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
對“三個代表”“八榮八恥”“綠色奧運”這些內容,都想用甲骨文書法來表現(xiàn)。往往事與愿違,即便硬湊出來,也難免出現(xiàn)錯字連篇,圖解政治,不倫不類的結果。
2、寫長幅,謀鴻篇
用甲骨文書法寫“千字文”“百家姓”“孫子兵法”等等,字不夠勉強湊,絞盡腦汁,費力不討好。
3、照搬拓片,食古不化
始終停留在臨摹拓片階段,照葫蘆畫瓢,甚至把不同時期字體不同的甲骨文字混雜一起集句,只是入帖,而不能出帖。
4、走捷徑,熱衷于借造字
在創(chuàng)作或選擇文句時,往往采取“量體裁衣”式的思維方式,先定文句后翻查甲骨文字典。字不齊時,不是知難而進千錘百煉重撰文句而是用偏旁輕率造字,或照抄已被證明是錯釋的字充數(shù)。
5、忽視行楷書基本功的訓練
行楷書的基本功原本比較薄弱,卻又以為甲骨文書法筆順簡單,可以不受傳統(tǒng)書法技法規(guī)范的約束,便忽視行楷書的訓練。其結果,不僅甲骨文書法難以寫好,所書甲骨文作品的釋文與落款也勢必顯出幼稚。
以上情況的存在,不僅僅是技法層面的問題,這不能不引起我們的思考——什么是甲骨文書法?甲骨文書法如何發(fā)展?筆者試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探解。
一、不以篇幅長短論優(yōu)劣
當代著名歷史學家、文字學家李學勤曾論述“……中國文字的特質促進了書法藝術的產生,而書法藝術的要求,又在相當大的程度上規(guī)定了文字發(fā)展的方向……”中國文字發(fā)展中的金文、篆書、隸書、楷書,都在歷史的長河中演變出書法藝術。但當戴上了“書法藝術”的桂冠之后,便和它們的母體脫離開來,進入藝術園地,原有的達意功能退居次要地位,藝術審美成為主要功能。
甲骨文書法的產生,同樣符合上述規(guī)律。當年羅振玉等前輩在研究甲骨文的同時,開始探索將甲骨文移植到筆墨書法中,是書法藝術發(fā)展的必然。他們的初衷也是為了發(fā)掘甲骨文的藝術美。
甲骨文書法從誕生之日起,便被賦予與刀刻甲骨文不同的審美功能。正如王宇信先生在《甲骨文與甲骨書法》一文中所論述的“文字的產生,主要是為了使用。而書法,則是為了欣賞,是藝術創(chuàng)造活動。人們都會寫字,但會寫字的人并不都是書法家。而書法家,不僅會寫字,而且能汲取歷代流傳下來的不同字體書法的精華,在藝術實踐中結合自己的氣質進行升華和再創(chuàng)造。”這應該是比較容易明白的道理,但我們在藝術創(chuàng)作中卻往往會把“甲骨文”和“甲骨文書法”的概念混淆了。書法藝術本來是不以長短論優(yōu)劣的,體現(xiàn)崇高的藝術內涵,高雅的審美品格,才是書法藝術的最高境界。這已經被其他書法品種所證實,許多國寶級的書法佳作,往往都是短小精悍的作品,如懷素的留世真跡“苦筍帖”只有十三個字,康熙“?!弊忠材荏w現(xiàn)一字千金的藝術價值。人們在欣賞甲骨文書法作品時,往往并不在乎其篇幅的長短,著重欣賞的倒是其獨特的形式美。
二、藝術元素貴在精
許多不同門類的藝術品種,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其基本創(chuàng)作元素并不多,可以説是少而精。例如音樂只有七個音符十二個音階,卻能演繹出千萬種旋律;繪畫色彩也只有紅、黃、藍三種原色,畫家卻能在畫面上創(chuàng)造出萬紫千紅的世間光彩。這種精少,必然會給藝術家?guī)韯?chuàng)作難度,但也正因此而產生了藝術魅力,形成了審美的高標準。
在藝術的發(fā)展過程中,人們又因審美追求,而刻意設置類似的規(guī)矩,增加創(chuàng)作難度。例如京劇唱腔,要求“有板有眼”, “字正腔圓” ;古詩詞又有五言、七言、押韻、對仗、平仄等限制。這并未限制創(chuàng)作,反而使唐詩宋詞流傳千古,京劇藝術成為國粹。
到目前為止,甲骨文可識字只有一千多個,不少甲骨文書法愛好者,甚至書法家,往往覺得字數(shù)太少,創(chuàng)作受限制,為此而困惑,總想另辟蹊徑,擴大可用字。其實大可不必。與上述例子相比,一千多可識字,已經是一個廣闊的天地,完全可以大有作為。也正因為可識字少,使甲骨文書法產生了精煉、高古的藝術魅力,同時也產生一種動力,激勵有志書家,去嘔心瀝血地對待甲骨文書法創(chuàng)作。如此堅持下去,必將產生更多精品,涌現(xiàn)更多有為書家。
三、功在書外
對甲骨文書法的屬性和藝術內涵,有了比較透徹的理解,不等于就能在創(chuàng)作中做到游刃有余。技術層面的扎實學習和訓練是首要的,必不可少的。當掌握了基本技法,一但進入創(chuàng)作階段,“創(chuàng)作”便成為試金石,它會時刻考驗書者的功力,不僅僅是技術層面的,更考驗書者的人格魅力,以及文化藝術的綜合素養(yǎng)。清代著名學者、書法家楊守敬,對于書法的學習和創(chuàng)作,有一段精辟的講述,學書“一要品高,品高則下筆妍雅,不落塵俗;一要學富,胸羅萬有,書卷之氣,自然溢于行間”。學富,是指要“行萬里路,讀萬卷書”。只有加強對文學、歷史,哲學、繪畫、音樂、舞蹈,甚至宗教、醫(yī)學、心理學、邏輯學等門類的學習研究,加強“書外功”的修練,才能達到“胸羅萬有”的境界,進而在資源有限的甲骨文書法園地里,做到得心應手。
當你熟讀中國書法史,深刻了解了中國文字及書法的發(fā)展演變過程,理解了各種書體的博大精深,只能“入帖”而不能“出帖”的困惑就比較容易解決了;當你博覽文學名著及古詩詞之后,自然會文彩橫溢,在撰集甲骨文文句時,就有可能做到筆底生花,妙語聯(lián)篇;假如你對音樂和舞蹈有所研究,也許你就會把“律動” “節(jié)奏“這些元素,結合到甲骨文書法的筆墨之中。甲骨文“四堂”之所以能留下那么多優(yōu)美的甲骨文書法作品,羅振玉先生能做到“取殷契文字可識者,集為偶句,三日夕得百聯(lián),存之巾笥,用佐臨池”。正是他們知識淵博的體現(xiàn)。近年來,許多熱愛甲骨文的書家,由于他們在不同研究領域里,多年潛心作學問,積累了一定的文化底蘊,也創(chuàng)作出一些好作品。例如2007年煙臺“華夏情甲骨文書篆刻藝術國際大展”上,就涌現(xiàn)出一些較好作品,如賈書晟先生創(chuàng)作的甲骨文書法“四言俚句贊山東”,以俚句形式,用四十八個可用甲骨文字集句,精煉地概括了山東英豪輩出的歷史,給人以愛國情懷的啟迪。劉繼賢先生的“中華當自強”,呂品先生的“以文會友”,都是集句比較精煉、高雅的作品。
品高,是指要有崇高的道德修養(yǎng),高雅的審美品格。字如其人,書如其人,作書先作人,看似高要求,其實是書者人品的最底線。沒有高尚的精神世界,也決不會生產出崇高的精神食糧——甲骨文書法。
以上所列舉的問題,說是“誤區(qū)”,也許并不確切,但這些現(xiàn)象確實較為普遍地存在,應該引起書者的普遍重視。
(本文原刊于2009年8月出版的《甲骨文國際書法大展集粹》,后被國際甲骨文藝術網、《中國文藝》、《中國老年書畫藝術》等媒體轉載。)
作者簡介
齊陸,中國殷商文化學會會員,中國甲骨文藝術學會副秘書長,京師大學堂殷商甲骨文研究院副院長兼秘書長,《中國老年書畫藝術》編委理事。先后受聘于社區(qū)學院、中宣部等多單位教授國畫課。參加《殷墟甲骨文書法探賾》一書的撰寫,發(fā)表論文及散文數(shù)十篇,岀版書畫集多種。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