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年紀和閱歷的增長，我又多次聽人們講起這笑話，在心緒越來越坦然的同時，對笑話本身也有了不同理解。事實上，忻州人對自己也很“小氣”。由于地瘠民貧，忻州人生活一向不富裕。不富裕卻還想吃得順口，便在飲食方面生出許多發(fā)明創(chuàng)造。比如油糕，是忻州人十分看重的一樣主食，將參加紅白事筵稱作“吃糕”便是明證。可是，別處做糕都是油炸，忻州人卻因油不多，只在鍋底倒少量麻油，將糕餅放入其中烙餅子般摩擦兩圈便算完事———俗稱“擦糕”，不過吃起來反倒別有風味，不覺得油膩。再比如現(xiàn)今市場上經(jīng)常見到的“定襄蒸肉”，忻州人俗稱“肉坨子”，就是將粉面、山藥和少許豬肉攪拌在一起，做成坨子樣，蒸熟即成。雖不及純粹的大魚大肉香美，吃著卻也可口。此外，高粱是忻州飲食中的大宗，魚魚、餃子、面條、……花樣甚多，從中亦可見出忻州人的節(jié)儉與智慧。
所以，“小氣”的另一面便是精明。或許正是這精明，使得忻州人在經(jīng)商方面才華獨具。加之種地之外再無生路，走口外“住地方”（做買賣）便成為相當一部分忻州人的最佳選擇。其中有個叫小南宋的村子，在口外經(jīng)商的漢子不僅人多，而且總是同時走，同時回，結果妻子們便又同時懷孕，同時生產(chǎn)，于是便產(chǎn)生一句忻州人常說的歇后語：“小南宋養(yǎng)娃娃———一乍子?！痹谶@一過程中，忻州人的“精明”得到淋漓盡致的發(fā)揮，“忻州人會做買賣”也為世人所公認，以致有“東口到西口，喇嘛廟到包頭，凡是雞叫狗咬的地方都有忻州人”之說，內(nèi)蒙古豐鎮(zhèn)有條街的商鋪竟全部為忻州人所開設。
普遍性的經(jīng)商，便使得忻州人難免沾染斤斤計較的“商人習氣”。一事當前，先要掂量自己的利害得失，這一來必然導致情感的淡漠。有人慨嘆忻州人總是“抱不成團”，這大概是一個根本性原因。但抱不成團也有抱不成團的好處，一個鮮明例證是，“文革”期間忻州雖然也分作兩大派，卻基本沒有發(fā)生武斗。惟一的一次，是駐扎忻州的建工部八局五公司兩派動了刀槍，而該公司兩派的骨干都是外鄉(xiāng)人。當然，精明的忻州人也有出格的時候。上世紀八九十年代，見拐賣婦女兒童有利可圖，部分人便鋌而走險，結果有上百“人販子”受到法律制裁，甚至被處以極刑。
這便是忻州人的“精明”。優(yōu)點乎？缺點乎？筆者也被自己弄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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