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間戲劇和文學作品中,高中皇榜的金科狀元就應(yīng)該與身份高貴的公主,結(jié)為姻親。
“鍘美案”中的陳世美,還有冒死救夫的馮素貞,都是奪得榜首、迎娶公主,才改變了命運。
不過,在真實的歷史上,只有唯一一位娶了公主的狀元,這位公主就是唐宣宗的寵女萬壽公主,而萬壽公主的駙馬,則是會昌二年狀元及第的鄭顥。
在成婚以前,鄭顥就知道,這注定是一段不幸的婚姻,可君命難違,作為臣子的他,除了服從再無任何辦法,他也因此恨了媒人一輩子。
鄭顥出身名門,來自于望族滎陽鄭氏。
隋唐年間,皇家皆以與舊族聯(lián)姻為榮,在鄭顥之前,他的家族中就出了七八位駙馬。
而鄭顥的父祖也都是朝廷命官,其祖父鄭絪進士出身,官至宰相;其父鄭羨官當過池州刺史、歙州刺史。
出身于世家門第的鄭顥,從小就有種貴族氣息,他知書達理、進退有度,是個典型的翩翩君子。
后來,鄭顥能考中狀元,出了其自身努力外,與家學淵源不無關(guān)系。
在高中榜首以后,鄭顥的名望更是達到頂峰,《東觀奏記》形容:“首科及第,聲名籍甚”。
當時的君王唐宣宗李忱,頗有文采,總愛舞文弄墨,也想著找個有文化的女婿。
李忱膝下共有12個女兒,他最疼愛的非長女萬壽公主莫屬。
時任宰相的白敏中,為了討好皇帝,極力保舉鄭顥當萬壽公主的駙馬。
白敏中對鄭顥充滿信心,認為他既有能力,又有才干,通過自己的保媒拉纖之下,定能讓鄭顥飛黃騰達。
屆時,皇帝和鄭顥又怎么會忘了他這個媒人。
不過,當時的鄭顥已經(jīng)有婚約在身,新娘是另一山東大族范陽盧氏之后。
盡管白敏中知道此事,卻還是極力向皇帝舉薦鄭顥。
殿試之際,宣宗李忱見過鄭顥,對他的第一印象不錯。
李忱覺得,鄭顥身上有種詩書熏陶出來的不凡氣概,很欣賞他的為人和才能。
事不宜遲,李忱在聽完白敏中的諫言后,當即拍板讓他向鄭顥傳達與皇家聯(lián)姻的命令。
此時的鄭顥正在迎接新娘子的路上,聽白敏中傳達完圣旨,如同五雷轟頂,表現(xiàn)得非常不情愿。
鄭顥根本不想攀龍附鳳,當什么駙馬,只想娶回門當戶對的盧氏,安穩(wěn)過日子。
白敏中略帶威脅的勸道:“狀元郎,難道想抗旨不成?”
“你!”鄭顥氣的用手指著白敏中,可良好的教養(yǎng)讓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白敏中見狀,繼續(xù)說道:“鄭大人,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吶,多少人想求都求不到。如今,您狀元及第,雖是前途無量,可再好的前途,能比過當駙馬?再者說,那萬壽公主是陛下的心頭肉,下嫁于你,你應(yīng)該幸甚之至,怎能愁眉不展!”
鄭顥長嘆了一口氣,倒不是被白敏中畫的大餅所打動,而是無法違抗皇帝的命令。
無奈之下,鄭顥只得跟著白敏中回到了京城。
路上,鄭顥愈發(fā)看不慣白敏中那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心中對他充滿了鄙夷,并深深地記恨上了他。
另一面,宣宗李忱也對萬壽公主這個嬌生慣養(yǎng)的女兒,充滿了擔憂。
出嫁以前,李忱曾反復告誡萬壽公主,下嫁以后,不要以公主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來對待父母。
面對駙馬的家人也要做到有禮有節(jié),不能因為自己的身份,就凌駕于公婆之上。
籌備婚禮時,主管的官員們請求按照以往的習慣,用白銀來裝飾公主大婚所乘坐的轎輦。
李忱表示:“我想用節(jié)儉來教育天下,應(yīng)當從我的親屬開始?!?/span>
李忱還下令,婚禮上的所有環(huán)節(jié),都按照一般臣民的禮法,不能搞特殊化。
李忱也是想用這種方式來改掉公主驕奢淫逸的毛病,萬壽公主出宮前,李忱還專門寫了封信叮囑:“千萬不能忘了我的訓誡,否則太平公主、安樂公主就是你的前車之鑒?!?/span>
鄭顥在萬分不甘中,與萬壽公主成親。
婚后的生活,如鄭顥當初預料的那般,沒有什么琴瑟和諧,只有無休止的退讓與忍耐。
鄭顥的婚姻越不如意,就越痛恨自己的媒人白敏中。
不論白敏中做什么事情,鄭顥都覺得不順眼,并多次在老岳父李忱面前詆毀白敏中。
后來,黨項扣邊,朝廷決定派中樞大臣前去坐鎮(zhèn),深得李忱信任的白敏中,自然成了不二人選。
臨行前,白敏中憂心忡忡的找到宣宗李忱,長嘆道:“當初臣在鄭顥娶親的路上,將其追回,他對這樁國婚既意外,又吃驚,并因此深深地怨恨上了微臣。鄭顥經(jīng)常在陛下面前告臣的狀,臣在朝廷,鄭顥不能奈何;如今,臣出任藩鎮(zhèn),他必然加倍中傷于我。”
白敏中這番話的意圖很明顯,就是想得到皇帝的承諾,不會因為鄭顥的彈劾,而將自己下罪入獄。
李忱微微一笑:“愛卿所言,朕早已知曉,若朕聽了他的話,哪還會有你的今天。朕就是等著你主動提出,你怎么現(xiàn)在才說?”
李忱雖然沒有明確的向白敏中保證什么,可他絕對信任白敏中的意思已經(jīng)非常明顯。
李忱吩咐旁邊的太監(jiān):“把那個檉函拿出來吧!”
李忱擺擺手,示意白敏中接過檉函:“打開看看,這里面都是鄭顥彈劾你的奏疏,朕一封也沒有批復?!?/span>
白敏中瞬間感激涕零,并保證絕對會蕩平黨項之亂。
素以有修養(yǎng)著稱的鄭顥能接二連三的參劾白敏中,說明他對白敏中這個媒人恨之入骨。
作為一代中興之主的宣宗,李忱怎能不明白,鄭顥這是把對婚姻生活的不如意,都轉(zhuǎn)嫁在了白敏中身上。
若是普通的君王,見駙馬如此嫌棄自家公主,定當予以問責。
但李忱是個明事理的皇帝,他知道,一個巴掌拍不響,肯定是自己的女兒做的不夠好。
李忱總是竭盡全力的讓女兒萬壽公主當一個好媳婦,當時,鄭顥的弟弟鄭凱得了很嚴重的疾病。
李忱聞言,立刻派使者帶著御醫(yī)和上等的草藥前去看望。
使者回來后,李忱先問了鄭凱的病情,又問:“公主可否在家?”
使者如實回答:“稟皇帝,公主在慈恩寺戲場觀戲?!?/span>
李忱聞言,嘆了口氣:“我總算知道,為何滿朝文武都不愿與皇家通婚,這就是原因?。 ?/span>
說罷,立刻宣萬壽公主入宮覲見。
萬壽公主進宮后,李忱也不理她,只是讓她在臺階下面跪著。
一連跪了好幾個時辰,萬壽公主明白,一向疼愛自己的父皇這是真的生氣了,便痛哭流涕的趴在父親的腳上認罪。
李忱顯然還沒有消氣,責備道:“哪有小叔子病入膏肓,不去探望,還去看戲的呢!還不快回去!”
萬壽公主擦擦眼淚,回到了鄭家。
盡管鄭顥與萬壽公主感情淡薄,但與宣宗李忱關(guān)系還是較為要好的。
在鄭顥當上駙馬后,李忱屢次對其破格提拔,先授銀青光祿大夫,又充翰林學士、知制誥,再遷右諫議大夫。
在鄭顥成婚的第三年,就被任命為遷太子右庶子,轉(zhuǎn)太子詹事。
宣宗是個愛才之人,總是邀請鄭顥進宮,與其談古論今。
當然,兩人還對現(xiàn)行的科舉制度,進行了深度討論。
宣宗覺得,鄭顥這個女婿很有想法,于是把科考主持之事,全權(quán)交給了鄭顥處理。
鄭顥先是親力親為的把唐代建國以來的歷次科舉考試的資料搜集起來,整理存檔,又去拜訪了歷屆狀元和各位禮部侍郎,征詢他們對科考改革的建議。
宣宗對鄭顥的表現(xiàn)非常滿意,準備將其擢升為宰相。
只是,鄭顥的父親鄭羨官,認為高處不勝寒,兒子已經(jīng)當了駙馬,若再出任宰相,難免有外戚干政的嫌疑,所以極力反對。
父命難違,鄭顥只得推辭了宰相職務(wù)。
對此,宣宗深表理解,于是改任鄭顥為兵部尚書,并繼續(xù)讓他主持貢舉。
大中十三年科考過后,鄭顥在貢院里忙的不可開交。
此時,內(nèi)宮的太監(jiān)忽然過來探望,還帶來了一張御筆紙條寫著:鄉(xiāng)貢進士李。
鄭顥瞬間會意,明白這是皇帝也想給自己也加上個進士頭銜。
鄭顥看了哈哈大笑,見皇上如此看重進士,而自己曾是進士科的狀元,如今又主管考選進士之事,成就感油然而生。
好景不長,年過半百的宣宗李忱忽然患上了背疽,又因醫(yī)治不及時,而加重病情,不久后,離開了人世。
宣宗下葬,鄭顥表現(xiàn)的必萬壽公主還要悲傷,終日以淚洗面,食不能安,夜不能寐,只要以睡覺,就夢到宣宗在世時的場景。
過了不到一年,鄭顥就離開了人世,享年44歲,他的父親鄭羨官不得不經(jīng)歷這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慘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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