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遠藏本(現(xiàn)新入藏上海博物館)
此套宋拓《淳化閣帖》存卷六至八卷,舊稱“司空公本”。曾為南宋賈似道,元趙孟頫、明末孫承澤,清安歧、錢樾、李宗瀚,民國李瑞清、周湘云、蔣祖詒、吳普心等遞藏。此帖20世紀80年代初歸美國大收藏家安思遠所有。安氏藏本另有卷四(1994年新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賈似道收藏,有董其昌、翁方綱、吳榮光、玉牒崇恩題跋。此本以白麻紙擦墨拓,墨沈處似漆,淡墨處若蟬翼。有銀錠紋七處,略凸出板面,一望而知非后世依銀錠刻框者。
1996年安思遠將所藏《閣帖》卷六至八卷并別本卷四帶來北京故宮博物院展出,有《安思遠藏善碑帖選》一書出版,啟功先生作序。2002年此四卷本又被《中國美術(shù)分類全集·中國法帖全集·第一冊》收錄。2003年上海博物館以450萬美金從安氏手中成功收購。此本是歷史上公認的《淳化閣帖》傳世最佳善本。
安氏本卷四標目“歷代名臣法帖第四”行腳下有“三”字,與上海圖書館藏、中國國家博物館藏《泉州帖》兩套南宋拓本卷三標題下有“二”字相似。明代翻刻《泉州馬蹄本》卷四標目下亦有此“三”字。故此本卷四近《泉州本》系統(tǒng)。同時,它又具有肅府本的卷號、版號特征,而且還有銀錠紋。另此本卷六《月半帖》第三行“拜”字刀溢出筆外,這是《泉州本》卷六的重要特征,同時卷六《諸從帖》一、二行間刻還有卷版號“六、三”字樣,這是肅府祖本的主要特征。既有肅府本卷號、版號特征,又有銀錠紋的《閣帖》特例,還出現(xiàn)在安氏本卷七、卷八上。
筆者初步認為同時具有《泉州本》、《肅府本》特點的傳世《閣帖》最接近《淳化》祖本,亦即安氏本《淳化閣貼》為傳世最佳善拓。
潘允亮藏本
明潘允亮藏賈似道本,經(jīng)元代周密、周厚、明代袁褧、之潘允亮,后經(jīng)請代梁清標、陳崇本、王存善遞藏本,簡稱“潘允亮本”。此本烜赫有名,一身被視為《閣帖》棗木祖本。在明代曾先后經(jīng)三刻:即袁褧尚之(玉韻齋)刻本、顧從義汝和(玉泓館)刻本、潘允亮寅叔(五石山房)刻本。
賈似道所藏本舊稱為“棗木原本”,自明代以后一直下落不明。直至2000年弗利爾美術(shù)館印行Brushingthe Past: later Chinese calligraphy from the gift of RobertHatfieldEllsworth《閣帖》第十卷末頁才首度曝光。2001年馬成名先生述及,在美國弗利爾美術(shù)館,從東方部主任張子寧先生處得見該館藏之九卷《閣帖》(存卷一至卷八,并卷十),始斷定此九卷實與上海圖書館藏第九卷為完璧。
2003年上海博物館汪慶正館長從新近出現(xiàn)的潘允亮舊藏十卷完璧本的刻工名勝上,發(fā)現(xiàn)郭奇、王成皆為南宋刻工,并證實潘允亮藏本十卷為南宋國子監(jiān)刻本,為《閣帖》研究打開了新局面。
但此潘允亮藏本的銀錠紋及橫裂紋卻一直為前人忽視,甚至還將此引為《閣帖》祖本依據(jù)。筆者據(jù)曹士冕《法帖譜系》云:
紹興中以御府所藏淳化舊帖,刻板置之國子監(jiān),其首尾與淳化閣本略無少異。當時御府拓者,多用匱紙蓋打金銀箔者也,字畫精神極有可觀,今都下亦時有舊拓者。元板尚存,邇來碑工往往作蟬翼本,且以厚紙覆板上,隱然為銀錠痕以惑人。第損剝非復舊本之遒勁矣。
可推知當時“紹興國子監(jiān)本”應該是沒有銀錠紋的。為何潘允亮藏本卻有銀錠紋呢?
原來,宋人想將此套“紹興國子監(jiān)本”冒充《閣帖》祖本。當時的碑工在紹興國子監(jiān)本的基礎(chǔ)上用厚紙偽造出銀錠紋,將剪成銀錠紋形狀的厚紙覆于板上,其上再覆一層拓紙,棰拓后拓紙上便凸現(xiàn)逼真的“銀錠紋”,但是光有銀錠紋而無橫裂紋勢必引起買家懷疑,總不能在原板上鑿刻出橫裂紋,狡猾的碑工又在拓紙之上再覆細長條紙,棰拓完成后,再撕去細長條的覆紙,就露出白色細長條的“橫裂紋”。此即曹士冕所載“邇來碑工往往作蟬翼本,且以厚紙覆板上,隱然為銀錠痕以惑人”。潘允亮藏本(現(xiàn)藏上海圖書館、美國弗利爾博物館)就是此類紹興國子監(jiān)本。
潘祖純藏本
此帖經(jīng)明代天泉翁(潘祖純伯祖)、潘鳳洲(潘祖純伯父)、潘祖純,清代卓蔗老、梁國治、李宗瀚、李聯(lián)琇、李翊煌,現(xiàn)代許福昺等人遞藏,明萬歷庚申(1620年)季夏,經(jīng)吳興方仁宇重新裝裱于觀生堂?,F(xiàn)藏上海博物館。
此帖過去一直傳為“修內(nèi)司本”,究竟是否還有爭論。近年香港中文大學對此帖展開了專題研究,對其價值又有了重新認識。筆者認為,潘祖純本刊刻傳拓精細無比,筆法墨趣突現(xiàn),同時又將《閣帖》原本的刊刻失誤有所更正,是傳世較佳的修繕本。
潘祖純藏南宋拓《閣貼》本與安思遠本、潘允亮本等宋拓佳本均不同。是本宋代流傳未詳,明代秘藏于潘氏,入清后僅見于查升(聲山)為卓蔗老題跋,旋歸東閣大學士梁國治。李宗瀚得此本時,翁方綱已過世,故無翁氏題識。除宗瀚題簽外,未見有其題識。其后一直秘藏李家及至宣統(tǒng)元年(1909年),經(jīng)李翊煌手石印傳布于世。1935年,許福昺又用珂羅版印行,印刷極為精美,但流傳極稀,唯羅原覺、曾克耑、張彥生諸先生稍經(jīng)論及。此套《閣帖》與故宮博物院收藏懋勤殿本同屬一個系統(tǒng)。
宋拓王右軍帖
此本原為思學齋收藏。1987年利氏北山堂從紐約蘇富比拍賣行購得,轉(zhuǎn)贈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庋藏。是冊經(jīng)清繆曰藻、蔣春皋、陸謹庭等遞藏,有彭紹升、王文治、潘奕雋、陸謹庭等跋。過去一直不知此為何帖,因有清乾隆初繆曰藻簽題“宋拓王右軍書”而得名。
最早將此貼定為“淳化閣帖”殘本的是清人王文治。此帖經(jīng)自商務印書館印刷發(fā)行后,張伯英詳為訂正,最后提出此《宋拓王右軍書》出自《閣帖》泉刻祖本。張伯英是斷定《宋拓王右軍書》為《泉州帖》之祖的第一人,并列舉出《泉州帖》兩條主要特征,為《閣帖》泉州本系統(tǒng)奠定了可靠的基石。
現(xiàn)在可以肯定《宋拓王右軍書》就是《淳化閣帖》泉州本卷六、卷七、卷八之殘本合并本。其中卷六殘存24帖,卷七殘存11帖,卷八殘存34帖,《閣帖》原本卷六、七、八合共159帖,此《宋拓王右軍書》共39帖。
此外,傳世《閣帖》善本尚有:上海圖書館藏宋拓《泉州本淳化閣帖》十卷本,中國歷史博物館藏《泉州本淳化閣帖》十卷本等。
淳化三年(992年實)為中國書法史上的一大重要節(jié)點,它主宰了中國書法的發(fā)展方向。而《閣帖》在不自覺中,也為后世書家乃至整個中國書法史的典例。
《淳化閣帖》的刊刻才最終確立了王羲之的“書圣”地位?!堕w帖》的刊刻作為一種強有力的干預手段,確立了帝王正統(tǒng)的書法審美標準,并順理成章地將中國書法總體審美傾向的哲學基礎(chǔ)定位到孔孟“中庸”之道上,使“二王書法”成為一條看不見但處處感覺得到的中國書法美學發(fā)展的“中軸線”。
《淳化閣帖》開啟了官刻叢帖之端,從而掀起了官私刻帖之風?!堕w帖》為后世刻帖開創(chuàng)并制定了刊刻體例,編排樣式,尺寸規(guī)范等,雖歷經(jīng)千年而變。但是歷代《閣帖》傳本一拓再拓,一翻再翻,造成大量字跡變形失真,與原跡的差距越來越大,很難見到原有的面貌,后學已經(jīng)無法從中探究傳統(tǒng)筆法、神韻、越學就越離譜、甚至將刻板上的“棗木氣”亦一并效仿。不足之處當自然無法遮蓋《閣帖》刊刻的功績、歷史成就。如今宋拓佳本大多已經(jīng)影印出版,復現(xiàn)了《閣帖》的本來面目,棄而不學,或拘泥于“碑帖之爭”,是不智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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