黜驕(清)林紓
盛生驕,驕生暗,暗生決[2],驕暗之人而護之以決、授之柄者,必無幸矣。安石明古而不明勢,未成而??;商鞅明勢而不明禍[3],既成亦敗。安石學䆳[4],商鞅術(shù)勝,然肥秦而秦甘其誅,富宋而宋幸其去[5],驕其學術(shù),顯違于人情也。以王、商而違人情,猶莫全其身,矧非王、商而欲愚聾天下悉就我暗,得乎?
明有之行決,事后或有所冀;暗者之行決,莫冀矣。富貴者無勛業(yè)可也,求勛業(yè)以固吾富貴,喜事之小人至矣[6]。匿欲者言義必工,淺謀者論事易動,以其術(shù)貢之驕暗,猶試火于枯菅[7],沃盥于濕壤也[8]。國無政而令驕暗者得行其志,吾屬虜矣!
注釋:
[1]黜(chù):貶斥,駁斥。[2]決:武斷。[3]商鞅:戰(zhàn)國時政治家,衛(wèi)國人,又稱衛(wèi)鞅。輔佐秦孝公,兩次變法,奠定了秦國富強的基礎。封于商,號商君。孝公死后,被貴族誣害,車裂而死。[4]䆳(suì):深遠,引申為精深。[5]幸:慶幸。去:離去。此指王安石被罷免宰相職。[6]喜事:如事,好搬弄是非。[7]菅(jiān):一種茅草。[8]沃盥(guàn):澆水洗手。
林紓(1852—1924),原名群玉,字琴南,號畏廬、冷紅生,福建閩縣(今福州)人。光緒舉人。任教于京師大學堂,參加過改良主義運動。清亡后以遺民自居,反對新文化運動,是守舊派代表之一。能詩畫,散文清通流麗,是桐城派末期代表作家。雖不能外語,卻依靠他人口述,用文言翻譯歐美等國小說一百七十余種,其中不少名作,對中外文化交流作出了貢獻。
此文論證驕妄自大的危害性,指出其根源及后果,旨在警告當權(quán)者驕縱加昏聵勢必亡國。應該說文章立意是好的,論述也精煉,只是把王、商變法的失敗作為論據(jù),顯然不夠恰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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