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觀《非誠勿擾》，見一位看上去“生無可戀”的男嘉賓。
他說之前的婚姻失敗，是因為婆婆不喜歡媳婦，結(jié)婚前反對，結(jié)婚后反感。男嘉賓說了一句讓我印象深刻的話：“婆媳關(guān)系是一種絕癥，我選擇放棄治療?！?/p>
首先，后面半句話，純！粹！是！狗！屁！
但前半句有點戳心，“婆媳關(guān)系”真是千古之迷。我時常聽到的人間慘劇，大抵都和這四個字有關(guān)。我隨便翻了翻《非誠勿擾》有關(guān)那條男嘉賓的微博評論，然后就看到了：
如何處理好婆媳關(guān)系？這種破解之后感覺可以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的宇宙終極大問題，讓以后我們共同探討。如果我說，有一個人，她和你們一樣，也飽受婆媳姑嫂關(guān)系之苦，這個人，是你們心中的“人間四月天”，是男生夢里的女神，是女生學(xué)習(xí)的榜樣。
各位姐妹們的心里，會不會好受一點？
△林徽因
今天，我們來說說林徽因的婆婆和大小姑子們。
林徽因的婆婆李蕙仙，她不是一般的婆婆。梁啟超能夠娶到她，當(dāng)然是高攀。1889年，李蕙仙的堂兄、禮部尚書李端棻在以大學(xué)士身份典試廣東時，特別賞識當(dāng)時已頗具名氣的才子梁啟超，于是做媒，把堂妹李蕙仙許配給了梁。
△右一站立者為李蕙仙
李蕙仙對于梁啟超，是賢妻，更是知己。戊戌變法失敗之后，梁啟超逃亡日本，李蕙仙避走澳門，要躲避追捕，還要幫梁啟超照顧父親。梁啟超信中也不禁感慨：
“卿慷慨從容，辭色不變，絕無怨言，且有壯語。聞之喜慰敬服，斯真不愧為任公閨中良友矣?！?/p>
這位婆婆，通詩文（她是梁啟超作品的第一讀者，還經(jīng)常幫助丈夫謄抄稿子），知書達(dá)理，頗有膽識，應(yīng)當(dāng)不是一般的舊時大家閨秀。那么，她為什么會不喜歡林徽因呢？
千言萬語總結(jié)成一句話：她覺得，林徽因不算大家閨秀。
△少女時代的林徽因
許多人都分析，李蕙仙嫌棄林徽因是小妾所生。
我覺得這只是一方面。比出身更讓她介意的，是許多林徽因的“緋聞”。林徽因和徐志摩在英國時的曖昧，林徽因的父親林長民和梁啟超是知道的，所以，他們一手安排林徽因回國，并向徐志摩隱瞞了林梁兩家想要結(jié)親的事實（這件事容我以后再講）。李蕙仙作為梁家的賢內(nèi)助，應(yīng)該也有所耳聞，任何女人聽到未來媳婦的“緋聞”，總是不開心的。
△林徽因和泰戈爾、徐志摩在一起
接下來，還有另一件事。
1923年5月7日，梁思成騎摩托車出車禍，住進(jìn)醫(yī)院，一直到7月31日才出院。林徽因在毫無名分的情形下，常來醫(yī)院看望梁思成，安慰他，有時還為他擦汗，幫他翻身。
△梁思成
這個舉動，給梁思成、梁啟超父子留了極深的記憶。一個認(rèn)為得了賢妻，一個以為得了良媳。尤其是梁啟超，他給大女兒梁思順寫的一封信中說：“徽因我也很愛她，我常和你媽媽說，又得一個可愛的女兒……老夫眼力不錯吧。徽因是我第二回的成功?！?/p>
△《時報》上的林徽因簽名照
順便說一句，梁啟超的這封信是口述的，記錄人是林徽因。他特意讓林徽因記錄梁思成的腿傷恢復(fù)狀況，向遠(yuǎn)在菲律賓的大女兒梁思順匯報。
據(jù)說，這是為了改變梁思順對林徽因的成見。
梁思順是梁啟超的大女兒，最為疼愛和器重。梁啟超很多事情，都和梁思順商量解決。梁思順的話，梁啟超都很重視。梁思順為什么會對林徽因有成見？我疑心這和母親李蕙仙有很大關(guān)系。
林徽因照顧梁思成的舉動，同來醫(yī)院探病的李蕙仙也看在了眼里。女人和男人的心思不同，她并沒有像那兩個欣喜得昏頭的男人一樣，相反的——
她更討厭林徽因了。
李蕙仙認(rèn)為，林徽因在與梁家沒有婚約的前提下，隨意出入醫(yī)院看望梁思成，兩人舉動，實在太出格。作為母親，她把這個行為解讀為：太有心計，太不閨秀了。
△林徽因和梁思成
面對李蕙仙的反對，梁啟超只能敲敲邊鼓，并不敢大肆反對。一計不成，再生一計，1924年7月，在他的安排下，林徽因和梁思成一同赴美求學(xué)。
這是梁啟超苦心下的一步棋。他希望，兩人的感情可以趁熱打鐵，到時郎情妾意，李蕙仙只能順?biāo)浦?。更重要的是，林徽因可以借機改善和大姑子梁思順的關(guān)系，從而間接影響李蕙仙。
△林徽因和梁思成
這兩個愿望都破滅了。一方面，林徽因和梁思順的關(guān)系相當(dāng)糟糕，幾乎決裂。梁啟超的信里，隱約提到這件事：
“思順對于徽音感情完全恢復(fù)，我聽見真高興極了。這是思成一生幸福關(guān)鍵所在，我?guī)讉€月很怕思成因此生出精神異動，毀掉了這孩子，現(xiàn)在我完全放心了?！?/p>
這當(dāng)然是之后的事情，在這之前，梁思順給梁思成的信中，反復(fù)只有一個中心思想：母親反感林徽因，堅決反對他們結(jié)婚。
李蕙仙的一票否決，令所有人苦惱萬分。
怎么解決這個問題呢？上天看不下去了，幫林徽因做了個決斷。
1924年9月13日，李蕙仙因病去世，享年55歲。
1928年3月21日，林徽因和梁思成結(jié)婚。
△林徽因和梁思成的結(jié)婚照
但事情遠(yuǎn)遠(yuǎn)沒有結(jié)束。
她像是被《紅樓夢》里的史湘云詛咒了：“保佑你得幾個刁鉆的大姑子小姑子”。梁啟超有九個子女，林徽因有四個小姑子，個個不好相處。
△林徽因和朋友們在一起，左一為金岳霖
和梁思順的關(guān)系只是表面緩和。1936年，梁思順的女兒周念慈在燕京大學(xué)讀書，她時常從學(xué)校里跑出來，住到林徽因家里。梁思順對此非常生氣，跑來把女兒帶走，“她（指梁思順）不喜歡她的女兒從她舅舅和舅媽的朋友那里染上那種激進(jìn)的戀愛婚姻觀，這個朋友激進(jìn)到連婚姻都不相信——指的是老金！”（摘自林徽因?qū)懡o費慰梅的信）林徽因當(dāng)然惱怒，她立刻回?fù)袅肆核柬槪骸叭怀鲇诩刀市模恢闭f不三不四的話?！?/p>
這樣抱怨的信還有很多。在北戴河療養(yǎng)時，她跟費慰梅嘆息，自己有多么享受海邊的氣候和宜人景色，但是，“我遇到梁家的親戚，這對我的身體不太好。我覺得自己的身體被肢解成一塊一塊的，再也不能合為一體了?！?/p>
△林徽因和梁思成在家中招待費正清夫婦
林徽因是真心羨慕外國人費慰梅：“三月是一個多事的月份，主要是由于大姑小姑們。我真羨慕慰梅嫁給一個獨子?！?/p>
△林徽因和孩子們一起看雜志
她的苦惱是實際的，因為一個小姑被捕了，另一個“要長期住下去”。
而在這個苦惱里，真正的主角梁思成，卻一直在扮演著一個奇怪的角色。他的父親梁啟超曾經(jīng)那樣苦心孤詣地說著林徽因的好話，他的弟弟梁思永也曾經(jīng)寫信控訴姐姐梁思順對林徽因的偏見，可他什么也沒說，就那么沉默著。
△病中的林徽因
梁思成的沉默，根據(jù)林徽因弟弟林宣的說法，讓林徽因“非常反感”，這大概是他們“家庭生活充滿矛盾”的關(guān)鍵原因吧。（微信公眾號/山河小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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