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信芳的生死戀歌 | |||||
| 作者 1 于 2009-10-12 13:36:25 (0 次閱讀) | |||||
 文/翁晴為 裘麗琳有著四分之一的蘇格蘭血統(tǒng)，人們常說混血兒特別的聰明漂亮，她美麗不是因為是混血兒的緣故，是她長得真的很美。已經(jīng)是少婦的她牽著小女兒周采茨的手走在街上總是能吸引男性的目光，有人會情不自禁地發(fā)出輕微的贊嘆聲。女人的美麗首先緣于一個人的相貌，其次來自于她的氣質(zhì)與教養(yǎng)。裘麗琳出身富商人家，父親裘仰山是擁有謙和荼莊和致和錢莊兩大產(chǎn)業(yè)的富商，母親瑪麗.羅絲是蘇格蘭商人羅斯娶了松江大戶人 裘麗琳是家中的小女兒，三小姐，很是得寵。在上世紀(jì)的20年代，裘麗琳是上海社交圈中的首席名媛。在上海灘時尚人士中，她也是第一個梳“油條”發(fā)式者。我看到過她梳著“油條”發(fā)式的照片，非常時髦洋氣，一派名媛作風(fēng)。她積極主持和參與慈善活動。由于她的美貌和魅力，她的追求者源源不斷。可是很快她就厭倦了交際場里的虛偽應(yīng)酬。 這一切都在她遇到周信芳后改變了。裘麗琳的哥哥裘劍飛是個京劇票友，給她想出了一個散心的好法兒——看京戲。她看的第一出戲是《鴻門宴》，周信芳扮演的張良一出場，那英俊飄逸的形象立刻使裘麗琳頓生好感，從此她成了周信芳的超級粉絲裘麗琳是他的藝術(shù)崇拜者，直至她死去的那一天。其實周信芳那時候很紅，看上他的貴婦也不止一兩個，可是她們都是抱著玩玩的心理，周信芳總是盡力躲開她們。他在臺上演戲的時候，常常有貴婦人往臺上拋金剛鉆，首飾，如果還給人家，人家會很失面子，他就全部拿去捐掉，他是一個無功不受祿的人，正因如此裘麗琳很敬佩他的人品。其實周信芳能紅*得全是真本事，他演戲的靴子比人家高，袍子比人家大，難度比人家高，他的聲音有點沙啞，這本來是個缺點，可是他卻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讓弱點變成特點。 周信芳祖藉寧波慈城，慈城舊稱慈溪，到解放初期它還是慈溪縣治的所在地。一九五四年劃歸余姚縣，又稱慈城鎮(zhèn)，一九五六年又劃歸寧波市，慈城是一座千年古城，三面環(huán)山，一面臨水，山清水秀，交通四通八達(dá)，文物遺跡、古建筑眾多，是個文明之邦。 周信芳演戲注重廣采博納。就說周信芳早年學(xué)《別窯》吧，當(dāng)時上海有三派。周信芳沒有專學(xué)一派，而是對三派作了比較，對各派有取有舍。他學(xué)龍派，身上軋白*，不用小嗓，用大嗓；學(xué)潘派的起霸，腰里佩寶劍；而“送別”學(xué)的是黃派。同時周信芳還有與三派不同的地方。比如，他不拿銀槍，不戴扎巾或扎巾盔與披巾，而是戴荷葉盔。他演戲 不滿足于依樣畫葫蘆，而是善于動腦筋，有自己的主見。比如演《坐樓殺惜》。演到宋江殺了閻惜姣后，站起身來，只見他身體稍稍搖晃一下，然后右手拾起地上的匕首，放在鼻子邊嗅一嗅，若有所悟，接著做向前刺的動作，左手好像去抓人，踮起腳尖。這樣抓了三次，再小步?jīng)_前，隨后鑼鼓經(jīng)緊腳步踉蹌，眼神恍惚。充分表現(xiàn)了殺人后內(nèi)心恐懼，神志恍惚的狀態(tài)。在傳統(tǒng)戲曲中這一段原來沒有，那是周信芳看了一個外國電影，從美國明星考爾門那里學(xué)來的。因為他覺得這樣表演有助于表現(xiàn)宋江的內(nèi)心活動。周信芳喜歡看電影，因為電影里可以學(xué)到許多東西?！妒捄卧孪伦讽n信》當(dāng)中，蕭何見到韓信題詩，那一段肩背的動作，也是從美國電影明星約翰.巴里摩亞那里學(xué)來的。周信芳認(rèn)為約翰擅演老頭兒，而且常常愛拍背對鏡頭的戲，他的表演很了不起。另外他還時常到跳舞廳去，這倒并不是對華爾茲、倫巴有什么特殊的興趣，他是去琢磨舞步的。那些舞步引發(fā)了他對舞臺上走臺步的改進(jìn)。他還很注意觀察各種社會現(xiàn)象，使之成為他日后創(chuàng)作的靈感。周信芳在卡爾登劇場為名旦馮子配演《鴻鸞禧》中的莫稽，就把乞丐捉虱子的動作用進(jìn)去，效果很好。還有一欠，周信芳送客人去寧波。在碼頭上，他看到黃浦江上的漁船在撒網(wǎng)捕魚。那網(wǎng)很大，撒出去散成一片，很美。他忽然想到自己的演出的《打漁殺家》，其中有些動作還不夠真實，就回去作了修改和設(shè)計。麒麟童勇于在繼承的基礎(chǔ)上大膽改革創(chuàng)新，無論唱、念、做、打與劇目、唱詞、服裝、扮相等均有適合于自己的風(fēng)格。 周信芳很喜歡讀書，他在編戲練功之余孜孜不倦地讀《四書》、《毛詩》及古今名人的專集。因為他認(rèn)為要做個好演員必須多讀書，京戲演的大多是歷史故事，不多讀點書，演員就理解不了，也演不真切。 就是這樣一個出色的周信芳，讓裘麗琳怦然心動，決意要向周信芳表達(dá)愛慕之意，相信這位小姐為怎樣認(rèn)識周信芳，怎樣博得他的好感是頗費苦心的。畢竟她是一位頗有素養(yǎng)的大家閨秀，做不出貿(mào)然向他遞情書之類的事情，那樣就顯得太唐突且有失身份。那一段時間這位名媛是在輾轉(zhuǎn)反側(cè)，冥思苦想中度過的。終于她想出了一個高雅的辦法，裘麗琳利用自己在交際場上的影響力搞了場冬賑游園義賣會。后來有人說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專門為周信芳而辦的。她的女兒周采茨在接受采訪時親口承認(rèn)了這一觀念。那時伶界人士是不參加這種上流社會的義賣會的，在裘麗琳的示意下，好多京劇名伶收到請柬，這其中當(dāng)然有周信芳。裘劍飛介紹他們兩人認(rèn)識，第一次見面便談得十分投機。 此后他們兩人經(jīng)常約會，兩人由于門弟不同，名媛嫁戲子，可以說是空前絕后的，放在當(dāng)今社會也不是一件尋常事，再是名角再有人捧也是戲子，是下九流。裘麗琳的思想起碼超前了100年。所以他倆人做得很隱密，別人約會在公園，他們約會在墳場，兩人對約會地點十分保密，常常是分別雇了馬車到遠(yuǎn)離鬧市的郊區(qū)，在村間小道或田埂阡陌緩緩慢步，喁喁細(xì)語。一個是如花美眷，一個是英俊青年，兩人的心在這一刻走得很近很近。腹中饑餓了，就到近處的小鎮(zhèn)上吃碗面條，或買副大餅油條，邊吃邊談。直到他們步行到市區(qū)邊緣再各自雇車回家。 雙方是頂著世俗的壓力戀愛的，兩人在一起卻無比的甜蜜，沒過多久兩人都對此上了癮，就像吸食鴉片一樣漸漸有了癮頭，難分難離其實是愛情的一個過程。他們之間有著欣賞，內(nèi)在氣質(zhì)的共鳴，比起門當(dāng)戶對的婚姻，人才相當(dāng)?shù)幕橐鏊坪醺€(wěn)定。周信芳找到了一個知已，那種被人崇拜、被人欣賞的感覺很微妙，好比鐘子期與伯牙，高山流水琴瑟和諧。周信芳覺得自己找到了真正的知音，之前周信芳有過一段婚姻，他在二十年代與著名武旦劉祥云之女劉鳳嬌成親，生下一子二女。但那是一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老式婚姻，直到遇到了裘麗琳他才平生第一次戀愛了。 從戀愛到婚姻似乎順理成章，可是對于周信芳與裘麗琳來說，其間卻隔著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 阻礙主要來自裘麗琳的家庭。 兩人交往雖然很隱密，但是一個名伶和一個富家千金之間的戀情，對一些小報記者來說是多么搶手的新聞，一些小報雖沒有指名道姓，但已把這事添油加醋，傳播得沸沸揚揚了。名門之女下嫁“戲子”這在當(dāng)時被認(rèn)為是不體面的事，對于裘羅氏來說這猶如當(dāng)頭一棒，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她以一個名媛為標(biāo)準(zhǔn)養(yǎng)大的女兒會和一個下九流的戲子戀愛，與她們裘家結(jié)親的人必須是門戶相當(dāng)?shù)?，必是配得上裘麗琳大家閨秀身份的。于是她將女兒嚴(yán)密看管起來。不許她出門一步。另一方面著手給女兒做媒找個門戶相當(dāng)?shù)钠偶?。這時正好有個天津的富商來提親，男方家送來了貴重的聘禮。 裘羅氏認(rèn)為這場戀愛之所以會開始是由于女兒的年少無知，只要給她找到婆家，這場戀愛也會像煙花般散去。 裘麗琳一開始極為厭惡這門婚事的，她越不同意裘羅氏就將她看管得越緊，后來她假裝同意，欺騙母親放松對她的警惕。被看管家中在的日子，裘麗琳托貼身丫鬟交信給好友，再由好友交給周信芳，她是一個有主見的女子，作出了一個驚世駭俗的決定跟周信芳私奔。 周信芳平時有點“木木的”，關(guān)鍵時候挺“機靈”，他們在蘇州鄉(xiāng)下的一家偏僻小客棧里住下，一兩個星期后偷偷回到上海租了一個弄堂房子居住。這一段時間裘麗琳是頂著巨大的壓力，周信芳不僅是個有婦之夫還是個地位低下的戲子，在此期間她遭受的不僅僅是丑聞帶來的流言蜚語，是愛情支撐著她，因為愛情這個弱女子向世俗宣戰(zhàn)。因為女兒的出走，暴怒的母親曾威脅說要與麗琳脫離母女關(guān)系，可是世上沒有能拗得過子女的父母，她看木已成舟，又重新諒解了她。根據(jù)老的傳統(tǒng)她把家產(chǎn)全都留給了獨生兒子，卻把自己的私房錢給了兩個心愛的女兒。 生有三子之后周信芳與前妻正式離了婚，24歲的裘麗琳與周信芳舉行了婚禮。應(yīng)該說跟裘麗琳結(jié)婚是周信芳的幸運，他不僅得到了一個知已，一個妻子，一個賢內(nèi)助，還得到了一個忠心耿耿的精明的經(jīng)紀(jì)人以及一個全方位的助手。從和丈夫周信芳生活在一起的那一刻起，裘麗琳就進(jìn)入了周信芳的世界，有一段時間她曾隨身帶著一把小手槍，陪伴丈夫在北方各省“跑碼頭”三年。她曾對子女說，雖然我不知道槍的使用方法，可是一旦你爸爸遇到危險，我覺得我會記得那些步驟并毫不遲疑地對那些沖過來的人開槍。 在遇到裘麗琳之前，周信芳雖然賺得不少，可家中的財政是赤字的，周信芳的父親喜歡賭博，隨便支錢使用。沒錢時，周信芳就當(dāng)東西，班子里的人沒錢來借錢，周信芳就一指他的行頭，說只要當(dāng)晚用的那一套行頭留下，其余的都拿去當(dāng)?shù)?，只要將?dāng)票拿來即可。裘麗琳管理周信芳的演出帳務(wù)后，成功地使赤字變成了贏利，她慢慢地將典當(dāng)之物都贖回。原來京劇界一向?qū)嵭?#8220;包銀制”，她覺得丈夫被人欺侮，她將“七三折帳”方式引入了京劇演出體制，“七三拆帳”是由她發(fā)明的，人稱“鐵算盤”。 為了保護丈夫的利益裘麗琳從來不懼怕出面與各階層的人打交道。周信芳不喜歡唱堂會，他覺得恥辱，他覺得有戲就到戲院里來看好了，可是為了生計他也是唱過堂會的，但漢*的堂會他是堅決不唱的。有一次漢*來請唱堂會，周信芳不去就有危險，裘麗琳請朋友做說客出面賄賂一個當(dāng)權(quán)者，最后用掉了周信芳送她的一些首飾及她的一些陪嫁才作罷。 周信芳人品很好。他甘當(dāng)綠葉，同行相親，他成名后，因為自己是后臺經(jīng)理，為了捧角兒，往往自己不挑大梁，替別人挎刀，也從不挑角色，戲班需要什么，他演什么。對年輕人的缺點他總是處處從愛護出發(fā)，從不求全責(zé)備。在抗日期間，許多有氣節(jié)的藝人停演、罷演，梅蘭芳大師蓄須明志。周信芳則堅持在舞臺上演宣傳抗日的戲。他自編自演了《徽欽二帝》和《明末遺恨》。不過份地說這就是周信芳在抗日期間向敵人投的兩顆“藝術(shù)炸彈”。在《明末遺恨》中有一段對白把國民黨當(dāng)局的腐敗無能揭露得淋漓盡致，觀眾無不拍手稱快：“罵得好！”當(dāng)念到“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時，臺下總是響起陣陣掌聲。出演《徽欽二帝》時徽宗有兩句對百姓的唱詞“只要萬眾心不死，復(fù)興中華總有期。”為此周信芳受到了恐嚇?？墒撬麑ν藗冋f，我們不要被他們的威脅嚇倒，我們演我們的。 周信芳是位出色的藝術(shù)家，裘麗琳同樣是名優(yōu)秀的社交家。為了讓她的家庭成員生活在一個舒適的環(huán)境里，裘麗琳買下了長樂路上兩間打通了的弄堂房子。小女兒周采茨出生后，她又托人買了長樂路788號——一棟只有外籍人士才買得到的花園洋房，并把子女送去上最好的學(xué)校。她用金條賄賂秘密警察，把女朋友的名字從黑名單中劃掉，結(jié)果被她救出的是著名出版家 裘麗琳是聰明的，她曾交給周采茨一個保險箱，并囑咐她不管她打電話來或是寫信來都不要回來。果然一天周采茨收到了裘麗琳的信說要還回保險箱。女兒遵囑沒理睬，事后周采茨談起母親說她是多么的有先見之明。 但是就是這樣周信芳夫婦還是沒躲過那場史無前例的運動。裘麗琳采取的是一問三不知的態(tài)度，于是就被打，直至腎被打壞，不幸去世。 周信芳采取的是裝聾作啞的態(tài)度，他被關(guān)進(jìn)監(jiān)獄，憑著他多年的歷煉，他知道落到他頭上的災(zāi)難還不止這些。 最后兩年裘麗琳生活得很苦，她把一生的愛都給了丈夫，假如臨終那一刻讓丈夫拉著她的手，她還是會覺得自己是幸福的。裘麗琳教育子女：婚姻是為了愛情，她的所有子女都實踐了這一信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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