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去世那天,日歷剛剛好停在150天前。那一天,老人的兒子來看過他。
在養(yǎng)老院住了3年多,老人只見上自己的兒子5面。兒子每次來,老人都會把當天的日歷折上一個角,然后就再也不翻動它,直到兒子下一次來探望。
多年前,老人得了老年癡呆癥,總是在家里嘮叨兒子,兒子每次都不耐煩地呵斥要老人住嘴??上Ю先烁静恢纼鹤釉谏鷼?,依舊自顧自地嘮叨。終于,兒子忍無可忍把老人送進了養(yǎng)老院。
在養(yǎng)老院里,老人自己一個房間,有一對一的全職護工,住的絕對是整個養(yǎng)老院里設施最好的房間。要花錢,兒子從來沒眨過一下眼睛。但兒子似乎煩透了自己癡傻的老母親。
每月到養(yǎng)老院交錢,兒子都把車停在院門口,給了錢就匆匆離開。他從來不問老人的狀況。老人生病,院里給家屬打電話,兒子說就在你們醫(yī)務室治吧,治壞了不怨你們。醫(yī)務室治不了的,兒子就讓院長帶著老人去醫(yī)院,“錢我會給”。
只有春節(jié)中秋,兒子才會帶著自己的孩子來看一眼老人,待不久就又走了。每一次探望,老人都會念叨好幾個星期,“今天我兒子來看我了”。
這一次,老人沒能等到兒子。那天,沒有任何征兆,老人安靜地走了。院長給兒子打電話,告知老人去世了,問是否接走老人的遺體。其實,平時養(yǎng)老院里是包辦喪事的,但院長知道這位兒子是一位軍銜不低的軍官,猜想他或許會給老人風光大葬,才多問了這么一句。沒想到得到的答復是,你們照規(guī)矩該怎么辦怎么辦,錢一分不會少的。
院長按照平時的簡單程序把老人送到了火葬場火化。兒子沒有去領骨灰,第二天去養(yǎng)老院結(jié)清了所有的錢。
這是一位民營養(yǎng)老院院長他給我講的故事。陽光大好的下午,我在這家養(yǎng)老院里見到的是每天翻著日歷盼兒女的老人,從入院就沒見到兒女的老人,躺在床上發(fā)燒兒女仍不聞不問的老人……他們都在癡癡地等著自己的兒女,嘴里卻說:“兒女太忙,不想成為他們的累贅”。
(摘自《中國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