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tǒng)編教材九年級下冊語文書中《詩詞曲五首》一課選了岑參的《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一詩。
提到這首詩，最有名的詩句當屬“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用春花寫雪景，這想象堪稱天馬行空。不過，今天我要說的不是這一句，我想說說我在課堂上如何給學生講《白雪歌》的一頭一尾的。
這首詩的開頭是：“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我是這樣講這兩句的。
其中“胡天”在講初一課文《木蘭辭》“燕山胡騎鳴啾啾”，講初二課文《使至塞上》“歸雁入胡天”時，就特別講過。除了這兩句之外，還擴展復習了諸如“不教胡馬度陰山”“遺民淚盡胡塵里”“壯志饑餐胡虜肉”“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等詩句加深印象。因為“胡”這個字在邊塞詩中非常常見，有時指少數(shù)民族，有時指北方，所以值得一次講透，這樣，下一次再遇到就很容易理解了，順帶復習一下前面講過的詩文，算是溫故而知新。
除了“胡天”之外，還著重講了講“卷”字。關于“卷”字，不能簡單告訴學生這個字的意思是“席卷”，也不能讓學生只是記住這一句中的“卷”表明風之猛烈，這些都遠遠不夠。因為這些結論都屬于機械記憶，無法遷移。
因此，就有必要進一步擴展開來，讓學生真正體會這個“卷”字寫得好在哪里。于是，又引用了“卷地風來忽吹散，望湖樓下水如天”“八月秋高風怒高，卷我屋上三重茅”“亂石穿空，驚濤裂岸，卷起千堆雪”“千騎卷平岡”“怒濤卷霜雪”“橫掃千軍如卷席”等選入中小學教材中的常見古今詩詞，幫助加深理解。這種詩歌中關鍵詞句的鑒賞如果缺乏更多的比較，就無法深入，而有了更多的比較，則一連串的內(nèi)容一下子就記住了，就容易理解得更透徹了。
當然，讀詩更多之后，會發(fā)現(xiàn)原來并不是“卷”一定表示氣勢之強，比如，“試問卷簾人”“漫卷詩書喜欲狂”“美人卷珠簾”等，就都沒有“猛烈”的意思。這種在特定語境中理解特定的詞語用得怎么好，其實不只是詩詞鑒賞中會遇到，在現(xiàn)代文閱讀中也常常會遇到，要能夠通過這樣的鑒賞訓練讓學生學會遷移。
把這兩個關鍵詞講清楚之后，再結合詩句中的其他詞語，自然能夠比較容易理解“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是在描寫邊塞氣候環(huán)境之惡劣了。當然，如果學生能夠有更多描寫邊塞氣候環(huán)境的詩歌積累，就會有更為生動更為具體的感受。比如，岑參的《走馬川行奉送出師西征》：“君不見走馬川行雪海邊，平沙莽莽黃入天。輪臺九月風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隨風滿地石亂走?！L頭如刀面如割?！?/span>
《白雪歌》的最后幾句是這樣的：“輪臺東門送君去，去時雪滿天山路。山回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我把這幾句和李白的《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中的最后兩句做了個對比。“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彪m然一個在陸路送別，一個在水路送別，但是兩者卻有異曲同工之妙，給人余韻悠長之感。
岑參看著雪地上的馬蹄的印跡，雖然“山回路轉不見君”，再也看不見朋友的影子，但他的心仿佛隨著武判官一起歸京了。李白也一樣，雖然孟浩然乘坐的船已經(jīng)消失在天際，但是，李白依然久久佇立在江畔，他的心仿佛也隨著那滔滔的江水，和朋友孟浩然一起到廣陵去了。
兩者的共同點是，那種依依惜別之情不是撕心裂肺地喊出來，而是寫景過程中，融情于景，在蘊藉中別有一種動人的力量。
但在初三下學期中考備考這個階段，大多數(shù)同學完全盯著考試，所以，大約在聽老師講詩詞時，一門心思就想著考試考什么，或者想著把這首詩背誦下來，會默寫就完了，而不太關注欣賞的問題。這樣極端功利的學習方式，會失去對詩詞之美的欣賞，更不要提從中讀出很多趣味來，從根子上來說很難學好。
功利性學習導致的后果，考什么就學什么，學得少，自然是單擺浮擱，碎片化的。如果能在一定程度上擺脫這種功利心極強的學習方式，能夠多學一些，則可以左右逢源，在多重對比中不斷加深對詩詞的理解，能夠看清楚詩詞創(chuàng)作的“套路”。
如果能讀懂了這些“套路”，則面對考試那點兒諸如理解或者運用的詩歌默寫，乃至詩歌鑒賞的問題，應對起來都如砍瓜切菜一般，輕松加愉快。這些“套路”不是老師講出來的，而是自己讀出來的，只有自己讀出來的才可以融會貫通?？上У氖?，我們很多時候只看眼前，不看長遠，于是因為沒有“遠慮”，就遭到“近憂”的不斷煩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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