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襄(1012 -1067),字君謨,性情醇厚,為人耿直,頗有政聲。工詩文,歐陽修稱“公為文章,清遒粹美”,與石曼卿、蘇舜欽、梅堯臣、歐陽修、蘇軾等互有唱和。工書,善真、行、草、隸,又以散筆作草書,謂之散草,或曰飛草。晚年書法筆致細膩、淳淡溫雅,蘇軾推為“我朝第一”。
蔡襄《澄心堂紙》帖
按,澄心堂紙,五代南唐時期的御制用紙,紙質(zhì)細致,光滑如卵膜,而質(zhì)地堅韌,潔白光潤,此帖即蔡襄請友人為他仿制澄心堂紙之意。
關(guān)于宋代士大夫的風雅與品位,文壇盟主歐陽修曾有精彩的論述,其《試筆·學書為樂》云:
蘇子美嘗言:明窗凈幾,筆硯紙墨皆極精良,亦自是人生一樂。然能得此樂者甚稀,其不為外物移其好者,又特稀也。余晚知此趣,恨字體不工,不能到古人佳處,若以為樂,則自是有馀。
書法雖為小道,乃積學而成,宋代士大夫追慕風雅,不愿為區(qū)區(qū)小道而耗盡真氣,故書之佳與不佳,并不著意。宋代朱長文《續(xù)書斷》有云:
蔡襄書頗自惜重,不輕為書,與人尺牘,人皆藏以為寶。仁宗深愛其跡……及學士撰《溫成皇后碑》文,敕書之,君謨辭不肯書,曰:“此待詔職也。儒者之工書,所以自游息焉而已,豈若一技夫役役哉?
蔡襄以為,儒者工書,乃自游息之樂事,不可等同于書工筆吏。
蔡襄《思詠帖》
姜夔《續(xù)書譜》云:
風神者,一須人品高,二須師法古,三須筆紙佳,四須險勁,五須高明,六須潤澤,七須向背得宜,八須時出新意。自然長者如秀整之士,短者如精悍之徒,瘦者如山澤之癯,肥者如貴游之子,勁者如武夫,媚者如美女,欹斜如醉仙,端楷如賢士。
姜夔所言“風神”已不同于唐代,此乃人格化之“我神”,諸多要素均需基于才情之上,出于詩書之浸潤。而不已一技之勞形,是為善養(yǎng)氣、鑄我神之法。以此觀之,蔡襄得之矣!又,東坡《題二王書》云:
筆成冢,墨成池,不及羲之即獻之。筆禿千管,墨磨萬鋌,不作張芝作索靖。
東坡深識書道,故有此語,然不過說說而已,是為歐陽、蔡襄之同道。
據(jù)史載,蔡襄囑詩作文或即興揮毫,必以茶為伴。歐陽修深知蔡襄之癖,在答謝蔡襄為自己所寫《集古錄日序》刻石時,曾以大小龍團和惠山泉水作為“潤筆”饋贈,蔡大喜。又,蔡襄善品茶、鑒茶,曾繼唐代陸羽《茶經(jīng)》之后作《茶錄》一篇。另有《荔枝譜》一篇傳世。
蔡襄《茶錄》
其詩亦大半為行吟題詠之作,如此風雅之人,對于書法的認識自然也不同凡俗,下面一段話出自左因生《書式》,卻可作為蔡襄學書所得所感,錄與其書并觀:
書法惟風韻難及。虞書多粗糙,晉人書,雖非名家,亦自奕奕有一種風流蘊藉之氣。緣當時人物,以清簡相尚,虛曠為懷,修容發(fā)語,以韻相勝,落華散藻,自然可觀??梢跃窠忸I(lǐng),不可以言語求也。
蔡襄《陶生帖》
另附蔡襄《好事近》一首:
瑞雪滿京都,
宮殿盡成銀闕。
常對素光遙望,
是江梅時節(jié)。
如今江上見寒梅,
幽香自清絕。
重看落英殘艷,
想飄零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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