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永女書的文學價值2019年10月21日 09:01 來源：中國社會科學網(wǎng)-中國社會科學報 作者：駱曉戈
關鍵詞：江永女書;文學價值;表現(xiàn)手法
江永女書是一種非常特殊的文字，長期在當?shù)亓鱾?，但一直不為外界知曉?931年7月，曾繼梧在《湖南各縣調(diào)查筆記》上冊“永明卷”的“花山”條中首次提及江永女書，稱“全縣男子能識此種文字者，余未之見”。
江永女書是一種以當?shù)赝猎挵l(fā)音，僅在婦女中傳承和使用的特殊文字。它是一種表音文字體系，約有500—700個原創(chuàng)字符。（《女書概觀》）當?shù)貗D女根據(jù)其形狀特征稱之為“蚊形字”“長腳字”。20世紀80年代以來，江永女書得到學界和媒體廣泛關注，被稱為“婦女文字”“女字”“女書”。1986年，中央電視臺攝制播出的專題報道片《奇特的女書》在海外許多國家播出，因此“女書”就成了這種文字的學名。（劉穎《“女書習俗”的內(nèi)涵及其“口頭性”考》）
根據(jù)使用場合的不同，女書可分為三類。第一類女書的私密性強，在關系親密的結拜姊妹或母女間交流傳看，這類作品一般是自傳，適合吟誦而不適合高聲歌唱。第二類女書是半公開的，例如姊妹結交書、賀三朝書（女書中的一種精裝本）等書信類作品，這類作品主要用于家族女性成員之間的人情交往、紅白喜事等場合。第三類女書則用于公開場合，如女性出嫁坐歌堂、哭嫁歌、讀扇等，這一類女書適合高聲歌唱，強調(diào)作品曲調(diào)，容易學習，適合人群合唱。
從文體方面來看，女書幾乎全部用詩體寫成，其中絕大部分是七言體，偶有五言體和七言雜五言體。就傳播媒介而言，女書大多為手抄本。除了紙質(zhì)文本外，女書也多見于當?shù)貗D女的服飾衣帽上。
由于僅限于在當?shù)貗D女中傳承和使用，江永女書研究目前面臨資料缺乏的難題。20世紀80年代，江永本地及武漢、北京的學者對江永女書做了搶救性的系統(tǒng)記錄，他們將收集到的女書分門別類，注釋國際音標，并作了女書與漢語的對譯。1991年，謝志民編撰的三卷本《江永“女書”之謎》出版，此書將江永女書原作文本分為十類：書信、抒情詩、敘事詩、柬帖、哭嫁歌、歌謠、兒歌、謎語、禱神詩、唱本。1992年，趙麗明主編的《中國女書集成》問世。這些著作為研究江永女書奠定了文獻基礎。
挖掘江永女書的文學價值，有助于我們了解其內(nèi)涵，傳承其精神。在江永女書中，有一類作品是當?shù)嘏畷鴤魅藢懙淖詡骷捌渌哉埮畷鴤魅舜鷮懙淖詡鳌＿@類自傳流傳甚少，多數(shù)已失傳。趙麗明主編的《中國女書集成》中收集了36篇江永女書自傳，其中有一篇這樣寫道：“丈夫出鄉(xiāng)如書院，我在堂前奉雙親。三餐茶水多端正，孝順父母盡我心?！钡贻p媳婦盡心侍奉公婆，卻并未換來婆婆的認可，反被冤枉偷吃雞蛋。無奈之下，她只能通過傷害自身的方式（咬土三口咒我身）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作品細膩地描繪了她悲傷憤恨的情緒：“自想自嘆傷心哭，幾夜天光愁斷腸。又想房中自縊死，……”但因為有年幼的女兒，所以她不能自縊，也不忍離去，只好“等夫回家說分明”。這篇作品用語質(zhì)樸，但惟妙惟肖地刻畫出女主人公受到委屈后復雜矛盾的心情，在敘事和心理描寫方面取得了較高成就。
女書作者很多是個性張揚的“君子女”，有著“千樣事情有姐當”的主體意識。她們通過女書寫作抨擊傳統(tǒng)禮教，表達對男女平等的渴望，塑造出有個性、有尊嚴的女性形象。
江永女書在表現(xiàn)方法上也有其獨特性，寫作者往往從她們熟悉的日常事物中取材，如將少女離開父母遠嫁他鄉(xiāng)比喻為“鏟火離開待別人”——煤炭剛剛燒著，寓意著女子長大可以溫暖家人，但馬上就被鐵鏟鏟走。她們將從娘家返回夫家時那種對姐妹和家人的依依不舍比喻為“魚死河邊眼不閉”，比喻貼切，又極為生動形象。此外，女書作品中還常出現(xiàn)青藤、沉船、落日、針線、水浪、山中水、六月風等大自然事物和日常農(nóng)家生活事件。這些書寫展現(xiàn)了女性寫作者豐富細膩的情懷和廣闊的胸襟，具有質(zhì)樸無華、天然去雕飾的藝術風格，反映了勞動婦女在社會實踐中產(chǎn)生的審美情感。這些因素使女書有別于閨怨詩，也不同于婉約派的文人詩詞，體現(xiàn)出民間婦女寫作的獨特美學魅力。
江永女書是在傳統(tǒng)中國男耕女織文化中產(chǎn)生的獨特藝術形式，記錄了當?shù)貗D女的心聲，具有較高的文學價值。加強對江永女書的保護和研究，可促進中國婦女文學研究，同時也能夠為研究世界女性寫作提供寶貴的中國經(jīng)驗。
（作者單位：湖南女子學院女性發(fā)展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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