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Tradertop
觀察員 | 一劍西來
「現(xiàn)在算財務自由了嗎？」
「算吧，感恩這個好時代。」
1
DAVID第一次嘗到套利的甜頭是在西安讀高中的時候。
90年代的學生愛去游戲廳，DAVID也不例外。有次和同學一起到鐘樓旁的游戲廳，大家如往常被收割。但是，DAVID卻意外發(fā)現(xiàn)一個秘密。
鐘樓這家游戲廳的游戲幣賣0.3元/枚，與市場價一致，但可以接受退幣。而在兩公里遠的和平門游戲廳為促銷賣0.2元/枚，但需要一次性買10枚以上。
同樣的游戲幣賣不同價格，DAVID敏銳的嗅到了錢的味道。
在和平門一口氣買了25枚游戲幣后，DAVID騎車到鐘樓游戲廳退幣，一次套利就賺了2.5元。
為了不引起注意，那個周末DAVID特意跑了8趟，一共賺了20元。
回憶起學生時代的財商，DAVID微微一笑，「從小就想賺錢，我97年就開戶了，當時看到有人做股票，也不知道受誰影響?！?br>
我和DAVID約在北京二環(huán)內(nèi)宣武門外大街的崇光百貨見面，這里距離他家步行只需5分鐘。
DAVID頭發(fā)剪得很短，真人與照片相比顯得更黝黑一些。
盡管在西安長大，但DAVID卻是地道浙江人。三歲時，DAVID連同家人隨著父親工作一起移居到了西安。
受工程師父親影響，DAVID自小就愛搗鼓無線電，自己經(jīng)常騎著車到西安電子一條街買零件，還組裝過門鈴和無線對話機，可以說是個理工男二代。
2002年研究生畢業(yè)之后，DAVID留在上海移動任職技術崗位，他曾以為自己也會走上理工這條路。
兩年后，為了結束與異地女友的分居生活，DAVID通過集團借調(diào)的方式來到北京。
剛到北京，DAVID就和女友結婚，并且做出一個明智決定，首付20%買婚房。
但這還不是最值得稱道的經(jīng)歷，對于DAVID來說，這一年更大的收獲是通過和訊論壇了解到封閉式基金。
封閉式基金是指基金成立后便進行封閉，一定時期內(nèi)不再接受投資者新的申購或者贖回。由于流動性缺失，封閉式基金一般會有折價。而到封閉期后，基金會轉成開放式基金，原來的折價會歸零，套利者要賺的就是折價部分。
2004年的封閉式基金普遍折價20-30%，經(jīng)過測算，DAVID認為這是一個難得的投資機會，他把所有資金都買進封閉式基金。
但沒想到的是，熊市兇猛。
大盤在2005年竟然跌穿1000點，市場一片狼藉，DAVID買進的封基折價擴大到50%。
看到歷史性機會出現(xiàn)，DAVID和老婆把累積了3年的公積金全額取出，再加上每月工資余額滿倉封基。剩下的時間就是埋頭做事，臥倒裝死。
2006年，牛市啟動，玫瑰綻放。DAVID在當年底把封基的倉位降到25%，2007年初清倉，封基的投資收益超過2倍。
自此，DAVID開啟低風險投資模式。投資和職場雙線推進，DAVID似乎找到了平衡。
2007年，天平開始發(fā)生微妙變化。由于中移動集團人事變動，一個DAVID覺得板上釘釘?shù)纳殭C會變卦了。他無奈之下從中移動離職，來到一家民營通信小公司從事產(chǎn)品研發(fā)工作。
與中移動集團相比，民營企業(yè)不用折騰復雜的人際關系，DAVID覺得從甲方到乙方其實會更適合自己。入職后確實也比較順利，幾年后收入翻了兩番。
但是這家小公司的產(chǎn)品受制于市場環(huán)境并沒有突出的表現(xiàn)，而且產(chǎn)品研發(fā)加班是家常便飯。作為產(chǎn)品經(jīng)理，DAVID自然不能拋開自己的同伴正常下班。
由于延長了下班時間，大衛(wèi)每天上下班單程也要一個多小時，這樣回到家經(jīng)常已接近晚上8點，幾乎沒有多余時間娛樂和思考，這顯然又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
DAVID開始陷入糾結，一方面希望自己在職場上有所突破，另一方面又對自由有著高度渴望。
2013年，DAVID發(fā)現(xiàn)自己的投資收益已遠超工資收入，而職場又無明顯提升，自己在想意義何在。
最終，DAVID決定辭職，他要把自己安放在更加合適的位置。
坐在餐桌前，回顧起職場往事，DAVID神情松馳，「也想做很好的產(chǎn)品經(jīng)理，但絞盡腦汁也就這個水平，和優(yōu)秀產(chǎn)品經(jīng)理還是有差距?！?br>
自由職業(yè)之后，DAVID一直尋思應該做些什么。
受到雪球用戶黃建平寫連載的影響，DAVID也嘗試進行低風險投資系列寫作。
不久，DAVID的系列文章引起中國經(jīng)濟出版社注意。很快，DAVID集結文章完成《低風險投資之路》的出版。
現(xiàn)在，《低風險投資之路》已是第二版出版，并成為羊毛黨的入門課程。對于這次意外收獲，DAVID認為能做到的原因主要自己大膽去做，關鍵要動手，事情沒想象中難。
在低風險投資中，除了封閉式基金之外，DAVID還操作了華菱管線、長安B、攀鋼三劍客、中行轉債和分級基金套利等等。在2005-2016這11年中，憑借各種套利，DAVID的年化收益達到40%。
DAVID選擇低風險投資的原因主要是不喜歡回撤帶來的心情不爽，畢竟資產(chǎn)每年穩(wěn)定增長，自己會很開心，天天想旅游。
觀察員一劍西來覺得套利很多是確定性機會，不少交易機會隔天就可以兌現(xiàn)，一般也不會超過3個月，收益相對可預期，這種策略很容易被穩(wěn)健型投資者所接受。
當問及投資策略是否以概率優(yōu)先時，DAVID突然受到觸動，興奮的說，「對，對，就是概率優(yōu)先。」
2
多年以后，回憶起那個倒賣游戲幣的周末，DAVID認為這就是套利的啟蒙。
在DAVID看來，套利的本質(zhì)就是搬運。一般是先找到收貨的下家，再以比下家低的價格買入，這就是套利。
在游戲幣套利小勝后，DAVID打算再接再勵，但意外出現(xiàn)了。
當下個周末再次來到和平門游戲廳買游戲幣時，DAVID發(fā)現(xiàn)老板拿出來的游戲幣已經(jīng)和以前的不一樣了。
看到這，DAVID找借口轉身離開。
復盤發(fā)現(xiàn)，不知道是誰把消息給透露出去，然后大家都一窩蜂去買幣退幣，結果引起了老板的警惕。
很多套利機會并不神秘，關鍵看誰發(fā)現(xiàn)得早。先做先賺錢，做的人多了自然就失效。
2019年雪球十大新銳用戶魏斌杰（任意門：系列前作）有著類似感受，他在雪球上同樣以低風險投資成名，但自從自己把幾個產(chǎn)品給說出來之后，套利機會立馬消失。在暴露交易機會后，魏斌杰笑稱自己已被套利圈拉黑。
除了雪球之外，早期的和訊論壇、鼎級理財網(wǎng)和集思錄都已把各種套利策略公開，不少投資者均樂于在論壇分享，這些平臺可以說是低風險投資者的樂園。
對此，一劍西來有不同看法，他認為套利本來就是悶聲發(fā)財，愿意在網(wǎng)上解密的人各有目的，真正純分享的人其實不多。
談及現(xiàn)在信息過剩，套利機會是否已經(jīng)很少的時候，DAVID覺得還是有機會，很多是舊瓶裝新酒，關鍵是分析。像A股打新已經(jīng)持續(xù)30年，到現(xiàn)在還適用。
一劍西來覺得打新是A股特有紅利，只要做到堅持只打新不炒股就可以打敗98%的投資者，但關鍵是你大概率做不到。
2014年，牛市萌芽?！兜惋L險投資之路》提到的各種套利機會輪番登場，包括可轉債轉股套利、股指期貨對沖套利、融資打新、南北車停牌套利和分級基金套利等等。
其中，大肉中行轉債正是市場關注焦點。DAVID和魏斌杰都不約而同的盯上了這個品種。
一劍西來認為中行轉債是難得上杠桿的好機會，中行轉債價格長期維持在100元以下，且還有一年多到期，只要測算好杠桿的時間和成本，最差的收益也能實現(xiàn)保本。
在2012年底開始介入，DAVID持有中行轉債已有一整年。2014年初，DAVID為了抄底其它品種曾短暫賣出過。
但輪動過后，DAVID發(fā)現(xiàn)中行轉債的性價比又出現(xiàn)了。隨后，DAVID在雪球上發(fā)出《再論中行轉債！》一文，從業(yè)績、估值、比價、時間和利息等多個維度進行測算，確認這是一個難得的投資機會，但現(xiàn)在的問題是要不要上杠桿。
另一位在低風險投資圈成名已久的用戶阿土哥（任意門：系列前作）曾與DAVID有過一次討論：
假如我們有能力1年賺30%，這時有兩個選擇：一是上5倍杠桿，變成1年賺150%，假設扣利息后是120%。二是不上杠桿，3年復利120%。我們是否有必要為了把3年時間壓縮到1年，從而必須承受5倍杠桿的風險呢？
在中行轉債的操作中，阿土哥親身給出了答案。他的選擇是在高確定性下必須要把交易機會發(fā)揮至極致，阿土哥不僅要上杠桿，還要進一步把杠桿倍數(shù)提升到10倍。
結果，阿土哥一戰(zhàn)成名。
與阿土哥同在一個群里，看著一次交易機會產(chǎn)生不同的回報，DAVID印象深刻，但對于沒用足杠桿這件事，直到現(xiàn)在自己也不后悔。
DAVID抿了一口飲料，坐直身子、語氣堅定，「如果14年沒有牛市，阿土哥可能會賠光，我不會下這個賭注?！?br>
盡管沒在中行轉債賺足收益，但2014-2015年分級基金套利讓DAVID的收益得到明顯提升。流動性泛濫之下，低風險投資也迎來春天。
當被問起是否花很多時間在投資上時，DAVID覺得其實不多。行情平淡的時候，除了正?？幢P，每天額外花費一小時也就夠了。像之前有工作的時候，每天晚上回到家至少是7點后，可以自由支配的時間并不多。
DAVID并非那種硬扛時間，用蠻勁的玩法。對他來說，時間要用在關鍵的地方。
在高一期中考試時，DAVID就考砸了，各科都不理想，尤其是強項物理僅考了70多分。
為提升成績，DAVID花了不少工夫。比較發(fā)現(xiàn)，在同樣的單位時間內(nèi)，還是學習物理的效率是最高的。時間投入不多，物理成績就能突飛猛進，甚至到了期末還可以參加學校物理競賽并拿獎。反觀語文和英語，盡管花了很多時間，但成績提升卻很慢。
于是，DAVID在高中階段果斷放棄語文、英語等科目的學習時間，集中時間專攻物理。
經(jīng)過努力，DAVID陸續(xù)參加區(qū)級、市級和省級的物理競賽，最終以第17名的成績獲得陜西省物理競賽一等獎，并被保送至西安交通大學，同時還能自選專業(yè)。
如果走傳統(tǒng)高考的路子，那么很可能就沒有如此好的機會了。
職場同事曾評價DAVID，平時表現(xiàn)平平淡淡，但關鍵時候總是會發(fā)力并解決問題。
DAVID也覺得，「（自己）有時候能想到好點子，想到往阻力最小的方向發(fā)力?！?br>
物理思維讓自己在學習上、在職場上都大為獲益，但在投資上來說，物理還有另外一層更深的啟示。
3
隨著市場有效性提升，DAVID已經(jīng)接受低風險投資收益率下降的事實，而且覺得這個趨勢難以阻擋。
但其它低風險投資策略相比，DAVID覺得自己的核心是折價邏輯。
雪球用戶「icyer」曾在訪談中向DAVID提問：「您通常說的折價是什么樣的情況呢？有具體的判斷標準嗎？」
DAVID回復：「折價是一個投資品種相對另一個投資品種的交易價格打折。舉一個例子，北京西城區(qū)一套房子賣1000萬，但是相同房子法拍房賣700萬，那么就打折30%。還有一斤櫻桃超市賣35元一斤，網(wǎng)上買可以打折30元一斤，這也是折價，不同市場造成相同商品不同價格，價格低的就是折價?！?br>
不管是封閉式基金折價、定增基金折價，還是股指期貨遠期貼水都屬于折價策略，DAVID承認自己現(xiàn)在主要是折價類倉位。從中國股市過去30年的歷史來看，這種機會是一直存在的。
在DAVID看來，折價交易就是個簡單的數(shù)學問題。類似于物理學中的參照物，以更低的價格買到相同或類似的對標商品總是比較心安。
這種折價思維貫穿自己的人生。
2004年，DAVID決定從上海前往北京發(fā)展也是這個考慮。
由于有結婚計劃，買房就是DAVID優(yōu)先考慮的事情。
在上海和北京之間對比過房價，DAVID發(fā)現(xiàn)上海房價在2002年啟動后一直維持在高位，內(nèi)環(huán)的房價已漲到15000元以上，而同一時間相同地段的北京二環(huán)單價是7000多元，顯然還處于洼地狀態(tài)。
和女友商量之后，DAVID決定在北上雙城中選擇北京。
到北京后，DAVID和女友密集看房，幾個月時間便完成結婚、買房。
買房后，DAVID發(fā)現(xiàn)自己房子后面還有1997年建的商品房，當時的開盤價是每平米7000元，到了2004年的二手房價格不到6000元，可見北京房價7年來不漲反跌，這更加驗證了自己的觀點。
后來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北京房價一發(fā)不可收拾。
從房子上賺到錢的人很容易會形成路徑依賴，進而繼續(xù)炒房，但DAVID卻并未這么做。
他覺得從2005年到2016年計算，自己買房收益和股票收益差不多，買房并沒什么明顯優(yōu)勢。
盡管收益差不多，但與投資相比，買房后就可以一直鎖倉，基本不用再花什么時間精力。
「但這也有樂趣啊」，DAVID脫口而出。
在投資中獲得樂趣，DAVID考慮轉型職業(yè)發(fā)展。DAVID在雪球上持續(xù)發(fā)貼，將自己的心路歷程公布于網(wǎng)上。
2016年，在雪球支持下，DAVID發(fā)行了自己的私募基金，命名為自由之路基金。
從自由職業(yè)到寫書，再到發(fā)行私募基金，DAVID一直是明牌操作。
但是，從個人投資者轉型基金經(jīng)理后，DAVID面臨了不少壓力。在運營私募基金之后，DAVID面臨過一次撤資，原因是投資者對收益不滿，基金管理規(guī)模一下子縮小了5000萬左右。
面對質(zhì)疑，DAVID在雪球上發(fā)出《不自信》一文進行回應。
DAVID在文中承認：「做投資確實沒法自信，你給我一張物理競賽的試卷，我自信能戰(zhàn)勝99.9%的人，但是你讓我說一兩年內(nèi)是不是一定能賺到錢，或者說能不能做到前10%，我還真沒有這個自信?！?br>
凡事給自己留足安全邊際，這就是DAVID的折價邏輯。
在一劍西來看來，折價交易跑贏市場平均數(shù)沒問題，但要做到頂尖很難。
以股指期貨貼水策略為例，最近幾年，市場出現(xiàn)不少打著固收定位的網(wǎng)下打新產(chǎn)品。這類產(chǎn)品的策略是建立一籃子股票組合，然后用股指期貨進行完全對沖。在風險對沖后，產(chǎn)品收益主要靠網(wǎng)下打新。這類低風險產(chǎn)品在市場一直深受歡迎，強烈的套保需求持續(xù)把股指期貨給打到貼水。
但反過來看，正是這種back結構給了另一類低風險投資者進行股票多頭替代的機會，按照目前的貼水程度測算，每月大概還有1%左右的收益。
在DAVID看來，盡管以折價類倉位為主，但并非所有的折價都會參與。
DAVID認為折價機會有的有時間收斂性，有的則沒有。例如，H股對A股的折價是長期存在的。如果沒有在可預期的時間內(nèi)收斂，那參與折價的意義就不大了。
對于DAVID來說，最大的折價還是時間。
由于職場特性，工作時間上下班兩點閉環(huán)，幾乎損失了流動性，時間價值大打折扣。
在雪球發(fā)私募基金之后，DAVID現(xiàn)在每天只需工作4-8個小時，有效性顯著提升。DAVID認為把基金運營的工作外包給雪球對自己來說就是低風險投資，自己只要管好交易就行。
時間可以自由支配，流動性會顯著提升，時間溢價就出來了。
時間自由之后，DAVID感慨以前茶葉塞滿柜子卻沒時間喝，現(xiàn)在早晨可以泡一壺茶慢慢喝。工作日的泳池人永遠很少，可以擁有自己專屬的泳道。工作日的景區(qū)一切都是那么安靜，能聽到大自然的聲音。
尾聲
2012年12月23日，已做好離職準備的DAVID首次登錄雪球，雪球ID命名為DAVID自由之路。9點26分，DAVID發(fā)出雪球上的第一篇帖子《談談財務自由》。
7年零8個月后，用戶「假若牛市來臨」在帖子下回復：「我是2015年加的樓主，一路看過來，現(xiàn)在再回頭看看，感慨啊，樓主的愿望基本上都實現(xiàn)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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