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人，自嘲為“犟驢子”：有時候表現(xiàn)為執(zhí)著，韌性極強，不達目的不罷休；有時候表現(xiàn)為固執(zhí)，好認死理，撞倒南墻再回頭——這就是所謂的“霸得蠻，耐得煩”。華夏自古多人杰，神州處處顯地靈——如果把與湖南有關的偉人、名人逐個列出來，試圖以此證明湖南人的與眾不同，這是一種幼稚可笑的變相的人種優(yōu)越傾向；如果把湖南這方水土所暴露的種種缺陷、不足肆意擴大，無疑也是一種短視無知的惡意的妖魔化傾向。地域差異確實是形成不同的區(qū)域文化、群體性格的重要因素，和其他區(qū)域、省份的人群一樣，湖南人的氣質(zhì)也是鮮活的、多樣態(tài)的，但有三種群體氣質(zhì)是不能不說的。
一、霸氣不失豪氣
湖南人，大多是近代以前外地移民的后裔。當年在他鄉(xiāng)尋求生存機會并非易事，為土地等生存資源而產(chǎn)生的爭斗歷練了這些外鄉(xiāng)人，所謂“打得一堂開，免得十堂來”——“斗狠”和“不信邪”的氣質(zhì)便逐漸根植到了他們的性格中。加之湖南地處丘陵，彼此溝通較少、成見較深，相互間競爭多余合作，霸道往往比其他道更具有實用性。他們的身材雖然相對北方人而言矮小單薄，但身手矯健、反應敏捷，向來崇尚武力征服。不過，所謂“無湘不成軍”卻并不是湖南人勇猛善戰(zhàn)的表達，而是對歷史時局機遇的敏銳把握，抑或是不得已的“窮則思變”。
近代以來，湖南人比較多地融入了外面的世界，霸道逐漸內(nèi)化為一種霸氣，霸氣很快升華成了一種豪氣——“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那種“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氣魄，即使在當代湖南人身上仍然表露無遺。湖南之所以能走出那么多政治家、革命家、軍事家，與湖南人身上的這種緣于霸氣的豪氣是分不開的。但湖南人身上的精明往往掩蓋了內(nèi)在的豪氣，“靈泛”的湖南人總是給人以狡猾的印象，這不能不說是性格氣質(zhì)當中相去甚遠的兩種存在方式。
二、狂妄未至自大
說湖南人狂妄，多起因于岳麓書院里的兩副對聯(lián)，一是書院二門兩側(cè)的“惟楚有材，于斯為盛”，二是藏于書院濂溪祠的“吾道南來，原是濂溪一脈；大江東去，無非湘水余波”。這顯然是無知者的附會，曲解了先賢的本意?！拔┏胁摹?，典出《左傳》“雖楚有材，晉實用之”，“于斯為盛”則出自《論語》“唐虞之際，于斯為盛”。惟，僅僅是個語氣助詞，沒有實際含義，何況“楚”并非特指湖南，而是指廣義上的“楚地”。后一副對聯(lián)出自經(jīng)學大師王闿運，不過是他與好朋友之間的一種文字游戲而已：王闿運曾受好友之邀，到江浙一帶講學。士人見他身材矮小、相貌丑陋，于是就用文字調(diào)侃他，王闿運才作了上面的那副對聯(lián)回應。據(jù)說，甚為驕傲的江浙士人們再也沒有小瞧王闿運了。
岳麓書院歷史上最有名望的“東南三賢”沒有一個是湖南人：張栻，籍貫四川；朱熹，籍貫江西，僑居福建；呂祖兼，籍貫浙江。這三個人在中國文化史和教育史上的地位均確立于岳麓書院，對湖湘文化做出了具有奠基意義的貢獻；也可以說，是岳麓書院成就了這三位和更多的學人，何以說湖南人自大呢？湖南人的自信開始樹立以至于近乎狂妄，無非是湖南人對中國近代歷史介入太多?！耙徊恐袊?，半部由湘人寫就”，這與晚清盛傳的那句“中興將相，什九湖湘”一樣，絕非當代湖南人對世人的忽悠。有如此的輝煌，偶爾狂妄、偶爾沉醉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們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做。
三、才情常伴柔情
錢鐘書先生曾說過：“中國有三個半人，兩廣人算一個，江浙人算一個，湖南人算一個，山東人算半個。”錢老這里主要是從某段時間地緣文化影響力的角度去粗略勾勒中國的，沒有任何褒貶的含義，他也不會無知到無視中華廣袤大地存在的地步。但錢鐘書的勾勒還是涉及了中國人才資源源發(fā)地的地域分布（顯然這也是以近現(xiàn)代為背景的）——湖南，無疑是中國人力資源的源發(fā)地之一，湖南每年向全國各高校輸送的學生，無論數(shù)量還是質(zhì)量都名列前茅。
湖南是一個多鬼神故事的地方，所以湖南人充滿浪漫主義的才情，這在湖南人寫作的詩歌、小說中能充分體現(xiàn)出來。湖南人不僅充滿才情，還富有柔情。雖然湖南男人的色膽和他們的賊膽一樣大，但他們的柔情多藏在細膩、體貼背后；湖南女人一直有“湘女多情”的美好聲譽，她們的柔情多表現(xiàn)為“外柔美、內(nèi)潑辣”，不是真男人是絕對消受不起的。
如果我們基于地域文化而對不同省份的人作適當?shù)?、科學的對照和比較，肯定會有助于相互之間的借鑒和提高，這需要一種寬廣的胸懷。但如果夜郎自大、刻意貶損、惡意攻擊，像妖魔化河南人、小丑化上海人一樣去鬼神化湖南人，這只能是一種無知?，F(xiàn)在已經(jīng)進入了一種文化國際融合時代，難道中國本土的區(qū)域文化都難以融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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