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沈括傳》稱他“博學善文,于天文、方志、律歷、音樂、醫(yī)藥、卜算無所不通,皆有所論著”。沈括在歷史上還有改革家的名號,這就是說他這個人很喜好政治,政治嗅覺靈敏,檢舉揭發(fā)他人的政治手段也不一般。
宋神宗熙寧二年(1069年),王安石被任命為宰相。在皇上的支持下,王安石進行了大刀闊斧激進的改革。沈括積極參與變法運動,受到王安石的器重和信任,擔任管理全國財政的最高長官三司使等許多重要官職,還擔任了朝廷派出考察新法執(zhí)行成果的欽差大臣。這個沈括一心想要抱住王安石的大腿,他在到處考察后,只是報喜不報憂,匯報說全國百姓都熱烈擁護朝廷新政策,國泰民安,萬事大吉,一派升平。
蘇軾卻與王安石這位改革宰相觀點不一樣,他歷數(shù)推行新政給老百姓帶來的痛苦和災難,指責王安石“懷詐其術,以欺其君”,還說如此推行新政將會導致亡國?!敖袢罩?,小用則小敗,大用則大敗,若力行不已,則亂亡隨之……”蘇軾是一位勇于直諫、嫉惡如仇、敢于說話的人,蘇軾所見到的和沈括所言完全相反。蘇軾和王安石領導的新政集團進行了針鋒相對的對陣。因蘇軾一再和王安石“作對”,蘇軾自感人單勢孤無法在朝廷上立腳,因此,他要求外放,被下放到了杭州擔任通判。
熙寧六年(1073年),沈括作為欽差大臣,到杭州檢查農田水利建設。臨行前向神宗辭行,宋神宗對沈括說:“蘇軾通判杭州,卿其善遇之?!鄙蚶ü话凑账紊褡诘氖ブI對蘇軾“格外關照”。
沈括到了杭州,查訪農田水利以及新法實施的情況后,雖然他和蘇軾政治觀點不同,但畢竟他們曾經(jīng)是老同事老朋友,不妨礙“與軾論舊”。沈括和蘇軾一見面,噓寒一番,回憶“昔日同在館閣之事”。臨行時他向蘇軾索要他最近的詩文,蘇軾沒有多想,把當時寫的許多詩詞,包括后來授人話柄的《山村五絕》《吳中田婦嘆》等詩詞都手書一份給了沈括。
沈括一回京城,在蘇軾的詩文中尋章摘句找出一些貶低誹謗新政的句子,加以詳細的“注釋”后分給宋神宗、王安石、呂惠卿。沈括說蘇軾的這些詩句“詞皆訕懟”,如何的居心叵測,如何的惡意誹謗新政,藐視朝廷諷刺皇上等等。沈括此舉,希望在王安石跟前立一大功??伤麤]料到,王安石對他的邀功之舉根本不予理睬。王安石經(jīng)過一些事情已經(jīng)改變了對沈括的看法,他對神宗說:“沈括是小人?!?/p>
有人說,致使蘇軾陷入文字獄“烏臺詩案”的罪魁禍首是王安石。不錯,王安石對老和他作對的蘇軾有看法,但王安石還沒有卑鄙無恥到使出蓄意栽贓無中生有這種小人伎倆。
“蘇軾惹禍,根源在沈括”。也正是沈括從蘇軾的詩文中嗅出他的“反動語調”;也正是沈括出賣蘇軾邀功請賞的舉動,才為蘇軾日后陷入“烏臺詩案”,險些丟了老命引燃了導火索,換句話說,沈括就是“烏臺詩案”的始作俑者。
元豐二年(1079年),李定、舒亶、何正臣、李宜四個變法集團的主要官員,為了鞏固他們的勢力,他們借鑒沈括曾經(jīng)的做法:從蘇軾詩文中斷章取義,羅織罪名,彈劾蘇軾,導致蘇軾入獄。他們的目的是欲陷蘇軾于死地,因而形成了歷史上有名的“烏臺詩案”。蘇軾在這起案件中理想、身心遭受嚴重打擊,還險些丟了老頭皮。雖然,蘇軾入獄沈括不是主謀,但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沈括,“烏臺詩案”正是以沈括上呈的那些“發(fā)現(xiàn)”為基礎的。“其后李定、舒亶論軾詩置獄,實本于括”。
王安石罷相后,被他喻為“小人”的沈括沒有“辜負”王安石對他的評價,風向立馬變了。他立即與王安石劃清界限,給王安石一擊,立馬詆毀新法。沈括向新宰相吳充上書,歷數(shù)了王安石變法的很多弊端。吳充也是很看不起沈括為人的,他轉身就把沈括檢舉王安石的報告遞給了神宗皇帝。
神宗一看,沈括這人怎么這樣兩面三刀,朝秦暮楚,這不是落井下石嗎?做人哪能這樣???于是開始冷遇沈括,后將他出知宣州貶出去了。
元祐年間,蘇軾在杭州當差,沈括居然跟沒有發(fā)生以前的事一樣,還經(jīng)常跑到蘇軾那里去敘舊,每次都恭恭敬敬禮數(shù)周全。但蘇軾早已看不起他了。臉皮厚也是小人生存不可或缺的法寶。沈括在朝廷上摻乎的事還不少,也有一些令人稱贊的。北宋時期,遼和西夏經(jīng)常到中原地區(qū)擄掠人口牲畜,侵擾不斷,嚴重影響了北宋王朝的安定。沈括是堅決主戰(zhàn)的。熙寧七年(1074),他擔任河北西路察訪使期間,參與研究城防、陣法、兵車、兵器、戰(zhàn)略戰(zhàn)術等軍事問題,對兵器制造也提出了一些意見。他還編了《邊州陣法》《修城法式條約》,把一些先進的科學技術應用在軍事上。
熙寧八年(1075),遼國派使者向宋朝廷索要河東黃嵬這一片土地,宋神宗派沈括出使遼國。出使前,沈括遍查兩國間的地界書,義正辭嚴地駁斥遼方的爭地要求。沈括到遼國后,雙方進行了六次談判,沈括都堅持不做絲毫退讓,契丹知道了沈括的意志不可動搖,只好提出索要天池的要求。此件事記載見《宋史·沈括傳》。次年任翰林學士,權三司使,整頓陜西鹽政,后知延州(今陜西延安)兼任鄜延路經(jīng)略安撫使,加強對西夏的防御。
元豐五年(1082)宋軍在永樂城之戰(zhàn)中被西夏所敗,沈括在戰(zhàn)役中負有救援不力的責任,被貶均州(今湖北省均縣)團練副使,隨州安置,形同流放。從此,沈括的政治生命宣告結束。
宋哲宗元祐二年(1087),沈括完成《天下州縣圖》,這本書他編修了十二年。被哲宗特許親自到汴京進呈。次年,他定居潤州(今江蘇省鎮(zhèn)江)夢溪園。
沈括晚年在夢溪園寫出了聞名中外的科學巨著《夢溪筆談》,此外還有一本《忘懷錄》。《夢溪筆談》的問世,被視為中國科學技術史上里程碑式的典籍之作,它是中國科學史上的坐標,奠定了沈括科學家的歷史地位,也因此被忽略了他在政治舞臺上的“變臉”。
因為“烏臺詩案”,沈括為自己涂上一筆永遠無法抹去的污點;否認沈括的人品,但這并不影響我們對沈括科學成就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