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親族你怎么舍得我難過 天天副刊 口述實錄[第C4版PDF]
編者按:生活里的故事,可以正說,可以反說;生活里的故事,可以你說,可以他說;生活里的故事,有A面,有B面。把正說反說、你說他說、A面B面黏合起來,就是生活AB面……
本版采寫/本報記者 安頓 征集受訪人:安頓信箱andun@ynet.com
本期主題:遭遇“啃親”奇葩
■A面 “啃老”
“你是我爸, 怎么會不肯幫我養(yǎng)活我的理想?”
如果不是因為老父親突然中風,她絕對不會成為大哥家的常客。
父親生病之前的那兩年,她到大哥家的次數(shù)不足一巴掌一翻個兒——連十次都不夠。當然,她一直沒斷了來看望老父親。每次她趁著天氣好來看父親,先打電話問好了老頭兒下樓“透氣”的時間,她按照那個時間來,在樓前的小花園和父親“約會”。她帶著父親愛吃的水果零食,給大哥帶著“紅塔山”和“牛二”,走的時候不忘給父親留下幾百元“零花錢”,但是,她不上樓,不進大哥的家。所謂那不足十次的聚會,是躲不過去的春節(jié)、中秋節(jié)、端午節(jié)等這些不能不進家門的節(jié)日。即便如此,她也只是帶著吃食、帶著煙酒、留下過節(jié)的錢,不吃飯,坐坐就走。
她和大哥沒有矛盾,相反,她多次要求鰥居的父親搬來跟她一起生活,讓大哥過得舒服些、輕松些,但是,每次都被父親拒絕,父親的理由充分而且讓她覺得悲涼:“我不跟你走,現(xiàn)在我每個月的退休費,我自己連一半兒都花不完,多一半兒能給你大哥添上。我要跟你走了,他絕對不會再要我的錢,你讓他怎么養(yǎng)活他那塊廢物?”父親這樣說話,她就把嘴閉上,大哥是手足,也是厚道人,她也心疼他。
大哥的兒子被父親說成“廢物”
26歲還吃閑飯
父親說的“那塊廢物”,是大哥的兒子,她的親侄子,26歲了,還沒工作,每天在家里枯坐,夢想成為詩人。她之所以不愿意到大哥的家里來,也是因為不愿意看見他。
世界上會有“啃老”啃到如此踏實、坦然、天經(jīng)地義的年輕人嗎?她認定她侄子是一枝奇葩。一個人從小到大,伴隨著時間會成長到與小時候表現(xiàn)出來的一切天性、天資、天心完全失去關(guān)聯(lián),這也是她侄子現(xiàn)身說法讓她眼見為實。以前她經(jīng)常想起侄子,也曾設想該怎樣和他“談談”,然而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越來越少說起他。她有意避免想起這個人和與他有關(guān)的事情,繞開,就不煩。
俗話說,侄子和姑姑的親情,屬于“砸斷骨頭連著筋”,到底是親人,完全不惦記,她做不到。偶爾與丈夫說起,她又心疼又生氣。
侄子六歲那年,大哥發(fā)現(xiàn)了大嫂和工廠里副廠長之間的私情。大哥善良,讓大嫂自己選擇怎么處理,大嫂說她“改”,但是“改”了一年多之后,副廠長離婚了,大嫂也對大哥提出了離婚并且不要孩子。大哥說,留人留不住心,不要孩子正好,省得孩子跟著過去“學壞”了。這樣,大嫂完成了真正“腳踏兩只船”的過渡,順利地與同樣放棄了孩子的副廠長結(jié)婚。從此,大哥與侄子相依為命。當年,他們的母親還健在,祖孫三代生活在一起,大哥和父親上班,母親在家照顧孩子的飲食起居和上學,一家人也算得上日子安穩(wěn)。
大哥因大嫂有外遇而離婚
全部心思給了兒子
大哥只是個在制藥廠工作的普通工人,收入不高,又帶著一個處處要花錢、每天張嘴要吃飯、長大了要給他出錢娶媳婦的兒子,再婚非常困難。雖然個人條件不優(yōu)越,大哥還很挑剔,要求對方首先要對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好,其次最好是沒有孩子在身邊的“利落人”——他擔心身邊也帶著孩子的女人總不能把一碗水端平,對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不能“視如己出”。堅守著不湊合的原則,抱定了“大不了我自己把孩子拉扯大”的決心,大哥最終以單身爸爸的身份走到今日,如今,他自己已經(jīng)靠退休金生活,再婚的念頭早就沒有了。
大哥唯一顧念并且疼愛有加的人,便是這個幼年失去母愛的兒子,怎么疼都不夠。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大哥對兒子幾乎有求必應,也許正因為如此,侄子才能肆無忌憚地走到了今天。當然,孩子不是壞孩子,沒有惡習,沒有壞心眼,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說,侄子是個極其單純的人,完全不像26歲的大小伙子?!俺瞬还ぷ鳌⒉粧赍X,孩子沒毛病。”老父親這樣評價自己的孫子,“可是日后我沒了,他爸老了,或者哪天也沒了,他吃什么呢?你真讓他賣了房子吃瓦片兒?”老父親說,一想到孫子的未來,覺得自己就算是死了都閉不上眼睛。
孩子無不良嗜好
從小偏好文史
客觀地說,侄子不是壞孩子,不抽煙、不喝酒、不交女朋友、不和同學鄰居那些半大小子扎堆。如果說有什么特別的愛好,第一是看書,上學的時候用零花錢買書看;有了互聯(lián)網(wǎng),在網(wǎng)上下載書看;有了智能手機,到圖書館借書看,喜歡哪一頁用手機拍下來留著“細品”。第二個愛好是寫詩,這也是侄子所說的“一生的理想”。
成為詩人的理想是什么時候建立的?她不知道,侄子也沒告訴過她,但是,她發(fā)現(xiàn)這孩子總是在讀課外書、總是在日記本上寫下一行行的詩句,那是在他15歲參加中考之前。
大哥沒什么文化,能顧著孩子吃飽穿暖管不了別的,孩子沒有母親,她作為姑姑自然多操心。發(fā)現(xiàn)了這些蛛絲馬跡,她和侄子談心,侄子說“不喜歡別的功課”、“只喜歡語文和歷史”、“反正以后也不學理科”……她頓時著急了,苦口婆心對孩子說,應付中考是為了進一所好高中,進了好高中就意味著一只腳邁進了大學。只需要三年,全面發(fā)展的三年,考進理想的大學,以后喜歡學什么隨便學去吧……她甚至記得自己說過的原話:“你現(xiàn)在忍耐著去學不喜歡學的課程,是為了讓它們得到好分數(shù)最終送你去學你喜歡的東西……”很拗口的真理,也是她作為中學老師看了很多有才華但偏科的孩子悲劇的下場之后的經(jīng)驗。很遺憾,這一套教育沒能對侄子起作用,他沒考上高中,又不甘心上職業(yè)學校,只好進了一家私立高中,準備三年后的高考。
一切并不出人意料,這三年完全是侄子自由學習的三年,他甚至開始逃課,坐公交車去三聯(lián)書店等類似可以整天在那里看書的地方。他“恨透了”語文和歷史之外的其他功課,而當她找到學校的時候,各科老師都是一場“控訴”,語文老師和歷史老師則異口同聲說“教不了”這個孩子,他的水平已經(jīng)遠遠超過了同齡人。接下來又是一場艱苦的“談話”,談到最后,侄子說:“你別管我了,你也知道我不會聽你的?!毙⌒〉奈乃嚽嗄昃尤唤o她推薦了一部電影——《心之全蝕》,演過《泰坦尼克號》的萊昂納多扮演不羈的詩人蘭波,美到囂張?!拔乙蚕矚g看這種電影,可是孩子,你不能讓自己過電影里的詩人那樣的生活,多落魄、多拮據(jù)、多混亂??!日子過成那樣了,怎么寫詩?”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急得要掉眼淚。
和中考的結(jié)局一樣,高考,侄子的成績很差,勉勉強強上了一個三類本科,學食品營養(yǎng)。不用說,大學四年他更是如魚得水一般地混日子,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看書、寫詩,但從沒有一個字發(fā)表。他也沒有像那些熱衷推銷自己的文藝青年那樣,借助網(wǎng)絡將自己的才華展現(xiàn)出來以謀求發(fā)展。與此同時,老母親去世,大哥拿著很少的錢從制藥廠“內(nèi)退”,家里剩下了祖孫三代、三個男人。
孩子大學畢業(yè)后拒絕工作
稱“要為理想而活”
每次想到大哥的生活她都特別難過。這一切從侄子大學畢業(yè)開始,當侄子的同學們都開始工作掙錢養(yǎng)活自己的時候,侄子拒絕出去找工作,在家里看書、寫詩。他的理由很簡單,“外面沒有我喜歡的工作”,“我要為我的理想活著”。事實上,對于大哥這樣年過五十、沒有特殊本領、只有微薄收入的人來說,養(yǎng)活兒子這種文藝范兒的理想并不容易。但是,大哥不忍心逼孩子,大哥對她說:“給他點兒時間,慢慢就會明白自己該干什么了,不要逼他,他從小到大也可憐……”她險些就要說大哥一句“就你不可憐”,但她忍住了,只說他這樣在家里閑著慢慢就沒有出去工作的心氣了,再說大哥你老了也供養(yǎng)不動這么大個兒子,以后他還要結(jié)婚生孩子呢,讓他“啃老”不是辦法,更重要的是,“您也不禁啃”。
迫于生計的大哥
退休后開“黑摩的”養(yǎng)活兒子
大哥的確“不禁啃”,加上父親每月給的貼補,三個人過日子還是顯得緊張。終于有一天,她來看父親,小區(qū)門口醒目的告示欄中,貼著一張紅紙,上面寫著“三輪車、平板車拉活兒”,底下是大哥的名字和電話號碼。之前她還不明白大哥為什么去買了二手的電動摩托車和平板車,現(xiàn)在她明白了,侄子不肯出去工作,大哥重新上崗了。自此,小區(qū)外面的馬路上奔跑著的“黑摩的”中有了大哥這一輛,每當聽到要清理的消息或者看到城管的身影,急急忙忙逃跑的“黑摩的車主”中也增加了大哥這一份子——他是奔六十歲的人了,她想著就難過。
然而,侄子過得很安逸,每天有爺爺和爸爸給買菜做飯,需要錢的時候找爸爸要,風不吹、雨不打、不用到地鐵里被擠成夾心餅干、也不用看小頭目的眼色行事為五斗米折腰,真正實現(xiàn)了所謂的歲月靜好。她知道對侄子說什么都沒用,于是她不止一次找大哥談。她說轉(zhuǎn)眼這孩子快26歲了,總是這樣在家里“宅”著,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完全沒有心氣出去工作,而且慢慢的他也會越來越認為爸爸、爺爺就應該養(yǎng)他。她甚至提醒大哥:“他不會是有上班恐懼吧?”每當她說這些,大哥就會苦笑,能怎么樣呢?不是沒問過他到底想做什么、什么時候出去找工作,結(jié)果他愁眉苦臉地問了一句就把大哥“噎”了回去:“你是我爸,怎么會不肯幫我養(yǎng)活我的理想?”
距離現(xiàn)在最近的一次見到大哥父子倆,是剛剛過去不久的端午節(jié)。侄子胖了很多,皮膚特別白,據(jù)他自己說是“常年不出家門捂白了”。她覺得在侄子身上,洋溢著懶散、頹廢的氣息,她看著這個正在逼近而立之年卻完全指望老人生活的“廢物”,心里的悲傷和厭惡混在一起。她想說,你有什么資格說你有理想?餓死你之后,理想在哪兒安身呢?她在心里認定,這不是追求理想,而是為不勞而獲蒙上一層遮羞布。
眼下,大哥還在靠開“黑摩的”、“平板車拉活兒”養(yǎng)活著兒子的理想,她沒法勸阻,只有裝聾作啞。
■B面 “啃妻”
■
“我給你房子住, 難道你不該報答我嗎?”
有一天做夢驚醒了,她抱著雙腿靠著墻坐了很久。她最擔心的就是自己患上靜脈曲張,在夢里,腿就變成了那樣。她為這個夢流了眼淚,這時,丈夫睡得正香。黑暗之中她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到一個“肥頭大耳的輪廓”。她想,怎么回事呢?當年怎么會看上這樣一個人,又怎么會嫁給他還生了孩子?
“憑你這個長相,憑你的本事,能找到我是你的福氣!”丈夫經(jīng)常這樣說。每當他這樣說的時候,她就會想起當年他們認識的情景。那時候,她是“站著工作的”,在酒樓做領班,臉上掛著笑容,隨時解決服務員解決不了的問題,隨時征求客人的意見甚至噓寒問暖、以小禮相贈。她是公認的“天使”,雖然她真的不能算漂亮女人,但她的笑容很真誠、很討人喜歡,她也很勤奮能左右逢源。那家酒樓的老板很怕她辭職,特別是看到每天都有回頭客跟在她身后被送進包房或者安頓在某一桌邊,看到這些人和她熱絡地打招呼甚至開幾句玩笑?!芭瞬灰欢廊缣煜?,但是必須招人喜歡,你們要像咱家大姐學習?!崩习逵盟齺怼敖逃逼渌麊T工,“每天哭喪著臉,長得再好看也沒人愛看你!”
酒樓工作讓她結(jié)識了現(xiàn)任丈夫
她就是在這里遇見最后成了她丈夫的這個人的,那時他在單位給領導開車。那天,領導在這里宴請另一單位的領導,他和被宴請的領導的司機一起在大廳單開一小桌。老板叮囑她,要照顧好“司機”,他們是領導身邊的人,“說你好話和說你壞話都很方便”。她從領導的包房出來,款款地到了他面前:“兩位吃得合適嗎?還有什么需要?”她拿起茶壺給他們續(xù)茶水?!笆裁唇泻线m?什么叫不合適?”他饒有興味地打量她,她發(fā)現(xiàn)了,他和很多來這里吃飯時喜歡調(diào)侃服務員的人一樣,假裝正經(jīng)地說著調(diào)笑打趣的話。而且,要是沒聽錯,他是北京人,地道的北京口音,和一般的普通話不同,比普通話更多了練達和油滑。她不回答,轉(zhuǎn)移了話題:“您要不要嘗嘗紅酒山藥?我們的特色菜?!彼欀碱^問:“你成心吧?我們都開著車呢,給我們吃紅酒做的菜?”她趕緊道歉,真沒經(jīng)驗,怎么沒想兩位大哥是司機師傅呢,算了,讓服務員去端兩份桂圓銀耳羹吧,又涼快又補養(yǎng)……他馬上截斷了說:“你知道我缺什么???就給我補……”她低下頭,紅了臉,笑了,這是明擺著抬杠,假裝風魔的、半真半假地奔著調(diào)戲和挑逗去了,她知道這種時候不能接茬。
從這天開始的,他陪著領導時來這里,沒有領導的八小時之外也來這里,有領導,他的飯歸她安排,有固定標準,吃飽吃好;沒有領導,他要一個菜一碗飯哪怕一碗面條,吃得慢,等她隨時過來說話。終于有一天,他問她幾點下班,她說要等最后一桌的客人走了,他說他等著送她回家。
就這么簡單,他知道了她住在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租的平房,回去晚了沒有熱水洗臉洗腳,更不用指望能洗個澡,她每天總是回家就睡覺,第二天早晨起來去房東給他們準備的公用的“水房”沖個澡。慢慢他也知道了她一個人在北京打工,每個月給家里寄錢,供她弟弟上學。弟弟成績好,一心要考進北京。送她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她漸漸覺得這北京大哥人真好,雖說總說刻薄話。他也知道了她從小小服務員熬到領班,從1800元管吃管住的差事熬到現(xiàn)在每個月能掙7、8千元,從來沒談過戀愛。
然后,他有一天求婚了,又有一天,他沒送她回家,而是把她帶到自己家。以后,她退了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的房子,住進他家,那是他已去世的父親留下的一套兩室一廳,他母親在父親去世后再嫁到了通州一帶。
結(jié)婚時男人丟了工作由她掙錢養(yǎng)家
在他們籌劃結(jié)婚的時候,發(fā)生了一件“顛覆性”的“大事”。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從這件事之后,他們的關(guān)系發(fā)生了逆轉(zhuǎn)。之前,男人說過“你要是不喜歡上班我可以養(yǎng)你”,之后,她成了那個“養(yǎng)活”男人的人?!驗楦I導吵架后破壞了領導的車,給單位造成經(jīng)濟損失,被解聘了。那天他很生氣地來接她下班,告訴她自己“沒工作了”。到底是自家男人,她聽著也氣憤,安慰他說:“沒關(guān)系,我掙的錢夠咱們花?!边@樣,他們的家庭格局奠定了,他在家里準備結(jié)婚的一切,她去酒樓當領班掙錢“養(yǎng)家”。
最初,她沒有不愉快。他不當司機就沒有車開,再也不能開著車接她下班。她覺得沒關(guān)系,打烊時他來找她,兩人坐末班車回家也別有情調(diào)。她鼓勵他重新找工作,有什么難呢?她自己深有體會,只要勤奮、不虛榮、不輕蔑普通勞動,在北京,養(yǎng)活自己并不難。
這中間因為準備婚房、婚禮、回安徽娘家,他一直忙碌,找工作的事擱置一旁。為了讓他“一個大男人不要覺得自己沒本事”,她主動交出自己的工資卡,讓他支配她每個月“站得腿都不會打彎”掙回來的7、8千元。那時候她沒想到,這張卡從此再也拿不回來,而且,她上班掙錢回來“交公”從此成了這個家的規(guī)矩。
生活總是忙忙碌碌,這中間他們結(jié)婚了,兩人一起回了她的娘家。娘家人對北京女婿頗為滿意,覺得他“體面”、“有教養(yǎng)”,大家都看出了他對她的體貼?;氐奖本?,一切回歸正常,她繼續(xù)“站著工作”迎來送往,他則到處“找工作”,這個到處,主要是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投送簡歷,要求的職位還是司機。
事實上她不知道他那段時間到底是否真的投送了簡歷,她能看到的事實是的確沒有一家單位給他回復哪怕只表示愿意見他一面。以她的聰明和善良,她不能也不忍催促他,只有更加勤勉地推銷酒水、禮品,讓自己有更好的收入,然后更主動地把自己掙的錢交給他,讓他安心。
懷孕六個月她才離開領班崗位
然而,終于,她“站不住”了,她懷孕了。他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個反應出乎她的預料,他說他目前失業(yè),沒有能力負擔這個孩子。為此,她給家鄉(xiāng)父母打電話,母親說,你必須有孩子,這樣你們才能穩(wěn)定。她母親并不知道,其實是她在養(yǎng)家,他只是閑人。但是,看多了人們婚姻中的分分合合,特別是在酒樓上班總能看到各色人等的逢場作戲,她還是“投降”了,她說她想要孩子,不用擔心懷孕生產(chǎn)耽誤工作沒有收入,她有十萬元的積蓄,足夠應付到孩子周歲,那時候,她可以重新出來工作。
回想整個生育過程,她覺得自己真是頑強的女人,她身材纖瘦,直到六個月,才顯出懷孕的笨重,之前,并不明顯,她堅持到這時才離開領班崗位。那是一段“苦日子”,也就是那個時候,她開始擔心自己有一天會靜脈曲張,畢竟身懷六甲,身子重,一站就是一天,辛苦比之前成倍放大。她慶幸的是,兒子很懂事,從沒鬧過,也沒添麻煩,甚至沒讓她“挑嘴”、“害口”,最后,生產(chǎn)順利。
兒子來了,他更順理成章地無需出去工作,他說要親手伺候老婆孩子,“誰能比我更貼心呢?”盡管兩人是坐吃山空,但她還是覺得很幸福,有丈夫、孩子爸在身邊照看,一家三口其樂融融,這不是很多人羨慕的生活嗎?
自始至終,她沒指責過他,更沒直截了當質(zhì)問過他為什么不肯出去工作,盡管她心里這樣想了很久。眼看著他胖了,每天買菜做飯、照看孩子、打游戲、上網(wǎng)聊天樂不思蜀,她想不出來,他是不是準備這樣過下去。她心里著急,給孩子喂奶到一周歲開始有意識地減肥,他很支持,他說:“你必須不能胖,不然你老板還要給你做新工服,時間長了你也站不住,大胖子都站不住……”聽到這樣的話,她在心里盤算,他一定是想好了,接下來還是她去工作掙錢養(yǎng)家。
男人拒絕外出工作要求帶孩子
找了一個她認為不顯眼的機會,她說,咱們要策劃一下給孩子找保姆或者托兒所,不然咱倆上班了,孩子交給誰呢?這時,他煞有介事地說:“你上班,我看孩子,兒子交給誰我都不放心,而且,男孩不能媽媽帶,長大了娘娘腔,從小要跟爸爸,學一身陽剛之氣?!苯又?,他算了一筆賬,他去當司機,最好的情況,每月掙3000多元,保姆要管吃管住,工資至少2500元,加起來相當于他一個月的收入,等于白干,掙多少都給保姆?!安蝗缥易约寒敱D?,又省錢又放心?!?/p>
就這樣,她重新回到之前工作的地方,但這回她不是領班,而是給新來的領班打下手,老板說,她走了之后這里有了很多變化,她需要重新熟悉,她的工資也比先前降低了三分之一。
疲憊從這時越來越顯著。每天在酒樓極盡辛苦,生意越來越不景氣,工作氣氛和收入大不如前,而每天下班回家要帶孩子,不然就要去做飯,他說反正一個人不可能又帶孩子又做飯。交回家的錢越來越少,他越來越不滿,并不認為是酒樓生意難做,而是認為自從他不上班她開始“存私房錢”……矛盾越來越多,最后發(fā)展到兩人吵架。有一次,她說“你為什么不肯上班?你這叫啃妻你知道嗎”,他立即氣急敗壞地喊起來“我給你房子住,難道你不該報答我嗎”,那天,他說沒有他就沒有“你一個傻X外地人的今天”,“想變成北京人就要服從北京人的管理”,“你以為北京人的房子都不用錢買的”,“倆人結(jié)婚我的投資比你大,你買個房子給我看看”……截至此刻,她終于明白了,這是他真實的心聲,他就是不想出去工作,他覺得現(xiàn)在這樣是天經(jīng)地義,她的付出和勞苦并不值得表揚更不值得感激。
因為錢丈夫徹底與她撕破臉
自從這樣吵架撕破臉之后,他徹底肆無忌憚了,按月收錢,每次都罵罵咧咧地嫌少。而且,每天帶著孩子到外面的小飯館吃飯,吃剩下打包回來給她留著,他倒是沒委屈兒子,小孩子該吃的東西一樣也沒少,只是她的生活質(zhì)量越來越差,而且,他們漸漸很少觸碰這個敏感的話題。下個月,老板說大家要開始放假,酒樓要裝修,差不多需要三個月的時間,這期間只能給大家支付基本工資。她算了算,能拿到手的不過3000元。她很懊喪,雖說還有些積蓄,不至于因此立即斷炊,但是,積蓄畢竟有用光的一天,而孩子漸漸長大,花錢的地方越來越多……這樣想著,就繞不開家里那個好吃懶做等著她養(yǎng)活的男人,她覺得自己真是中了大獎,遇見了奇葩。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