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7月4日
岳陽樓景區(qū)。圖/IC
樓觀岳陽盡。
滕子京被貶謫到岳陽做官之前,對岳陽樓的名氣頗有懷疑。等到岳陽之后,他發(fā)現(xiàn),寫岳陽樓的文字雖美,但與岳陽樓的實景仍有差距。
他認(rèn)為只有親臨岳陽樓,才能感到岳陽樓的大美,直到他碰到《岳陽樓記》——作者范仲淹,用368個字將岳陽樓的大美成文。
文章字字珠璣。天下第一等的景觀與天下第一等的抱負(fù)——“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成于方寸,回響千古。這一實景中的憂樂精神,也匯入湖湘文化之一脈。
本期湖南九章,帶你領(lǐng)略《岳陽樓記》的家國情懷。
記者曾鵬輝實習(xí)生黃珺張雪松岳陽報道
6月15日,岳陽樓前的麻石臺階。水天一色,浪高風(fēng)大,
夏日的炎熱被風(fēng)吹盡。游人在“憂樂”匾合影。
遙對君山,控湖帶江。長江西至,四水南來。范仲淹的家國憂樂,似乎也隨這景致浩蕩樓前。
憂樂當(dāng)摯友滕子京的政績,遇到岳陽樓前的景
岳陽樓自修建以來,屢毀屢修。僅宋
代,地方政府就7次重修岳陽樓,最具影響的是滕子京那次重修。范仲淹《岳陽樓記》里的岳陽樓,就是滕子京修復(fù)的岳陽樓。
范仲淹的“憂樂”,為什么在《岳陽樓記》里表達(dá)?
這不得不從岳陽樓的特質(zhì)說起。史載,岳陽樓肇自漢晉,前身是三國東吳大將魯肅訓(xùn)練水軍的閱兵臺。這一“戍守”之樓,至宋代時已成為了登臨覽勝的旅游之地。
岳陽樓自修建以來,屢毀屢修。僅宋代,地方政府就7次重修岳陽樓,最具影響的是滕子京那次重修。范仲淹《岳陽樓記》里的岳陽樓,就是滕子京修復(fù)的岳陽樓。
河南人滕子京是江蘇人范仲淹的“同年”——他們在同一年中了進(jìn)士。后來,兩人經(jīng)常共事,也常受貶謫。宋仁宗慶歷四年,滕子京到了巴陵(岳陽),一年后,范仲淹貶到鄧州(今河南鄧縣)。滕子京到巴陵后,政績斐然。僅用一年的時間就讓當(dāng)?shù)亍罢ㄈ撕汀?,還拿出錢修復(fù)了岳陽樓。
古代文人有立功之后立言的習(xí)慣,為立言,滕子京想到了同樣被貶的范仲淹,他給千里之外的范仲淹繪制了一張《洞庭晚秋圖》,并寫了《求記書》,請他寫下《岳陽樓記》。
于是后人說,范仲淹寫《岳陽樓記》,根本就沒到過岳陽樓。《岳陽樓記》的寫成更多得益于范仲淹深邃的思想、橫溢的才華,況且,他長在太湖之濱,對湖泊的景致也應(yīng)熟悉。
“范仲淹的確到過岳陽”,岳陽市文物管理處副研究員陳湘源說,“他曾經(jīng)奉旨安撫江淮水患,其轄區(qū)包括了武漢,為考察水患緣由可能入湖。”范仲淹曾寫過“回思洞庭險,無限勝長沙”,說明他至少到過洞庭湖,而且范仲淹也在今岳陽市云溪區(qū)置有田地。且不去管他有沒有去過岳陽樓。一個事實是,范仲淹看到與岳陽樓有關(guān)的信息,才寫出“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為什么是面對岳陽樓,他才有此靈感,而不是別的樓,別的景致?
這要從范仲淹的心境說起。范仲淹收到滕子京的“約稿”時,也就是慶歷五年,他正好在受貶的途中?!皵?shù)次貶謫,宦海沉浮,讓他身心俱疲,范仲淹也曾出現(xiàn)置田歸隱之意?!标愊嬖凑f,“可是,慶歷新政是其畢生追求,以天下為己任是其終生理想,怎能拋棄?”陳湘源分析,范仲淹的矛盾心緒得不到抒發(fā),而滕子京的“約稿”恰好讓他有了直抒胸臆的機(jī)會,況且在范仲淹看來,摯友滕子京同樣受貶,但治理巴陵郡,政績斐然,做到了“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yuǎn)則憂其君”。
這是歷史的偶然,當(dāng)時洞庭湖的環(huán)境,則為范仲淹生此憂樂情懷更增一分必然。陳湘源說,岳陽樓控湖帶江,奔騰浩蕩的長江與包容廣闊的洞庭湖在此匯合,祖國山河,波瀾壯闊,登樓遠(yuǎn)望,盡收眼底。此景融情,必當(dāng)感懷天下。
家國當(dāng)南邊的杜甫江閣,對望北邊的岳陽樓
他們看到岳陽樓都能想到國家。陳
湘源認(rèn)為,杜甫登樓,看到的是洞庭湖坼吳楚、浮日月,波浪掀天,浩茫無際。身世之悲,國家之憂,與洞庭水勢融合無間。
杜甫的國家之憂至范仲淹發(fā)展成為更高層次的“先憂后樂”。
除了《岳陽樓記》,《登岳陽樓》里也能看到家國情懷?!兜窃狸枠恰繁取对狸枠怯洝犯缢伎技覈}。
茲所指的《登岳陽樓》,作者是杜甫。他晚年流落湖南。此時唐王朝仍處于安史之亂,兵火連天,金甌破碎。
在湖南期間,杜甫本人窮困至極,但他心中惦念的仍是“戎馬關(guān)山北”的國家安危。岳陽是杜甫入湘的第一站,他登上岳陽樓,寫下《登岳陽樓》,思考個人境遇與國家安危,不禁“憑軒涕泗流”。
這首詩的結(jié)構(gòu)是:先寫洞庭美景,中敘個人窮困,后憂國家安危。清代學(xué)者黃生說該詩,“前半寫景,如此闊大。五六自敘,如此落寞。后轉(zhuǎn)出戎馬關(guān)山北,胸襟氣象,一等相稱?!?div style="height:15px;">
《登岳陽樓》能轉(zhuǎn)出“戎馬關(guān)山北”,《岳陽樓記》能轉(zhuǎn)出“憂樂”,一詩一文,二者主旨有著相同的演進(jìn)結(jié)構(gòu)。
范仲淹在《岳陽樓記》里,也是先寫洞庭湖的四時景色,借景抒情,又聯(lián)想自己的貶謫經(jīng)歷,思及最終得出不因職務(wù)升貶、個人得失而放棄為國家、民生分憂。
他們看到岳陽樓都能想到國家。陳湘源認(rèn)為,杜甫登樓,看到的是洞庭湖坼吳楚、浮日月,波浪掀天,浩茫無際。身世之悲,國家之憂,與洞庭水勢融合無間。
杜甫的國家之憂至范仲淹發(fā)展成為更高層次的“先憂后樂”。
杜甫的生命終結(jié)點是湖湘大地,他在湖南寫下數(shù)百首詩,憂戚國家。幾百年后,范仲淹在一次被貶途中,借《岳陽樓記》抒發(fā)他的唯以天下為憂樂。二者的精神風(fēng)旨已具化成兩座名樓——岳陽樓與杜甫江閣,它們一南一北,相互呼應(yīng),成為湖湘文脈上的兩個地標(biāo)。
經(jīng)世當(dāng)曾國藩的喪母之痛,遇到岳陽樓的飯菜
于斯為盛,對岳陽樓而言,更多的是慕
名而來的游客。比如曾國藩、左宗棠、彭玉麟、胡林翼。這四位著名游客,曾合寫了一首《岳陽樓聯(lián)句》,四人依次寫下:“洞庭好似硯池波,暫借君山做墨磨,古塔倒懸堪作筆,乾坤寫得數(shù)行多?!?div style="height:15px;">
“范仲淹把儒家的民本思想升華到了一個不可逾越的高度。這種普世情懷感動著一代又一代湖湘兒女?!标愊嬖凑f,“‘憂國憂民,敢為人先,經(jīng)世致用’的湖湘精神與‘忘悲喜,先民憂,后民樂’的精神一脈相承?!?div style="height:15p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