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瞰姚家大院。
同治皇帝御賜給姚家大院女主人娘家的匾額。
姚家大院后院的香椿樹。
作為古都文化品牌的一個“符號”，古民居承載著西安這所城市的記憶。在鋼筋水泥的縫隙中，我們找到了位于蘆蕩巷40號的姚家大院，一座隱藏在現(xiàn)代建筑中的老宅院。它所保存的，不僅是老西安人傳統(tǒng)的居住環(huán)境，還有陜商曾經(jīng)輝煌的歷史。
一處老宅，藏在“蘆蕩”深處
2010年2月9日，農(nóng)歷新年之前一個清晨。我們轉(zhuǎn)進了朱雀門里的蘆蕩巷，為了尋找一座被稱作“姚家大院”的老宅子。蘆蕩巷并不深，一眼便能望到頭，兩邊高高聳立起的住宅樓把小巷擠得越發(fā)狹窄?？粗由煜蜻h處的樓房，并沒有停止的跡象，心中不免打鼓：姚家大院在哪兒呢？走著走著，兩棟樓房的縫隙間，忽然顯出了一角青瓦屋頂，應(yīng)該就是這兒了吧。
一扇古樸的中式大門，含蓄地隱藏在兩棟高樓夾縫的盡頭。輕叩門環(huán)，主人應(yīng)聲而來。開門的姚云郎先生將我們引入院中。青磚鋪地、青磚砌墻，青瓦鋪頂，一道道院墻將不足兩畝的院落劃出大小不同的空間，南院、北院、后院，錯落有致。隱隱聽見一陣鴿哨聲，抬起頭來，只見周圍的高樓，將老院包裹起來，幾行黑色的電線，劃破了干凈的天空。
年逾花甲的姚云郎先生和胞弟姚青郎是現(xiàn)在姚家大院的常住戶，他們住在南院平房里，而北院的二層樓房則一直空著。
推開嘎吱作響的木門，走進姚氏兄弟居住的南院平房，左首的偏房里陳設(shè)著幾件老式桌椅，雖然簡單，卻不失古樸秀雅之風(fēng)。姚云郎說：“都是我爺爺留下來的，就剩這些了?！眹诎讼勺琅裕倚值艿莱隼险图易宓墓适?。
大院曾是許多姚家親戚的安身處
姚家大院本不是姚家的。大約在民國15年前后，姚云郎的爺爺姚文青購置了這所院子。院子最初主人的姓名已經(jīng)無人知曉，姚青郎只記得，爺爺曾經(jīng)提起，因為老宅的門口擺放著石獅、石鼓各一對，所以推測房子的主人應(yīng)該是一位清朝的文人將軍。老宅要比現(xiàn)在大得多，占地3畝，坐西朝東，大門開在蘆蕩巷上。姚青郎先生說：“以前的院子有三進，前院有花壇和回廊，而現(xiàn)在僅剩中院和后院的一部分?！?/p>
姚家買下的老宅，是修建于咸豐年間的清代院落。姚文青買下院子后，在1929年左右，又在北院重新修建了一棟二層樓房，一樓供女眷生活，二樓則是主人的書房。“那時爺爺和家人主要住在安仁府的宅院，這處宅院，主要是老家的親戚，或者朋友來時安頓的休息之處。”姚青郎說。
蘆蕩巷的宅子改造完畢后不久，姚文青便扶老攜幼，舉家遷到了南方。最終，他把家安在了自己茶葉生意的中心——四川雅安。姚青郎回憶道：“民國時爺爺在南方做生意脫不開身，蘆蕩巷的宅院便由我外婆居住。后來，我的奶奶和她的姐姐住了進來?！标兾饔芯涿裰{：“東劉西孟社樹姚，不及王橋一撮毛”劉、孟、姚、王是涇陽的四大富戶。說起自己的奶奶，姚青郎頗為自豪：“我奶奶來自四大富戶之一的劉家?！?/p>
保存下來的姚家大院磚雕。
大院二院門口的太湖石。
大院的井內(nèi)依然有水。
保護老宅，一波三折
文革時期，姚家大院前院被沒收充公，北院花園及回形花廊被拆，宅院空余的地方，也蓋起了紅磚平房，家中的磚雕、木雕，值錢家具，不是被砸便是被燒。文革結(jié)束后，老宅歸還姚家。1986年，姚家大院前院近500平方米的院落被征收，并被拆毀。那時，歷經(jīng)滄桑，經(jīng)歷過文革破壞的老宅已有些破舊。姚云郎說，上世紀八十年代，姚家大院差點因為“沒有價值”而被拆毀，幸虧當時西安古建專家何修齡經(jīng)過實地考察，堅持認為像姚宅這樣具有歷史和藝術(shù)價值的中國古代民居庭院建筑，在西安市已不多見，姚家大院才得以保存下來。姚青郎則道出了大院保存下來的另一個原因：姚文青老人的二兒子是國家當時頂尖的計算機科學(xué)家，他得知老宅不保的消息，便托人從統(tǒng)戰(zhàn)部來陜西說情，老宅被拆一事才暫時放緩。后來，由于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的出面，姚家大院所剩的中院和后院才最終擺脫了被拆的命運。
老宅保了下來，可年久失修的房屋漏雨嚴重，院子里也長滿了荒草，失去了從前的風(fēng)貌。2007年起，西安市開始對姚宅兩院老房的揭瓦和亮椽進行整體大修。這是西安市傳統(tǒng)民居保護工程第二個完工的項目。西安市的古建修復(fù)保護專家張煒先生是姚家大院修復(fù)工程的工程師，他告訴記者，姚宅的修復(fù)只是在原來的基礎(chǔ)上“打補丁”，一切都是按照宅子本來的結(jié)構(gòu)來恢復(fù)，只是換掉了漏雨的屋瓦，修補了木質(zhì)的屋梁，連所用的磚料，都是將老屋的舊磚打磨以后再加利用。張煒指著姚宅外墻的一塊青磚說：“只有舊社會的磚是這種質(zhì)地，如果換上現(xiàn)在的磚料，就會很不協(xié)調(diào)?！?/p>
老宅院布局精巧，別有洞天
聽完了老宅的故事，在姚氏兄弟的帶領(lǐng)下游院子。姚青郎介紹，根據(jù)姚文青的規(guī)劃，南院是接待賓客和主人主要活動場所，北院則主要是主人書房和女眷活動場所。南、北兩院之間一墻隔開，原本無門相通，要到北院只有兩條小路，一是從南院繞到后院，再從后院與北院相通的小門進入；二是進到前院，從前院的小門進入北院。這兩處小門開得隱蔽，外人不知道，萬一家里出事，女眷和小孩可從小門先行離開。但前院被拆后，不能相通的南北兩院給姚家的生活帶來了不便。于是，2007年整修時，在隔斷南北兩院的墻上開了一扇小門，這樣就方便了很多。
穿過南院平房中曲折的通道，便來到了后院，后院以前曾是姚家的廚房，還是一處后花園，種植樹木花草。文革時，廚房被拆，花草樹木也大多作了紅衛(wèi)兵的柴火，僅有一株老樹保留至今。
來到姚家老宅的北院，景色與南院完全不同，一棟二層樓房，旁邊一溜兒回廊圍成一所獨立的院子，張煒介紹：原先回廊的外圍還有一圈美人靠，文革時被住在這里的紅衛(wèi)兵當柴燒了，無法復(fù)原。
北院的樓房則是姚文青在原有建筑風(fēng)格基礎(chǔ)上，結(jié)合北方的窯洞式房屋、南方閣樓，以及西方的拱形窗戶風(fēng)格改造而成的。樓下是窯，冬暖夏涼，樓上寬敞，站在陽臺上可俯瞰前面兩院及門口和街道。二樓屋檐所用的天卷式構(gòu)造，是一種典型的明代構(gòu)造。挑梁的房架結(jié)構(gòu)也被古建專家評為特色之一。房子的外墻和屋內(nèi)本來還有諸多磚雕，但都在文革時被砸壞。據(jù)姚青郎先生回憶，1964年他曾來過一次老宅，記得墻上的磚雕雕有“夜戰(zhàn)馬超”“三英戰(zhàn)呂布”“空城計”“梁紅玉擊鼓退金兵”“黛玉葬花”等中國傳統(tǒng)故事，雕刻手法精美細膩。
從閣樓旁的一道長長的木質(zhì)樓梯登上二樓，則仿佛到了另一番天地，與建筑外部的青灰色調(diào)不同，閣樓內(nèi)的被漆紅的木板隔成一間間小屋，墻上的壁燈照得屋內(nèi)一片溫暖。姚云郎說：“以前這里的房梁上，有著各種不同的木雕，后來被破壞?，F(xiàn)在僅存一塊完好地保存下來?！边@里曾是喜好詩書的姚文青的書房，“爺爺喜歡結(jié)交文人名士，在西安住的時候，常常在此舉行一幫文人朋友的小型聚會。”姚云郎說。
北院閣樓的一、二層之間，還有一間小密室，可用來藏東西或者遇到危險時暫時躲避。姚青郎先生說：“只有我祖母、母親，還有我下去過，連我哥哥(云郎)都不知道入口在哪里。2007年修葺房子時候，我人在南京無法趕回來，工程人員不知此事，便將入口封死了?！?/p>
姚家大院二院門。
姚家?guī)状撕驮S多陜西名流通過這個狹窄的木質(zhì)樓梯，上到二樓的會客廳和書房。
姚家大院的精美磚雕?！ ?/p>
陜商博物館，將在此安家
即將離開姚家大院，我們不禁感嘆：如今的城市寸土寸金，能有這么大一個院房子真是令人羨慕。而姚云郎卻說出了生活在老宅子的諸多不便：“在這樣的老宅子里，生活和樓房里的完全不同。上廁所、用水都不方便。冬天陰冷，為了保護老房子，連火都不能生，夏天還稍微好過些，只是周圍高樓包裹，通風(fēng)不好，很悶?！币掖笤旱貏莸屯?，一遇雨天，地上便長滿了青苔，濕滑難行。
走出姚家大院，門外墻上掛著的一塊“陜商歷史博物館籌備處”牌匾引起了我們的注意，姚家兄弟透露，他們正在和陜商文化研究中心籌備一個微型“陜商歷史博物館”，以期讓修復(fù)好的姚家大院為陜商文化和西安歷史文化的宣傳做些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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