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收麥的時候,是鄉(xiāng)下最忙的季節(jié)。
也是記憶當中,農活最讓我麻頭皮子的一節(jié)。
不過,自從外出讀中專以后,我就很少有機會再參與收麥的勞動了。
收麥的緊張,用一個字描述,就是搶。
大致從六一開始,沃野千里的淮北大地,麥田一望無際,微風吹動的時候,天地間一片金黃的麥浪。那時候的這種場景,就讓少年的我陶醉。
集中在這幾天成熟的麥子,必須在成熟后的幾天內快速搶收完畢。沒有成熟的時候,既影響產(chǎn)量,也會因為麥粒含水量大難以脫粒,容易發(fā)霉。過于成熟的麥穗,鐮刀一碰,甚至微風拂動,都會將麥粒灑落到土地上。
所以要搶。
不僅要跟成熟期搶,還要跟陰雨的天氣搶。
正割著麥子的時候,天上突然飄過來一片黑云,張牙舞爪,就要肆虐一番,撒下一泡尿來。田里是橫躺的剛剛割倒來不及垛起來的麥桿,家里場里曬著已經(jīng)打下的麥粒,于是一家人兵分兩路,一撥回場里收裝麥粒,另一撥就地將麥秸堆垛成麥垛。往往是場里的麥剛聚攏成堆,雨滴就狠狠地砸了下來,于是快速往化肥袋子里裝;地里的一撥,常被淋成落湯雞,最后雖然麥桿垛成了堆,卻也浸透了雨水。等雨過天晴的時候,還要及時扒開晾曬。
頭天晚上父親磨好鐮刀,第二天早上天還沒有透亮,就被父母喊起來了。晨靄彌漫,籠罩著大地,只聽見近處鐮刀的刷刷聲,偶爾可以瞥得見模糊的人影。早晨割麥的好處,是露水打濕了麥穗,省得割的過程中掉麥粒。抱著鐮割了好半天,自己攬了四五壟麥子往前割,母親一個人攬了十余壟麥子,一會就超過我很遠了。我不時站直了酸痛的腰,看一看自己與母親越來越遠的距離,暗暗給自己定個目標,被拉下的距離不能過遠。割著割著,母親把一趟地從頭割到了尾,調頭攬住我割的冗長壟麥,再加了幾壟,跟我匯合包起過來。我能堅持持續(xù)躬腰的時間越來越短,需要站起來休息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站的時候,腰酸痛得無法站直,只能佝僂著身上站上幾秒。等告一段落,休息的時候,光線才逐漸亮起來。
我特別佩服母親的速度,她一個人往往比我們幾個人割得都多。偶爾有時候父母不喊自己一起下地,醒來的時候,不免會愧疚。
早飯后磨了鐮刀,接著又是一上午的勞作。上午收工的時候,母親往往讓大妹先回去做飯,那時候大妹還在上小學。不久又讓我也回去休息,她堅持到吃飯時候才收。
為避開中午太陽直曬的時候,中午要休息一會,稍晚點再下地。如果一塊麥田面積大,沒有能很快割完,就要摸黑了。收麥的季節(jié),似乎總是趕上朔月,黑古隆冬的田里,只辨認得出近處的人影,偶爾傳來幾聲耕牛的哞叫?;丶业穆飞?,遠遠地看見村子里稀落的燈火,心里頓時溫暖起來。不過,如果到家時還沒吃上飯,一旦坐下,困意上來,可能就不想吃了。
那時候,是我飯量最大的時候,土瓷碗的面條,我吃過五碗半。那時候我小學還沒畢業(yè)。
有時候,四爺家的四位叔叔,忙完自己的活,會聚齊來幫個忙,場里的活幫得居多,割麥的活也有。我們忙個差不多,也會偶爾過去幫他們一些。不過,總還是要各家忙自己的為主。
最讓我怯事的,是把割了的麥桿往場里拉。
那時候,分單干時間不長,還不是家家都有耕牛。干活基本都靠雙手雙肩。
運送麥桿,鄉(xiāng)下用的都是架車子,一根軸帶兩只輪子,車架子底部有槽,正好座在車軸上,車長約3米余,寬約1米余,加上麥桿松散,每次裝滿車也沒有多少,效率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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