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岳”的原句是
——讀《徐霞客游記》后
柳綿
在大多數(shù)人的一生中，極為欣賞的語句，估計一定會有“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這一句的。欣賞歸欣賞，但若想達(dá)到，則可能是極為艱難的。即使想達(dá)到其中的一方面，估計也是很難很難的。
愚叟以為，讀書是另一種形式的旅游，旅游是另一種形式的讀書；但必須在有較為深厚的古文學(xué)功底或修養(yǎng)的人之中，才可能在這兩方面有較為深刻的體會的。徐霞客先生是否“讀了萬卷書”，愚叟是不知道的；但由《徐霞客游記》的記載可知，徐霞客先生一定是博覽群書、學(xué)識淵博的，“萬卷書”對徐霞客先生而言，可能實在是算不得什么的；徐霞客先生的確是“行了萬里路”的，有《徐霞客游記》為證。
在古代的游記中，《徐霞客游記》是一本很出名的書。其不僅是一本絕美的游覽日記，一部極具價值的地理學(xué)著作，而且以其文字之優(yōu)美，使之成為一本優(yōu)秀的文學(xué)佳作。
徐霞客在其游記中記載極為詳細(xì)，無論是游覽線路，還是景色的特點，還是景點與景點之間的距離，以及其自己的感受；有時還有與其他同一景色的對比，如游覽九鯉湖之瀑布，就有與匡廬三疊、雁蕩龍湫的對比：“若水之或懸或渟，或翼飛疊注，即匡廬三疊、雁宕龍湫，各以一長擅勝，未若此山微體皆具也。”（《游九鯉湖日記》）其描寫九鯉湖之優(yōu)美之文字，或為其游記之上品也。僅其描寫并非名勝之境而是普通之地之夜色優(yōu)美之文字，就著實讓人贊嘆，絲毫也不遜色任何文學(xué)大家：“江清月皎，水天一空，覺此時萬慮俱凈，一身與村樹人煙俱熔，砌成水晶一塊，直是膚里無間，渣滓不留，滿前皆飛躍也?！保ā墩阌稳沼洝罚┯挝洚?dāng)山時索榔梅之過程，甚為有趣；至家時“以太和榔梅為老母壽”，又讓人頗為欽敬?。ā队翁蜕饺沼洝罚笆峭硭仄仟毈?，為三月所無，而江流山色，樹影墟燈，遠(yuǎn)近映合，蘇東坡承天寺夜景不是過也?！保ā冻稳沼洝罚翱丈郊澎o，玉宇無塵，一客一僧，漫然相對，洵可稱群玉山頭，無負(fù)我一筇秋色矣?！保ā痘浻稳沼浂罚芭腔菜?，踞橋而坐，松陰塔影，隱現(xiàn)于雪痕月色之間，令人神思悄然?！保ā兜嵊稳沼洶恕罚┤绱藘?yōu)美之文筆，在游記中，時而見之，或一兩句，或三五句；讓人贊嘆，讓人陶醉。
徐霞客先生博學(xué)廣識，不僅深曉文學(xué)、地理志，而且還深通儒釋道：“一葦與了凡以同鄉(xiāng)故，欲住靜山中，了凡與之為禪語。余旁參之，覺凡公禪學(xué)宏貫，而心境未融，葦公參悟精勤，而宗旨未徹，然山窮水盡中亦不易得也。”（《滇游日記八》）這或許是徐霞客“讀了萬卷書”的例證之一。
愚叟覺得，若是自己沒有去過的地方，即使閱讀了《徐霞客游記》的記載，也是沒有什么印象的。若是已經(jīng)去過的地方，根據(jù)《徐霞客游記》的記載，還是有一點點的印象的，有時還覺得有點親切的；尤其是自己游覽的景點或路線，與徐霞客先生游覽的相同，就覺得格外地親切。徐霞客游覽的很細(xì)致，有些景點或路線，《游記》中記載的，好像自己沒有走到的：或許是自己游覽的與徐霞客游覽的并不完全相同；或許是年代久了，景點也有了變化，當(dāng)年徐霞客游覽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景點了；或許是因為景區(qū)交通或游覽路徑的變化，或許是因為安全的原因等。
即使自己游覽過的，如武夷山、廬山、黃果樹瀑布等，自己寫的簡記也遠(yuǎn)遠(yuǎn)不如徐霞客先生記載的詳細(xì)而簡煉：對景觀的描寫，徐霞客用詞簡煉、描摹精當(dāng)、感受獨特。由徐霞客的記載可知，徐霞客先生的古文學(xué)功底也是頗為深厚的。這或許又是徐霞客先生“讀了萬卷書”的例證之一，也是《徐霞客游記》成為不可多得的文學(xué)佳作的原因之一。
據(jù)說，徐霞客先生在游覽黃山時，曾贊嘆“薄海內(nèi)外之名山，無如徽之黃山”，后被人概括為“五岳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岳”。愚叟曾以為后人概括的句子就是徐霞客先生的原句，慚愧慚愧！不過，在徐霞客先生之《游黃山日記》和《游黃山日記后》兩篇文章中，雖然贊美黃山的句子很多，但愚叟均未找到后人概括的原句！或許，原句沒有在愚叟閱讀的版本，而在其他的版本。
愚叟覺得，讀書是自己的事情，旅游也是自己的事情，因為讀書和旅游所獲得的那種獨特的感受，是他人無論如何也難以體會且無法體會、難以替代且無法替代的。即使是相互交流，也難以替代或達(dá)到自己所感悟的那種獨特的程度的。所以，讀書和旅游，若想有自己的感悟或感受，還是如徐霞客先生那樣的獨行，可能會更好一些的！
徐霞客尋幽探勝，時常無路，披荊斬棘，其之艱辛，實難想象。徐霞客當(dāng)年的游覽，或乘車，或坐船，可能多為步行，比今天要艱難的許多，有時還遇到強(qiáng)盜的，險些喪命。徐霞客先生曾說：“三遇強(qiáng)盜，四次絕糧。”太和山之“金殿”之“需索香金”，徐霞客先生以為“不啻御奪”。（《游太和山日記》）徐霞客游桂林時亦遇索物、高價，徐霞客曰其“狡而貪”。于柳州，與徐霞客同行的僧人靜聞于病中猶被騙?？梢?，欺騙游客或外地人，古已有之矣。
今天旅游，不會遇到強(qiáng)盜的。但某些景點的收費，讓人覺得還是有點過高的。吃飯和住宿，尤其是住宿的費用，也是一筆不小的支出。今天，大多的寺廟還要收門票的，“香金”自然是另外的，讓人慨嘆！尤其是作為外地人，當(dāng)?shù)厝艘宦牽谝?，就知道是外地的游客，或被宰，或被騙，每次旅游都會多多少少地遇到一點點的。雖然自己是窮游，被宰或被騙，都是很輕微的，但被宰或被騙了，畢竟還是很難高興得起來的。問路而指錯，走了一些冤枉路，雖不是每到一地都會遇到的，但時而還是有的。走的冤枉路，若是與徐霞客先生相比，自己走的還是少的多的。
有一些景點，可能在徐霞客先生探奇之后，才逐漸成為景點的，尤其是一些洞穴之類的。但今天的一些景點，也有的是徐霞客先生未曾見到的。
一些地方，徐霞客先生過二十年后又復(fù)游的。復(fù)游，或為昔日可游、欲游而未能一游的；或印象較為深刻而再游的。愚叟亦有想復(fù)游之地，乃因當(dāng)時身體之原因而未能游完者。但一想到那門票之高，也就暫時放棄了復(fù)游之夢，只能等再過一段時間再說吧。
徐霞客之探游之行是頗為艱難的，但其探游之記載甚或記載之詳細(xì)是尤為艱難的。故愚叟對徐霞客先生能完成頗為詳細(xì)的《徐霞客游記》是極為欽佩的。志在煙霞之徐霞客先生，一個千古之奇男子，說是千古之唯一，或亦并不為過。志在探源之徐霞客先生，憑一人之堅毅之志、些微之力，歷千辛萬苦，考察山水之源，其之成果，實為千古之獨步，縱說是千古之豐功偉績，或亦并不為過。徐霞客，一個大寫的人，一個曠古奇絕之偉人！
知道《徐霞客游記》的人很多，但讀過《徐霞客游記》的人（研究者或?qū)＜页猓┦呛苌俚?。愚魯鄙陋之至甚如吾者，雖然讀了，但也與沒有讀過是沒有什么區(qū)別的。
徐霞客先生貌似探奇攬勝，實則并非真的是游山玩水，而是實地考察山水的起源、走向、分支、流向等。故書名《徐霞客游記》似不如《徐霞客考察記》或《徐霞客地理志》為佳。《徐霞客游記》現(xiàn)僅存60多萬字（原文260多萬字），實在是一個遺憾！
沒有閱讀《徐霞客游記》之前，愚叟就一直欣賞“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讀了徐霞客先生的《徐霞客游記》，愚叟自然是更加向往的。祈禱愚叟之余生，盡可能地多到一些徐霞客先生曾經(jīng)走過的地方，完全都到是根本不可能的，因為有的地方是很難去的?，F(xiàn)在交通便捷了，也希望能比徐霞客先生走的地方更多一點。
（完成于2020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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