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由朱迅主持的《我的藝術清單》馮驥才專輯,分兩期在CCTV-3播出,引發(fā)熱烈反響。節(jié)目仿佛一篇“游記”,帶領我們穿越時空共同領略藝術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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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節(jié)目的伊始,馮先生就帶著主持人朱迅一起,游覽他從小生活的天津五大道歷史文化街區(qū),還第一次回到了自己闊別五十多年的舊居。那座馮先生10歲到24歲期間居住的樓房,直到今天都有一種古樸的文化感,很安靜,有新的主人,馮先生不經意地回憶起那些童年往事的碎片,尤其是那只被他捉弄過蝸牛......走出舊居,馮先生給朱迅分享手機里自己與103歲的母親的合影。歷經人生滄桑,耄耋之年馮先生欣慰高堂老母健康。馮先生說,“我一生沒有離開過天津”。不同于他人對故土的追憶或遠望的蒼涼,馮先生不算是游子歸巢,卻是一生守望并傳承著自己的文化。
《藝術家們》是馮驥才先生2020年創(chuàng)作并出版的新書。這部長篇小說以幾位青年藝術家的生活和事業(yè)為軸,展開了國內半個多世紀以來藝術家們的生活故事和創(chuàng)作歷程,也呈現(xiàn)了同時期國內藝術事業(yè)、社會環(huán)境的發(fā)展與變遷,是馮驥才醞釀數(shù)十年的心血之作。在精彩的故事中,融入了馮先生對于繪畫、文學、音樂等多種藝術門類的獨特體悟與思索,用鋼筆和畫筆“兩支筆”描繪出激蕩動的人生。
在這本書里,細心的讀者會發(fā)現(xiàn)馮驥才人生諸多的“藝術清單”,那些文學、藝術的經典的人物和作品,就像是每天與馮先生見面談天的朋友。談及他們,馮先生沒有盲目的推崇或贊美,而是一種發(fā)自心底的“懂得”。比如契訶夫那篇充滿畫面感的《草原》,馮先生無不動情說:“這里邊我覺得寫的不是草原,是對于一個世界的呼喚,對于對于那些草莽的、普通人的,那些大量的被荒廢了的美,對他們的憐憫,對他們的贊頌,對他們的惋惜,像這樣的東西,其實一直影響到我寫《藝術家們》。”所謂的影響,不是頂禮膜拜或束之高閣,而是一本年輕時得到,一直翻閱到今天的閱讀;是隨口說起,就帶著自己的故事和溫度。耄耋之年,馮先生隨手的舊書中,就有愛人顧同昭送給他的第一本書《契訶夫傳》,當年志同道合的年輕伴相互贈書,默默地表達彼此的愛意,成就了神仙眷侶的一段佳話。
還有那本羅曼·羅蘭寫了二十多年的《約翰·克里斯朵夫》,馮先生為了它,在兩年左右的時間里經常逛舊書店才終于買到一本,如獲至寶,“在我那個的時代里邊,幾乎所有喜歡文學的人,都把羅曼·羅蘭奉若經典,就像現(xiàn)在有很多年輕人很喜歡馬爾克斯是一樣的道理”。這本書現(xiàn)在還珍藏馮先生在家中,書頁已經泛黃,但留下了藝術家們的痕跡。
馮驥才在天津大學已工作近二十年,而十五年前,以他的名字命名的馮驥才文學藝術研究院成立后,他首先做的一件事,就是籌備為天津大學的創(chuàng)始人盛宣懷制作一尊蠟像?!拔疫M這個校門的時候,那一瞬間我有的時候,有一種敬畏的感覺,一個民族開始有了近代大學了,這是多了不起的事,有近代教育事業(yè)了,這是多了不起的事情!”馮先生到天大的時候,已年過半百,“那么我覺得在我的生命里邊,在天大這個土地上留一點東西。”落成的蠟像形神兼?zhèn)?,連手上的筋和老斑都栩栩如生,就陳列在馮驥才文學藝術研究院的雕塑廳內。
馮先生今年七十九歲,高大的身材,舉手投足間總透著一種浪漫和詩意。在庭院里,他特意挑選一枚深秋紅葉,送給朱迅,他說紅葉是他學院的“名片”,“我經常在院子里拾了葉子夾在本子里,有時候來客人,寫兩句話送給他?!?/span>
結束采訪后,馮先生和朱迅拾起片片紅葉,并在葉子上親筆寫下祝愿,把紅葉做成書簽贈予對方。將紅葉收藏于書中的馮驥才,更是將光明、單純與美好用心珍視。正如馮先生所說,他特別熱愛一些美好的、珍貴的事物,用藝術情感去感受生活,“藝術原本在你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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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天津大學馮驥才文學藝術研究院,映入眼簾的是極具當代設計感,而又蘊含東方意境的建筑,畫框似的巨大墻洞將這里絕美的四季映襯成一幅幅變化的畫作,“如果外邊有云彩,這墻上就有了云彩,云彩走了就是藍天,它這畫不斷地變化”。滿墻不同顏色的樹葉,紅綠黃交織成四季不同的風景,門口的水池里錦鯉詩意的游弋,這里的草木似乎都代表了馮先生對藝術與生命的關照和理解。
《我的藝術清單》節(jié)目組在北方秋季的好天氣中,來到天津大學馮驥才文學藝術研究院后,不僅感受到了馮先生的藝術品位,更感受到了馮先生不同與其他藝術家的特點。他對文化有著特殊的責任感和理解,使他的藝術事業(yè)有了更加深遠的意義。他在自己文學創(chuàng)作的鼎盛時期,毅然投身文化遺產的保護工作,始終相信在傳統(tǒng)村落里,有我們的民族記憶和精神傳統(tǒng),有民族的終極價值觀,有民族的DNA和特有的審美,有我們豐富多樣的文化創(chuàng)造,這些東西“必須保留,必須傳承,不能失去” 。藝術是感性的,而眼前的一草一木,每個被精心保護起來的“文物”,每個居功至偉的文化藝術項目的背后,又是馮先生的理性與責任感,踐行了他為學院所寫的院訓“摯愛真善美,關切天地人”的意義。
將近耄耋之年、身高一米九二的馮先生走路健碩、神采奕奕,每天都排著滿滿的工作日程。他年輕時曾是天津市籃球隊的中鋒,也許是青年時代運動鍛煉打下了好底子,一心撲在文學、繪畫、文化遺產保護和教育這“四駕馬車”上的馮先生,從來沒有什么養(yǎng)生的秘籍,也沒有特意的飲食安排,他甚至會和103歲的老母親分享豬肘子,享受饕餮美食的快樂。他依然覺得自己處在藝術創(chuàng)作、靈感涌動的“最佳階段”。
談起他的“藝術清單”,二十八九歲的馮先生第一次聽到柴可夫斯基《第一鋼琴協(xié)奏曲》時,“渾身發(fā)抖”的記憶仿佛就在昨日。十多年后,他被柴可夫斯基的鋼琴組曲《四季》打動,便以季節(jié)為主題,用畫筆描繪了十二個月的風景。再后來,為了保護文化遺產,他賣畫籌款,把自己珍愛的畫作換成了文化保護工作的資金。雖然現(xiàn)在只能遺憾地翻看畫冊,但我們卻感受到了藝術以另外一種方式釋放的力量。不知哪位有幸收藏了馮先生的畫作,也應是位有心人。從柴可夫斯基的音樂中獲得的靈感,經歷了藝術家們情感的轉化,最終成為保護另一種文化的“基金”,這是藝術的傳承與傳遞。
在一個空間里
放什么音樂,空間就是什么感覺
馮先生是畫家、作家,但他卻認為“所有藝術里最偉大的就是音樂”。他說:“在一個空間里,你放雄渾的音樂,你就在雄渾的氣氛里;放一個哀傷的,空間就是哀傷的;你放一個恬淡的音樂,那空間就是恬淡的。音樂有巨大的感染力?!瘪T先生的畫富有人文氣息,他的文章又充滿了畫面感,而文字和畫作又都是音樂感十足。“我喜歡在兩個時間聽音樂,一個是坐汽車上。車在走,外邊的風景在變化的時候,你聽音樂的感覺特別好。有的時候外邊一片風景,跟你音樂的感覺忽然能夠碰巧碰到一起了;還有一個就是寫作、畫畫的時候,放著放著,你的小說就走進音樂了,音樂也走進小說了,這時候它變成寫作一個載體?!痹谒男伦鳌端囆g家們》中,再現(xiàn)了音樂、繪畫、文學之間精神的勾連和對人生的影響,馮先生把那些寫進人生的旋律“翻譯”成了文字或繪畫作品,讓它們在不同的藝術形式中相會與交織。
在馮驥才文學藝術研究院中,年畫有著重要的“地位”,但這不僅僅是因為天津楊柳青年畫的影響力。馮先生曾經說,“年畫是中國的,年畫藝術與學術是世界的”,在他看來,年畫是對中國農耕文明的記載,是對春播、夏種、秋收、冬藏等生生不息的民間智慧的記載。在研究院的年畫展廳內,馮驥才與國家級“非遺”楊柳青木版年畫傳承人霍慶有,一同請朱迅體驗了原汁原味的年畫制作工藝。看似簡單的幾步操作,千年的文明躍然紙上。
馮先生的文學藝術研究院既是一座博物館,也是文化保護與傳承研究的基地。無論是建筑還是其中的布置與陳設,都體現(xiàn)了馮先生的文化積淀與審美。他拿出一大串鑰匙,帶著我們的鏡頭走進別有洞天的藝術空間,如數(shù)家珍的寶貝未必價值連城,卻都有它的文化屬性,體現(xiàn)著文明的傳承。研究院的畫館為什么叫“大樹畫館”?冰心老人親筆題詞的匾額下,那把空椅子等待何人的光臨?紅茶染過的絹帛上,馮先生那卷未完成的《清明上河圖》記載了一個青年藝術家怎樣單純的承諾與激情?在節(jié)目中他都娓娓道來。
《思想者獨行》是馮先生的一部散文隨筆集,陳列在研究院的展柜中,這本書的標題也是他對藝術家命運的理解,而他的新作《藝術家們》更是寫出了“藝術家內心終究會有的那種孤獨感”。在大樹畫館,馮先生指著一副畫作里在蒼茫天地間振翅飛翔的鷹說,“這張畫是我在做文化遺產搶救中比較困難的時期畫的,我覺得我內心里需要一種像柴可夫斯基《第一鋼琴協(xié)奏曲》中給我的那種東西,一種雄風,一種激情,把我托起來,一種巨大的力量,把我給托起來......”
整期節(jié)目里,馮先生沒有談及自己的偉業(yè),更沒有談及從事藝術和文化保護工作中的縷縷艱辛,而是像他筆下的藝術家們一樣,談論著藝術的初心。馮先生說他 “一輩子沒離開過天津”,但他的精神與思想將穿越時空,感染和激勵每一位在俗世中同樣有所堅守、追求真善美的讀者和觀眾。
馮驥才,中國當代作家、畫家和文化學者和社會活動家,曾任民進中央副主席、中國文聯(lián)副主席。代表作有《俗世奇人》《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神鞭》《三寸金蓮》等。
來源:“央視文藝”微信公眾號,文/馬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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