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牛墑是老家方言,過去給家中沒牲畜的戶耕地下種叫耕牛墑,這些戶雇人雇牲畜給自家擺弄土地叫雇牛墑,這種原始的耕種形式在晉南農(nóng)村很是盛行了一些年。
八十年代初,農(nóng)村土地包產(chǎn)到戶后,隊里的農(nóng)具牲畜一應物什均以抓閘的形式分到農(nóng)戶,得到農(nóng)具牲畜的戶極少,每家每戶都分到了土地,耕種收打成了擺在眼前的大問題,有牲畜的戶相互搭群,兩頭牲畜構成一驅群,再備些犁耙耬等農(nóng)具種莊稼可保無憂,沒牲口的一般農(nóng)具也無,一年的田地生計就要靠雇人來完成,于是就雇牛墑,有牲畜的戶也樂得去干,除做好自家的田地莊稼外,還能多些經(jīng)濟收入。
我家是有牲畜的,分到隊里的一頭驢,父親本是好勞力,在生產(chǎn)隊就是車把式,經(jīng)常擺弄牲口,駕車耕地都熟悉,分地第一年,就請木匠打了木犁木耙木耬,買了鋤頭镢頭鐵鍬等物,耕種地的農(nóng)具基本齊備,父親還同本隊的一戶人家相約搭伙,他家也有一頭驢,家中人口同我家相等,土地數(shù)量也是一樣的。還沒到耕地的時節(jié),便有許多人請雇牛墑,由于驢耕種莊稼較騾子稍慢,本身搭伙的兩家就有30多畝地,生怕忙不過來,只能答應了兩家人口較少地畝也少的人家,耕地的價錢說好,就算定死了,這兩戶人家一年的耕種全靠了父親他們。
別人耕牛墑先顧自家,自家的地耕完打理好才給雇家干,父親卻不是,他們是一片一片地耕,到了某個地塊,幾家有的地全部挨著耕完,再到下一個地塊,因此父親耕牛墑很是受人好評,每到給雇家耕地的時候,雇家往地里送飯總是白面饃饃加好菜,還稍帶給牲口帶點玉米,考慮的甚是周全,那時耕一畝地多少錢我也沒問過父親,反正十多年給人耕牛墑沒有間斷過。
給人耕牛墑是很辛苦的,耕地的人一般天不亮就起床,天黑了才收工,地遠的都不回家吃飯,人和牲口都在田間,吃食都要家里人送,我也曾跟母親送過飯,饃饃,菜,水,牲口的草料,一個人是拿不了的,除非用擔子挑,婦女們送飯都帶上小孩,幫著拿東西也能作個伴,一人提竹籃背草料袋,一人提水壺,四五里地的路程步行來回需一個多小時,一天往地里送飯兩次,婦女們也夠辛苦的,耕地的人想吃可口的飯,只有晚上回到家里才能如愿,在地里只能將就著吃點,略休息一會接著耕地,兩個好勞力輪著把犁,耕完一塊還要耙好,一天能整完五畝地就算好把式。
除了在本村耕牛墑外,有牲口的還相約到縣城附近的水地區(qū)耕牛墑,那里耕種時間較我們那一帶要遲一個節(jié)氣,村里的小麥種畢,剛好又趕上水地區(qū)耕地,節(jié)氣不等人,家家都急著想早耕早種,去那里耕牛墑也很受歡迎,辦法是先在第一次落腳吃住,耕地種麥不收錢,凡雇牛墑的都排隊,輪到誰家誰家管飯管草料,一干就是十天半月,雖然憑苦力掙錢,但也有人情,其實錢也賺不了多少,有牲畜的人家權當是搞份副業(yè),在一個村熟悉了,每年去后都有人爭著拉你,干活實在的更受歡迎,父親是最受歡迎的人,耕牛墑的次數(shù)多了,他還交了不少的朋友,朋友介紹的活往往也牢靠,雙方都放心。
這種勞作的方式和耕牛墑雇牛墑的情形,直到九十年代后才略有改進和減少,農(nóng)村的手扶拖拉機,小四輪拖拉機慢慢出現(xiàn)的時候,雇牛墑的人家就轉向了雇用這些較先進的機械來耕作,人工和牲畜耕作就用于自家了,只有少數(shù)機械不能進去的小塊地才用牲口耕種。
九十年代中期開始,農(nóng)村逐漸有了農(nóng)機耕作,家戶的牲口就越來越少了,雇牛墑的戶也就不存在,在水地區(qū)耕牛墑就更不行了,到2000年后,農(nóng)村更是普及了農(nóng)業(yè)現(xiàn)代化,牲畜也就失去作用,現(xiàn)在農(nóng)村基本沒有牛馬騾子驢,路上的馬車也近乎絕跡,耕牛墑雇牛墑連同牲畜車馬農(nóng)具一樣便在農(nóng)村消失了。
2015年8月28日于新疆2016年5月12日改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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