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未曾染指經(jīng)年
2011-05-13 06:15
桃蕊
冬漸深，天寒愈濃，將長發(fā)剪理，仿佛為了看清那可以破寒的眉目。漸漸不再將發(fā)稱為青絲，微蒼的心在歲月里開始習(xí)慣安心等待雪的熬煮，而后，掛顏，覆發(fā)。
經(jīng)年，是多久，好似無人知曉，離開你的那個時候，我以為經(jīng)年是一世，而此時，我只覺，經(jīng)年，亦不過只是一個四季的輪流。
折枝桃蕊的時候，我剛剛走遠(yuǎn)。離你后，便常常走在青山綠水間，與翠草輕風(fēng)相伴，及肩的發(fā)梢揚起，散落本應(yīng)無重的心事。曾經(jīng)將那一場相遇相逢想成一頃酒釀，桃花入盞，欲將桃花酒共嘗。卻因終未能成就歡宴，而只是一翦桃花淺潤清水之間。素瓷的盞緣，堪堪僅掠了輕粉的唇色，那欲品女兒紅的檀舌皓齒，終是按下心音，遠(yuǎn)離了下一個盛季。而今，勻畫獨行，身形已清淡如茶容。
在這一春里，那些與桃粉相關(guān)的記憶已然涂成了黑白色，像佛前的某種默誦，有了入檀的味道。于是那些已然撕碎的與你的片段，被緩緩斂收，放入透明的眺望里，像一枚膠囊，成為可入心的藥，中間的顆粒在血液里成為一種痊愈的濃縮，而后慢慢稀釋。在此后的許多個日子里，便多了一個習(xí)慣，把玩著紅紅的膠囊藥粒在掌中，摶著沒人認(rèn)得清的微笑。
心事全然好光景的時候，清朗天空，白潔云朵，在湛藍(lán)的底色里，成為一張張電影膠片般連載而有序的定格，將它嵌進(jìn)那本淡藍(lán)色封皮的日記里，在傾訴的窗口處便開出了婉轉(zhuǎn)纖枝的明凈，蕊如雛菊，生就暗暗的歡喜。將簽名處烙章，兩個平常的文字，印染成紅澄澄的顏色，竟似兩枚玲瓏的果。一個人的夏夢亦可揣了滿衫。
這一個夏季，我依然會做昔日喜歡的甜點，時而，將兩枚紅果擱置在凝如堆雪的奶油上，并肩相挨，像兩個蜷身憨睡的嬰孩。也有時將白色的果片飾點在淺綠之上，片片微展，似一朵雪蓮，夏里沁涼。它們依然如舊時香甜，雖然已然早杳了你的稱贊，卻有我獨自面旋落花般的馨然在每一塊甜點上飛來飛往。
做了一個琉璃的風(fēng)鈴，牽引一條長長的點懸水晶珠串的素線，掛在檐前，飄來蕩去，久了，便裹挾了心素滿箋。晴暖的時候，鈴聲出塞般輕遠(yuǎn)，即使心間塵漠厚積，黃沙漫足，依然聽如歌弦，從夜的清輝中淘瀝出來，探向薄衣間。云掩的時候，心事不怕曬晾的攤開在秋黃之上，在陰晦明亮交結(jié)處，閃著自己的澤暈，落得光影的爭奪。終于可以將心事化一枚琉璃戒，墜在今歲的素頸之上，那些舊時的點滴已然剔透，如鉆刻鏤無殤。
這一季的秋里，心間轉(zhuǎn)拈著那枚曾經(jīng)射向你我心城的調(diào)皮之箭，已然箭羽斷落，卻依然亮锃锃的閃著悅?cè)说挠懴材抗?，讓那場相遇有了天使般的笑。就如看向那罐只余下覆底的咖啡，焦糊的顏色，裂半的果，卻依然像涂了你舊時的手溫般，在透明的罐中著了相逢的袈裟，落滿陽光的菩提。當(dāng)屬于你的手機(jī)鈴聲再度響起的時候，恰與窗前的風(fēng)鈴?fù)Q，一聲聲，將秋事輕許木魚。
雪地上，依然總留下腳印交錯，好似世間通常都是一次次的錯過。那時的我們，也是這般同步卻相向而錯，衫重卻依然透寒。而今把那個季節(jié)用手?jǐn)n過，那場分別也不過成為小小的建筑模型，強(qiáng)大的氣勢已然被童稚了。潔如素雪的杯子，依然擺在窗前的陽光里，上面依然清晰畫著那時衡量相聚歡樂的刻度，一筆一劃，標(biāo)志分明，只是，心事恒溫，再也無需丈量。
整整一個冬季，已經(jīng)將心間記錄的書藏收起，空空的心敞下，我開始頻頻的留連于圖書館里。各色的封面下，各式的紙頁里，總會有些記載能夠填滿我遺失的各個路徑，而后打包成下一站的行囊，還可以在行囊端綰起一個黑絲的蝴蝶結(jié)，看起來一如我已然換裝的黑色衣裙。裹帛而神秘，撩紗而俏起，沉潛合歡，湮盡蕭疏，這一泓黑色成為行走的墨筆，胭脂色，嬌嗔語，皆成墨下微塵，將此去的經(jīng)年，在你的紅塵中一筆勾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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