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108
翻譯|Wildcat
編輯|CrazyBirdy
圖中這只冷酷無情的北美鵂鹠(Glaucidium californicum)是鳴禽的殺手,它會把剩余的食物藏在樹洞里,或者掛在樹枝上,以備日后食用。它那令人不安的假眼簡直就是為這種行為量身定做的。攝影:Feng Yu/Alamy
這只半英尺高的小型貓頭鷹正在一棵樹上發(fā)出高亢的“嘟嘟”聲,聽起來就像孩子的玩具發(fā)出的聲音。它那被白色羽毛環(huán)繞的深邃雙眼,惡狠狠地盯著你。接著鳥兒把頭一扭,明黃色的亮眼便從另一面閃現(xiàn)出來。
這是怎么回事?這只貓頭鷹真的有兩副眼睛嗎?當(dāng)然不是,你只是它被騙了:腦袋后面的“眼睛其實由羽毛構(gòu)成,為了偽裝。
這種會?;ㄕ械镍B兒叫做山鵂鹠(Glaucidium gnoma),和它有類似偽裝的還有些鸮形目、鷹形目和隼形目的鳥類,它們的后腦勺上都有一種被稱為眼狀斑(ocelli)的欺騙性假眼,好幾十種猛禽都有這種標(biāo)志性特征。例如,領(lǐng)鵂鹠(Glaucidium brodiei)就有一對假眼;還有美洲隼(Falco sparverius)和東非隼(Falco fasciinucha)同樣在臉部側(cè)面有黑色的斑紋,看起來像是一雙眼睛,始終凝視著外界。
我國南方山區(qū)比較常見的小型貓頭鷹領(lǐng)鵂鹠的正面、后背面圖鑒繪圖(來自馬敬能等著,中國鳥類野外手冊),能夠看到它后腦勺的眼斑(戳下面的視頻,鄭秋旸錄制)
對飛蛾或者小魚這樣常被捕食的生物來說,假眼可以迷惑甚至遏止?jié)撛诘牟妒痴?。?span>長著假眼的猛禽都是捕食者,它們?yōu)槭裁葱枰@種偽裝呢?許多像鸮形目或鷹形目這樣的猛禽喜歡吃雀形目的鳴禽,因此鳴禽往往會全力反擊。目前公認(rèn)的觀點是,這些眼斑不是用來抵御天敵,而是用來對付自己的獵物。
當(dāng)鳴禽察覺到一只猛禽出現(xiàn)在它們身邊時,它們會圍攻這只猛禽以避免受到威脅,他們通常俯沖攻擊猛禽,并朝捕食者發(fā)出報警聲(這也是我們?yōu)槭裁丛谟^鳥時做呸聲吸引鳥類的注意力,參見推鳥之前的文章)。雖然趕走天敵似乎是一個奇怪的舉動(以下稱為“群趨”行為),但科學(xué)家們認(rèn)為這些鳴禽這么做有三個目的,一是把猛禽趕走,讓它遠(yuǎn)離卵和幼鳥的巢,二是給附近的其他鳥類報警,三是教給雛鳥和亞成鳥有關(guān)捕食者的知識。“群趨”的鳴禽甚至?xí)兔颓葸M(jìn)行肉搏,導(dǎo)致其遇險乃至受傷。
理論上說,假眼可以改變“群趨”鳴禽的攻擊方向??茖W(xué)家們通過設(shè)置假貓頭鷹來進(jìn)行驗證,有些貓頭鷹有假眼,有些沒有(如下圖)。許多俯沖“群趨”的鳴禽似乎被那若隱若現(xiàn)的“大眼睛”所迷惑,進(jìn)而迎擊假眼的反面?!禔uk》雜志2003年的一項研究表明,假眼可能會保護(hù)猛禽免受背面攻擊。
A-C為北美鵂鹠的模型,A為正臉,B是有眼斑的背面,C是沒有眼斑的背面,D、E為活體北美鵂鹠,攝影:Milo Bircham
《奧杜邦》雜志的野外編輯Kenn Kaufman也認(rèn)為,假眼會讓那些憤怒的小鳥稍微遠(yuǎn)離猛禽一點,從而保護(hù)這些鳥類中的“幻術(shù)大師”。鳥類學(xué)家David Sibley(小編注:也是北美暢銷的Sibley圖鑒的作者)的主張更進(jìn)一步:根據(jù)親身觀察他發(fā)現(xiàn),如果鳴禽認(rèn)為自己被察覺,那它攻擊的可能性會大幅降低。
Sibley在給《奧杜邦》的一封電子郵件中寫道:“冒險進(jìn)入鷗類和燕鷗類聚居地的研究人員時常受到這些鳥的俯沖“群趨”。這些鳥總是從背后攻擊,如果你轉(zhuǎn)過身去看它們,它們就會離開,所以研究人員有時會在自己的后腦勺上戴上人類面孔的面具來愚弄這些鳥?!边@些面具顯然在預(yù)防襲擊方面非常有效。
Sibley認(rèn)為,有假眼可以抵御的潛在捕食者或群趨攻擊的雀形目鳥類數(shù)量,可能比我們預(yù)估的還要高。Sibley舉了一些例子,如絨啄木鳥(Dryobates pubescens)的背部紋路,以及白喉帶鹀(Zonotrichia albicollis)頭部的假眼花紋,都讓人難以判斷這只鳥面向何方。
絨啄木鳥的背部花紋,攝影:Crazybirdy
也許一些猛禽也知道這種假眼把戲。無論演化出假眼的原因是什么,這五種鳥類只是幾十種假眼鸮形目、鷹形目、隼形目中的一部分,而它們始終都在看著“你”。
北美鵂鹠,攝影:Michael Durham/Minden Pictures
這種小型貓頭鷹擁有相同套路的假眼,兩塊黑色的眼斑被白色的羽毛包圍,不禁讓人覺得這是一副邪惡的面孔。這種貓頭鷹只有半英尺高,是北美地區(qū)最小的貓頭鷹之一。與大多數(shù)貓頭鷹不同的是,北美鵂鹠在白天捕獵小鳥、哺乳動物和昆蟲。雖然這種貓頭鷹在春季繁殖期間行蹤隱秘,但其余時間,從加拿大西部到墨西哥南部再到中美洲,你都可以看見它在農(nóng)家后院的喂食器附近捕殺鳴禽。
棕鵂鹠(Glaucidium brasilianum),攝影:FLPA/Alamy
和其它三十二種鵂鹠一樣,棕鵂鹠在其后腦勺上也有深色的假眼。棕鵂鹠的分布區(qū)域和北方的親緣鳥種有所重疊,包括得克薩斯州南部和亞利桑那州的部分地區(qū),而這些地區(qū)的棕鵂鹠被認(rèn)為是瀕危物種。不過這種鳥在墨西哥和中美洲要常見得多。事實上,它們是美洲熱帶地區(qū)分布最廣的小型貓頭鷹之一。棕鵂鹠常在黎明或黃昏時分出沒,在日出和日落的微弱光線下覓食,因此它的假眼睛看起來特別瘆人。
美洲隼,攝影:Laura Wolf/Flickr(CC BY 2.0)
美洲隼是北美地區(qū)體型最小、最常見的紅隼,在中美洲和加勒比海地區(qū)也有分布。頸背的兩個黑點看起來與正面的黑眼睛十分相似。這種猛禽身高不足一英尺,吃的是昆蟲、小鳥、鼠類、還有爬行動物。全世界有13種隼形目鳥類,但西半球只有美洲隼,它也是唯一一種具有精致假眼的隼。
猛鸮(Surnia ulula),攝影:Erlend Haarberg/Minden Pictures
猛鸮這種中型貓頭鷹的輪廓酷似鷹——因此它的英文名叫做Northern Hawk Owl。Kaufman表示,猛鸮的頸背有深色V形圖案,形成了一張欺騙性極強(qiáng)的假臉。這種貓頭鷹生活在歐亞大陸和北美高緯度地區(qū),它們有時在白天捕獵,有時在夜晚捕獵,這取決于根據(jù)一年中所處的時節(jié)以及日照條件。猛鸮吃的是小型嚙齒類、鳥類、野兔、松雞,還有雷鳥等動物。它偶爾會一頭扎進(jìn)雪地里捕獵(這種行為被形象地稱為“踏雪”)。
東非隼,攝影:Jeff Wendorff
假眼可不是美洲大陸猛禽的專屬。以棲息在非洲東部和南部巖壁上的東非隼為例。其他的假眼猛禽都有深色的眼斑,而東非隼的顏色卻恰好相反,它的頭部羽毛呈深棕色,而頸背則有紅棕色斑點。這種棲息在巖壁上的小型隼行事隱秘,很難被發(fā)現(xiàn)。科學(xué)家從少量已知線索中估計,東非隼的數(shù)量正在下降——原因是殺蟲劑的威脅,與游隼(Falco peregrinus)等物種爭奪棲息地,以及巢捕食。東非隼通常在空中捕獵小鳥和昆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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