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仙與詩圣
文/雪潮
李杜是大唐乃至中國詩壇兩座高峰,一座是偉大的浪漫主義高峰,一座是偉大的現(xiàn)實主義高峰。這似乎已成定論,還沒有什么異議。
但孰高些孰低點,孰優(yōu)些孰劣點,卻歷來還有爭論。
都說李杜,少有杜李。這也不爭。但我個人以為,從詩本質(zhì)上講,李白的詩更代表或直抵詩的本質(zhì)。詩言志,詩抒情,其實詩更是想象的產(chǎn)物,更是創(chuàng)造性想象的結(jié)晶。李白神奇瑰麗的想象力,在其浪漫豪放的詩中表現(xiàn)的酣暢淋漓。這一點杜甫有些望塵莫及。這也是李白最勝杜甫的地方。
其次,在抒情主人公的自我表現(xiàn),個性表達上,李白也是最典型的代表。李白才真正的喜笑怒罵皆成文章。李白個性鮮明,自由奔放,古今鮮有。高貴高傲,仗劍任俠。尋仙訪道,酷愛山水。廣交朋友,重情尊誼。巨鯨才足以彰其形,大鵬才足以壯其志。黃河才足以彰其勢,滄海才足以涵其量。高興時仰天大笑,失意時要披發(fā)弄扁舟。拔劍四顧時心茫然,與爾共銷的是萬古愁。詩酒精神,更是濃厚無比,濃烈無匹。李白生性浪漫豪放,傳統(tǒng)的任何禮儀都不是羈絆,也束縛不了。絕對的天馬行空,飄逸灑脫,無礙無障。李白有遠大政治抱負,卻蔑視權(quán)貴。李白純粹是個職業(yè)詩人,行吟天下,干別的都是蹉跎,都是憋屈,都是埋沒。總之,李白鮮明的個性,超級的浪漫,曠世的奇才在中國詩人中達到了登峰造極。其他詩人,包括杜甫,都甩的老遠。
第三,李白詩歌語言,清新自然,明快曉暢。"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想表達什么情志,什么個性,就用最合適的詩性語言去表達,意到言到,象達辭達,隨心所欲,出神入化,無障礙,無隔閡,不加思索,不事雕琢。極盡詩歌之妙,極盡語言之妙。詩歌與語言渾然天成,不分彼此。這等神奇本領(lǐng),幾近造化,是李白天才的重要組成部分。幾乎是學(xué)不來的,所以很多研究者們,學(xué)習者們都覺得匪夷所思,只好望洋興嘆,也可以理解。
這三點可以說是李白天才詩人的三要素。也是他成為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的核心素質(zhì),更是他的獨門絕技。
李白的詩仙,當世就已贏得,而且名滿天下。然而杜甫的詩圣,雖來得晚了些,但也不是浪得虛名。
李白最接天氣,但杜甫最接地氣。杜甫深入生活,深入人民的超強的實踐和本領(lǐng),可謂垂范古今?!半S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描寫精微,傳神寫照,無人可及。“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貧富差距,社會矛盾,對比鮮明,深刻尖銳,震撼著古今,震顫著人心。這為他現(xiàn)實主義詩歌高峰盛譽的榮獲,奠定了最堅實,最穩(wěn)固的基礎(chǔ)。無論什么時代,什么時期,怎么叫,怎么倡導(dǎo),都遠遠不及杜甫的深入生活,深入人民的高度自覺的主動性,蓬勃生動的積極性和求變求新的創(chuàng)造性。
李白酷愛名山大川,長于抒發(fā)個性,甚至有些不食人間煙火。但杜甫詩中最高程度的濃縮的人民性和時代性。安史之亂,這大唐由盛而衰的轉(zhuǎn)捩點,眾多詩人中,唯有杜甫表現(xiàn)的最豐富,最深刻,最徹底?!叭x”“三別”成就了他詩史的至高無上的詩人榮譽。這一點連李白也自愧不如。
李白語言自然,化神入化,但杜甫語言的精工,也爐火純青。
杜甫在律詩的精工精湛上,前無古人,后無來者??芍^真正的空前絕后?!案袝r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春望》)“五更鼓角聲悲壯,三峽星河影動搖?!保ā堕w夜》)“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絕句四首(其三)》)“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旅夜書懷》)“留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江畔獨步尋花七絕句》)“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 (《登岳陽樓》)信手拈來,不勝枚舉。工不覺得工,精不覺得精,絢爛至極歸于平淡。造詣之精深令人嘆為觀止。這也是后世詩人極力學(xué)習,竭力追摹的最大魅力之所在。
杜甫在對待詩歌的崇高責任與神圣使命上,嘔心瀝血,殫精竭慮,把詩歌看重的,比生命還生命。杜甫是把詩歌的思想性和藝術(shù)性結(jié)合的最好最完美的偉大詩人。杜甫最忠實最虔誠最有力的踐行了曹丕提論的 “蓋文章,經(jīng)國之大業(yè),不朽之盛事?!?nbsp;(《典論 論文》),也最為堪稱詩圣。
杜甫在詩歌語言的錘煉上,精益術(shù)精,至工至化。“吟安一個字,捻斷數(shù)莖須?!薄盀槿诵云У⒓丫洌Z不驚人死不休。”追求語言表達的極致,曲盡其妙。大量膾炙人口的名句,都是名證。杜甫在語言上的用心之專,用功之深,耗心之多,費神之大,也是古今至上的殊范。苦吟詩人賈島的吟哦等,都是小字輩兒。現(xiàn)代詩,尤其是口語詩,在語言的錘煉上,對照杜甫,如何汲取口語的精華,值得探究和深思。
詩仙和詩圣,都各堪其稱。更無愧其稱。都是名符其實。
但我個人看來,從詩歌本身而言,尤其從詩歌本質(zhì)而言,李白詩名略勝于杜甫詩名。詩歌的最大源泉最大動力和最大優(yōu)勢,永遠在于詩歌創(chuàng)作的創(chuàng)造性想象。這是詩之為詩的永恒的真諦。李白在這點上,比杜甫做的好多了。
李白的代表作《蜀道難》《夢游天姥吟留別》《將進酒》,想象神奇,氣象恢弘,足以代表盛世大唐大氣大象。杜甫代表作"三離""三別"雖堪詩史,但沒什么名句?!洞和贰兜歉摺返嚷稍?,在氣象,氣勢,氣魄,長短,容量和意境上,比李白還是稍遜一籌。
杜甫詩歌內(nèi)容比李白豐富多了,但李白詩歌積極向上,樂觀陽光,也比杜甫的沉郁頓挫,窮困潦倒,更給人以鼓舞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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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碉L采》編輯:鄧龍金 / 審核:李修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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