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板梗沙（4）
斯其時也，鐵門關(guān)灶壩以下直至?？?，一百數(shù)十里，一片葦蕩，彌望無邊，葦蕩里是流沙、鐵板沙、膠泥混成的爛泥，束水攻沙確為治河良方，可于漫水中筑堤，卻無從下手。河門分東西兩溜，各寬八九十丈，其中間鐵板梗沙凸起，堅結(jié)如石，凝積似鐵，此沙壩乃多年形成，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也。每當汛落潮平，沙面上水高僅尺半，伏秋兩汛，水高也不過三尺，混江龍、鐵篦子輕者無功，重則拽之不動，小火輪陷入爛泥中，只是突突冒煙，進退不得。即使大馬力火輪能拽過去，所鏟之沙僅能送出海門，即遇潮汐頂托，復(fù)回堵河門，此時人已無能為力矣。鐵板梗沙之難除，直比清末吏治之腐敗也。
退海之地的黃河口人家，是河海泛濫的重災(zāi)區(qū)。《利津縣志》曰：“黃河之患莫甚于山東，山東之為患莫甚于利津，利津之為患莫甚于下游濱海之地”。光緒十五年三月，黃河在利津境內(nèi)第一次改道，韓家垣處大堤被沖毀，新河?xùn)|移，改由毛絲坨入海。巡撫衙門撥款筑新堤，下令在兩岸各筑堤三十里，可是這筑堤所用白銀像黃河落淤似的，一層沒一層，最后不知用到哪里，經(jīng)過一番折騰，最后南岸修堤十余里，北岸卻在舊河?xùn)|岸的故堤上敷了一層新土充作新堤，兩條大堤呈“L”字形，出現(xiàn)了東西河縱橫堤的奇觀。
當年東岸故堤從南嶺村北行數(shù)十里，一直到虎灘鄉(xiāng)小牡蠣村，從現(xiàn)有的規(guī)模看，還能說得過去。而這條十余里的南大堤，如今在利津境內(nèi)的北嶺二村東邊，蜿蜒東去十數(shù)里，上下已是綠樹掩映的村落，堤身低矮窄小，體積如現(xiàn)在黃河大堤上的“土牛子”，很難想像這就是當年的“官堤”，除去多年風(fēng)蝕水毀的因素，充其量也不過是條土坎子而已。且不說這樣的豆腐渣工程根本無法阻擋洪水，從坐落方位上看也不成體統(tǒng)。今番也，石人應(yīng)下千行淚，寫作斷腸文。河口堤防就是這樣犬牙交錯，一到汛期哪能不河決堤潰，黃河不一年數(shù)決才怪呢。
黎民百姓向來無話可說，其實說出話來也沒有搭理的，到了這個份上，說什么也沒用了，那就自認倒霉，等著大水來了束手待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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