要老實頭的邏輯順序.
老實人并不完全等同于笨人,所有強加于老實頭上的肆意,老實人具有比聰明人更強的承受力.不過,二年前的這樣一個句子至今不忘,不妨一起辨一下味道,”千萬不要過高的估計老實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這是雜文報上的一個句子.主要列舉了全國各地眾多老實人,與聰明人的火星撞地球般的碰撞,石破天驚,令人震撼.
錢鐘書先生說的這句話:老實人的惡毒, 像飯里的砂粒, 或者出骨魚片里未凈的刺, 會給你一種不期待的傷痛。初次讀到的時候還是毛頭小伙,以為精彩,卻未免有點夸張,直到而今三十而立,看得更多,看得越清楚的時候,才恍然驚嘆錢老對世事人心的敏銳洞察力.
做了十回好事,十一回的時候做了不好的事,便會萬劫不復(fù);做了十回不好的事,十一回一不小心做了好事,卻人人會伸大拇指.老實人的承受能力是極強的,如駱駝善于負(fù)重一般,但別忘了總有那么一根能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是在沉默中滅亡,便是在沉默中變態(tài)或爆發(fā).所以老實人的惡毒總是給人意料外的驚悚,但又是情理之中的事,只在早晚之間.
說老實話,做老實人,做老實事,這是一種生活的態(tài)度,相信這也是老實人共有的態(tài)度.但我要稍作一下變通,要不老實地去打量那些聰明人背后的黑厚丑惡.那些冠冕堂皇里面的卑瑣.思無邪,可以不做,不說,但架不住我不想,能柰我何?
從心底里,我祝愿所有的好心人平平安安,但私底下,我為老實人不堪承受的極限狀態(tài)擔(dān)憂,當(dāng)然我更希望我的擔(dān)憂只是多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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