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學(xué)土摩托出過一本書——《來自民間的叛逆》，記錄美國民謠的發(fā)展史。他最癡迷的是民謠創(chuàng)作歌手——后來演變?yōu)槎鄻踊牧餍幸魳芳褺ob Dylan。我猜，如果沒有Bob Dylan激發(fā)寫作的靈感和強(qiáng)烈沖動，土摩托也寫不出這本厚重的民謠傳奇。
而我最癡迷的民謠歌手，當(dāng)屬與Bob Dylan同時被稱為美國民謠國王與女皇的Joan Baez。他們也曾是知音和情人。我很少承認(rèn)說自己是哪個音樂人的粉絲，因?yàn)閺膩矶际侵宦牳璨惶羧说?，但是Joan Baez真的是例外。我下載過VeryCD上所有Joan Baez的將近40張專輯、幾百首作品，一首歌一首歌地仔細(xì)聽，然后挑選出自己最喜歡的幾十首。我的iTune里被標(biāo)注為四星和五星的歌曲最多的歌手，便是Joan Baez。
無論是土摩托的書還是VeryCD，都介紹了她早期到鼎盛時期的成長經(jīng)歷——
Baez出生于1941年，母親是蘇格蘭移民的后代，父親是兩歲來美、具墨西哥血統(tǒng)的物理學(xué)家。Baez的拉丁血統(tǒng)使她很容易掌握了西班牙語，可同時又早早地經(jīng)歷了當(dāng)時美國的種族歧視。這是一個從小就有反叛精神的姑娘，中學(xué)時因看了美國著名民謠歌手皮特?西格的音樂會而被啟蒙。高中畢業(yè)后Baez隨全家遷往波士頓，她進(jìn)波士頓大學(xué)才一個月，就著手從事音樂、民俗學(xué)及人道主義政治方面的活動，不久就開始在俱樂部或咖啡館開始演出。
Baez的早期作品以傳統(tǒng)民歌及鄉(xiāng)村歌曲為主，曲調(diào)憂傷，但聽眾卻很喜歡。Baez的歌喉是一個奇跡——未經(jīng)正規(guī)訓(xùn)練，樸實(shí)無華，但聲音卻清純明亮，高低錯落有致，令人過耳不忘、回味無窮。1959年第一屆民歌音樂界，Baez首次登臺一舉成名，1960年她的第一張專輯在沒有什么宣傳的情況下一舉打進(jìn)了全美流行音樂專輯榜的第15名，這在以前是任何女性民謠歌手不可想象的。
而我第一次聽Joan Baez最有名的歌“鉆石與鐵銹”(Diamonds & Rust)，已是1987年的秋天，距離這首歌首發(fā)已有12年。老爸從紐約林肯中心復(fù)制了原版磁帶托人萬里迢迢地送回國，我聽第一遍就愛死了它。當(dāng)時聽不懂歌詞求英文老師幫忙，老師靜聽后說對不起，太強(qiáng)烈而晦澀的歌詞，我翻不了。
那時我和高班同學(xué)一起上英文課。班里有幾個“壞小子”，迷戀音樂、戲劇，就是不喜歡讀書，英文課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地獄般的折磨。每到測驗(yàn)或考試，他們就坐在我們幾個低班小女生旁邊抄答案。我屬于沒有原則的人，抄我卷子我也沒什么損失，就由得他們抄，混個好人緣。不久他們知道我酷愛英文歌兒，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本超過一寸厚的英文書，里面有幾百首美國民謠和鄉(xiāng)村歌曲的歌詞，還配了簡單的吉它和弦標(biāo)記。他們說，就當(dāng)是我考試讓他們抄卷子的獎勵。
那本歌詞書，讓我在大學(xué)成為一個能唱至少100首英文歌曲的“達(dá)人”——只是我從來悶騷，不會拋頭露面去臺上表演而已。而這本書里，就有Joan Baez的Diamonds & Rust。這首歌飽含隱忍的激情和糾結(jié)的纏綿，那就是Baez和Dylan的愛情。
從表面上看這兩個人并不搭調(diào)——Dylan還沒成名時Baez已是民謠女皇和Time封面人物；但Baez認(rèn)定Dylan是個天才。她邀請他成為演唱會的嘉賓，甚至讓他住到自己家去寫歌。而Dylan也鼓勵Baez多寫自己的歌，自此，Baez開始了從一個傳統(tǒng)民謠歌手向當(dāng)代歌曲詮釋人的轉(zhuǎn)變，那個時候的歷史事件——民權(quán)運(yùn)動、越戰(zhàn)，逐漸成為她創(chuàng)作的重要題材。
不過，陷入愛情的女人注定是要多吃一點(diǎn)苦，哪怕是Baez這樣的民謠女皇。Baez對Dylan有著非常強(qiáng)烈的情感——認(rèn)為他有超凡的叛逆性魅力，欣賞他，陪伴他，提攜他，支持他，愛他。但我并不確定Dylan是否以愛還愛——從始至終他的身邊不乏其他女人，而他的音樂在邁向搖滾化、贏得更多狂熱追隨者后便宣告和Baez合作的終結(jié)。
十年間沒有Dylan的日子里，Baez卻錄制了Dylan的作品集，有的歌是當(dāng)時他們在一起時Baez從地上撿起來的歌譜，這個作品集成了Dylan早期作品的典藏。Baez后來還寫下Diamonds & Rust來紀(jì)念他們的曾經(jīng)——
Now I see you standing with brown leaves falling around and snow in your hair
Now you're smiling out the window of that crummy hotel
Over Washington Square our breath comes out white clouds
Mingles and hangs in the air
Speaking strictly for me
We both could have died then and there
我又看到你站在落葉中/雪花在你的頭發(fā)上
我又想起你在華盛頓廣場那個破旅館窗邊的微笑
我們的呼吸像一片白云/纏在一起/舍不得消去
對我來說/我們當(dāng)時完美地死掉該有多好
Now you're telling me you're not nostalgic
Then give me another word for it
You who are so good with words and at keeping things vague
Because I need some of that vagueness now
It's all come back too clearly
Yes I loved you dearly
And if you're offering me diamonds and rust
I've already paid
現(xiàn)在你說這不是懷舊/那就再幫我找一個詞
你這么會弄詞的人/還這么善于把一切變得模糊
我急需一點(diǎn)模糊/因?yàn)檫^去突然太清楚
可是/我還是那么愛你呵
如果鉆石和鐵銹是你所有/我給過的一切/已足夠
1975年，Dylan要開始新的巡演，為了找一個名氣大一點(diǎn)的搭檔，他試著向Baez發(fā)出邀請。Baez二話沒說就答應(yīng)下來。這距離他們上一次共同演出已整整十年。他們開了一系列演唱會，八十年代后又有幾次在慈善演唱會上聚首。直到九十年代，他們依然各自繼續(xù)創(chuàng)作歌迷們喜歡的音樂——Baez在1997年發(fā)行了《Gone from Danger逃離險(xiǎn)境》專輯，而Dylan則在他獲得了格萊美大獎的唱片《Time out of Mind心靈中止》中又一次超越了自己。這對美國民謠的帝后，用音樂shape了彼此的生命，生命又反過來shape了他們不同凡響的音樂。
我對政治并無興趣，對Joan Baez的喜愛，完全源自于她清澈透明的聲音、時而濃烈時而平淡的詩一般的歌詞、以及簡單本真觸及心靈的美麗旋律。即便是26年前第一次聽Diamonds & Rust，雖然根本聽不懂她唱的是什么，但也能感知到那種狂亂，迷惘，深厚又無望的愛情。那是能讓靈魂都顫抖起來的歌聲。
她有一首歌叫做Love Song to A Stranger，其中一句歌詞我一直牢記——
Love means forever expecting nothing return
愛意味著永遠(yuǎn)不期待回報(bào)
她真的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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