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jié)《詩經(jīng)》的藝術(shù)成就
一、賦、比、興手法的開創(chuàng)
1、賦、比、興是前人總結(jié)的《詩經(jīng)》的三種表現(xiàn)手法或是藝術(shù)技巧。
【釋】與風、雅、頌合稱“六義”（《毛詩大序》），“六詩”（《周禮》）。唐人孔穎達始加以區(qū)別，認為“風雅頌者，詩篇之異體；賦比興者，詩文之異辭耳?！?（《毛詩正義·卷一》）。南宋鄭樵亦云“風雅頌，詩之體也，賦比興，詩之言也”（《六經(jīng)奧論·卷三》）。如此對體用的辨別，將賦比興從“六詩”和“六義”中剝離出來，確定為詩經(jīng)的藝術(shù)表現(xiàn)方式，頗得后人認同。
對于賦、比、興的解釋，歷來不同，朱熹的解釋平實貼切，為后世普遍接受：“賦者，敷陳其事而直言之者也”；“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興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詞也”。[1]
其中，賦是最基本、最常用的手法。明·謝榛說：“予嘗考之三百篇，賦七百二十，興三百七十，比一百二十”（ 《四溟詩話》卷二）。它可以直接敘事，直接刻畫、直接抒情或言志。如大部分《頌》詩，《大雅》中的史詩，《小雅》中的宴飲詩，《國風》中的“七月”、“谷風”、、“溱洧”、“猗嗟”等。如“氓”之：“三歲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至其笑矣。”
2、比，可以類同于后世的比喻。劉勰《文心雕龍·比興》釋曰：“夫比之為義，取類不常：或喻于聲，或方于貌，或擬于心，或譬于事?！?。如《衛(wèi)風·碩[2]人》寫莊姜之美一連串用了6個比喻：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lǐng)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注“碩人”】朱熹認為莊姜也是中國歷史上第一位女詩人（《監(jiān)本詩經(jīng)》），傳說邶風之《燕燕》、《柏舟》、《綠衣》、《日月》、《終風》皆其作。關(guān)于莊姜，《左傳·隱公三年》載“美而無子”，《毛詩序》闡釋“《碩人》，閔莊姜也。莊公惑于嬖妾，使驕上僭，莊姜賢而不答，終以無子，國人閔而憂之”。【評】短短二十八個字便勾勒出一個清新自然的美人形象。在遠古時代，衛(wèi)夫人莊姜以她的絕美走進了詩經(jīng)，兩千多年過去了，依然在人們心中亭亭玉立。姚際恒稱“千古頌美人者，無出其右，是為絕唱”(《詩經(jīng)通論》)。方玉潤則說“千古頌美人者，無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二語?！保ā丁丛娊?jīng)〉原始》）。后世描述美女，幾乎都逃不出此詩定下的幾個標準，千古美人因此難以逃脫莊姜的影子——標本式、符號化。曹植《洛神賦》中，曾用了“驚鴻”、“游龍”、“秋菊”“春松”之喻寫洛神體態(tài)之輕盈，手法蓋借鑒于此。另，“延頸秀項”簡直是“領(lǐng)如蝤蠐”的最好注譯。
其它用“比”文，如：碩鼠碩鼠，無食我黍（《碩鼠》）；墻有茨，不可不掃也，中冓之言，不可不道也（《墻有茨》）；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桃夭》）。
再有就是整首詩用比，如《碩鼠》?！缎⊙拧Q鳴》用到了借喻“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3、興。歷來說法較多，一般理解“興”即“起興”、“發(fā)端”。常在詩歌開端，有托物之意。在《詩經(jīng)》的創(chuàng)作中，作為一種手法，它常借自然界的事物描寫，如鳥獸蟲魚、風云雨雪、星辰日月等，先開個頭，然后藉以聯(lián)想，引出詩人內(nèi)心情感。根據(jù)興句（物）與后面的詩歌情思是否有關(guān)，我們可以把詩經(jīng)中對興的使用簡單地分成相關(guān)和無關(guān)兩類：
相關(guān)，其用在于烘托氛圍或產(chǎn)生“比”的意味（象征、比擬或引發(fā)聯(lián)想）。如：《秦風·蒹葭》“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借秋之凄清意境，烘托抒情主人公追求不得的迷惘?！吨苣稀りP(guān)雎》“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以雎鳥成雙成對和鳴，相依相戀的情景，引起詩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聯(lián)想?！吨苣稀ぬ邑病贰疤抑藏?。灼灼其華”，以盛開的艷麗桃花象征新娘的年輕貌美，同時也渲染了出嫁的熱烈氣氛。
無關(guān)，其用多在起韻。如《唐風·山有樞》“山有樞，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曳弗婁。子有車馬，弗馳弗驅(qū)。宛其死矣，他人是愉?！?“山有樞，隰有榆”與“子有衣裳”無聯(lián)系。《秦風·黃鳥》“交交黃鳥止于棘，誰從穆公，子車奄息”亦然，穆公、子車與黃鳥止棘無任何關(guān)系。
另，在《詩經(jīng)》中，比興常常兼用，如上《桃夭》。甚至賦比興疊用，難于區(qū)分，如《衛(wèi)風·碩人》。
小結(jié)：賦、比、興這三種藝術(shù)手法，對后世詩歌影響深遠。它極大地豐富了中國詩歌的表現(xiàn)藝術(shù)，是中國詩歌民族風格的重要特征。
二、質(zhì)樸率真的抒情與情感化的敘事，構(gòu)成抒情與敘事的統(tǒng)一，是《詩經(jīng)》藝術(shù)表現(xiàn)的一大特點。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三、語言上：四言句式（基本）；重章復沓（結(jié)構(gò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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