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此劇屬禁片,盜版碟看了兩遍,只記得當時劇中王志文家中的煙霧,以及如霧般很低的視頻清晰度,當時在國外陪孩子讀了兩年初中。2020年,武漢疫情很重,一家三人三個地方兩個國家,許久許久沒有見面,他也被禁足在家,告訴我,優(yōu)酷有《天道》,解禁了??吹蕉?,很多對話以及對話中的邏輯沒有全明白,京東下單買書,第二天一個晚上看完了,再把最后幾集劇情看完。書與劇的吻合度,不知有哪部能相比,在書上標注劇中刪減的地方,知道那是沒有辦法抗拒的理由,如基督教教義,如一小段激情或幾句不太露骨的性影射對白。
聽白巖松演講,說過一個感受,讀完小說《曾國藩》,合書感嘆,希望故事并沒有結束。今年疫情的二月,我也讀完了這套小說,也是撫書深嘆,縱深橫廣的敘事,無對也無錯。而今讀完《遙遠的救世主》,自覺悟不到底,看不清本質。當一本書包括了多個方面的哲學社會學構思,你就不能只當故事讀,如劉慈欣的《三體》。
我想從劉冰之死開始寫。劉冰死了,死于世界之大容不下他,世界之小容不下他。格律詩公司最初的四個股東,各人性格不同結局命運不同。聰明的葉曉明作為總經理全身而退,卻也是聰明自誤,原地踏步了一兩年,自退股后,作者沒有片言只語寫過他,而是推出一個自以為精明的劉冰。聰明者如葉曉明,如果設一個局,推演至自焚不太有干脆勁,選擇自以為精明的劉冰來演最后一場起承轉合,著實精彩。聰明與精明是有區(qū)別的,聰明的人,自身有一些智慧和眼力,通常是夸大自已的思考能力而自負而自誤,因為總在自己的身上著力,就看不見也辨不清外部世界的復雜構造中自己的局限。而精明的人,像劉冰,“有術無道”,術不精,道不深,丁元英用一個小杠桿,就為格律詩徹底清除了未來的絆腳石。
肖亞文在取走劉冰一直用來自我增值與炫耀的寶馬車后,看到了他的失落,給了最后的評價:當人一旦從危險里跳出來(退股一事),他就不再去關注這個事物的危險了,他的目光就會全部落在這個事物的利益上,這就是人。葉曉明退股后消失了,他要求留在公司工作,可以繼續(xù)開寶馬車,所以有機會看到音響大品牌伯爵公司為限制樂圣公司而收購格律詩的意向書。這一紙意向書,讓劉冰曾經趴在井沿看到美好前景,又因官司而退出的出人頭地之心提拉上來,他在井沿想象著那些本該屬于自己的利益,就在眼前,可不屬于他。就在官司勝訴后,丁元英料到了這個未退出舞臺的原投資人,可能或一定會有的麻煩,他用一文件袋白紙偽裝成有用的絕秘文件,給了劉冰一個用背叛來翻身的虛幻資本。敗就敗在,他的眼界太小了,他卻認為自己的精明與精算太有勝算了。作者用了一章來寫他內心的算計與變化,然后是付諸行動,找A方去危脅并提交易條件,找東家格律詩的歐陽雪去談交易條件,他沒有找現(xiàn)任董事長肖亞文,應該是怕對付不了,找個弱方歐陽雪。誰曾料到,正因為歐陽雪對生意不懂,性格溫柔,她對丁元英的信任與忠誠,把劉冰推向了絕望?!兜赖陆洝酚姓f:“強大處下,柔弱處上?!眲⒈岩粋€不存在的絕密文件當強大的資本,對付看似柔弱的歐陽雪,最后歐陽雪氣急了隨手把一個東西甩在劉冰臉上,轉身離去。兩方都沒有接納他,他才想起來打開文件袋,發(fā)現(xiàn)那一摞白色打印紙,就像映出了他的靈魂一樣,他走上平臺,向空中拋撒白紙,死前說了一句話:“丁元英,你撒謊啦!“這句話是對事件策劃者丁元英道德的指責,還是對自己處于絕境的最后控訴。他帶著委屈死去,他只想像一顆可以閃耀星星,丁元英給了他最后的破滅。
他說:在強者與弱者之間,自已是一個多余的人。在道德與敗壞之間,自己是一個多余的人。世界太大了,大得能包容罪惡陰謀眼淚,世界又太小了,小得竟然沒有他劉冰的一塊立錐之地。
他縱身跳了。
丁元英設計這一局,想到他一定會去要脅雙方,肯定會失望,然后退出,他不一定想到或者也不想看到劉冰會跳樓。書中沒有寫他聽到劉冰跳樓的消息作如何的表情,寫不寫,都一樣,一樣的冷淡沒有表情。
如果劉冰提前打開文件袋再想對策,他就不會走向絕望。他太自信,或者相信丁元英是神一樣的存在,有這最后的反制之招,似乎太像這個高手的風格。如果劉冰在兩年碰壁之后,看到白紙被辱之后,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深度思考,首先是放棄虛幻的暴富之路,然后再想未來生存之法,他現(xiàn)在成了多余的人,如果換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沒有負擔地重新開始,他的過往經歷變成未來的成長之道,禍也是福。然而他放不下趴在井沿看到過的風景,以及想象過的美好未來,總靠精明巧奪成功之勢的希望破滅了,他什么也沒有了,只有去死。
他縱身跳了。跳入真正的虛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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