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文學27講（五）
第二十三節(jié) 《荀子》
教學目標
講授荀子的生平思想，荀子散文的寫作特點以及《成相》和《賦》篇兩組作品。
重點難點分析
本節(jié)有兩個重點，一是荀子散文的寫作特點，要掌握它周密嚴謹、淵雅洲諄厚的特點及其在諸子散文發(fā)展中的地位。另一個重點是《賦》篇，要在掌握它的寫作特點的基礎上，了解它在賦體文學發(fā)展中的地位。
教學內(nèi)容
一、荀子的生平和《荀子》的編定
《荀子》是荀況的作品集。荀況字卿，又稱孫卿，是戰(zhàn)國末期趙國人。其生卒年不詳。據(jù)其事跡推斷，其活動年代大維在公元前298至238年間。他十五歲時，到齊國稷下游學，齊襄王時，成為稷下先生中最有聲望的人物。他曾到過秦、趙兩國，但其主張都未被采納；后來去楚，楚相秦申君任以為蘭陵令。春申君死，他也被廢棄，從此一直家居蘭陵，以著述終其一生。荀子是孟子之后儒家學派最重要的代表人物，儒家的幾部經(jīng)典《易》、《詩》、《禮》和《春秋》都經(jīng)過他的傳授。他的著名辮子有李斯、韓非、浮丘伯、毛亨等人。
《荀子》一書共有三十二篇，是漢代劉向編定的，原稱為《孫卿書》、或《孫卿子》。后來又經(jīng)過唐代楊倞的訂正注釋，始定名為《荀子》。一般認為，書中前二十六篇為荀卿自著，《大略》以下的六篇是門人纂輯的荀子語錄。
二、荀子的思想
荀子博學多識，著述宏富。他站在儒家學派的立場上，總結(jié)了百家爭鳴的理論成果，其思想有一些新的特點。在政治上，荀子既尊崇禮義，又提倡法制。他說：“人君者，隆禮尊賢而王，重法愛民而霸”（《荀子·儒效》），“至道大形，隆禮至半則國有常”（《荀子·君道》）。他主張“法后王，統(tǒng)禮義，一制度”（《荀子·儒效》），實行“天下為一”的中央集權制。所謂后王，是指與黃帝、堯、舜相對而言的周文王、周武王等人。法后王，實為尊崇周制，是在復古的旗幟下推行變革主張，這與孟子的法先王并無本質(zhì)的區(qū)別。荀子與孟子的真正分歧在于他的性惡論。他把人性看作與生俱來的自然欲望，并認為這種欲望是有害的，因而提出：“人之性惡，其善者偽也。”（《荀子·性惡》）所謂偽，是指后天人為的，通過學習而獲得的東西：“不可學，不可事而在天者，謂之性；可學而能，可事而成之在人者，謂之偽”，“故圣人化性而起偽，偽起而生禮義。禮義生而制法度?！保ㄍ希┮虼?，他特別強調(diào)通過學習，接受禮義教化，以成為“積善成德”的君子和圣人。在這一點上，他又與孟子殊途同歸。荀子最可貴的思想是他的唯物主義的天道觀。他在《天論》中提出：“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認為天道有其規(guī)律性，不以人的意志和道德而改變，同時，天也不能干預人事，治亂禍福的原因全在于人的自身行為：“強本而節(jié)用，則天不能貧；養(yǎng)備而動時，則天不能??；循道而不貳，則天不能禍。”在此基礎上，他主張發(fā)揮人的主觀能動性，“制天命而用之”，并且提出了“人定勝天”的思想。這些觀點不僅閃耀著科學的光輝，而且充滿了積極有為的樂以精神。荀子還有一些重要的文藝見解。他強調(diào)一切言論都應以禮義為準，以圣王來師，強調(diào)學習儒家經(jīng)典。這此主張為后代“明道”、“宗經(jīng)”、“征圣”的文學觀開了先聲。他重視言辭，提倡論辯，在注重文采的前提下強調(diào)文質(zhì)相稱，“文理情用，相為內(nèi)外表理，并行而雜”（《荀子·禮論》）。針對墨家的“非樂”，荀子著有《樂論》，文中指出：“樂者，樂也，人情之所必不免也。故人不能無樂?！薄捌涓腥松睿湟骑L易俗，故先王導之以禮樂，而民和睦?！彼隙艘魳返木薮蟾腥玖α浚鲝堄盟鼇磉M行教化，移風易俗。同時他又大力提倡雅聲，認為“鄭衛(wèi)之音，使人之心淫”。其觀點對儒家文藝理論體系的形成，起了重要作用。
三、《荀子》的寫作特點
《荀子》的散文已發(fā)展為完整而詳密的鴻篇巨制。除了《成相》以下的八篇，其余各篇都是獨立成篇的專題論文。每篇有一個揭示全篇主旨的標題，篇中圍繞中心觀點，層層深入地展開論證。其構(gòu)思之縝密、結(jié)構(gòu)之嚴整、論證之周詳，條理之明晰，都是前所未有的。例如《勸學》篇，一開始便提出“學不可以已”的中心論點，然后分五層說明學習的重要作用；接著又分段論述學習的正確態(tài)度、學習的具體內(nèi)容、步驟、方法以及學習中的注意事項；最后歸結(jié)到學習應持久專一，以達到全而粹的最高境界。每一段內(nèi)部又圍繞一個分論點條理分明地展開論述。段與段之間互相聯(lián)系，環(huán)環(huán)緊扣；全文意脈貫通。條達舒暢。其它如《不茍》、《王制》、《富國》等篇，也都是這樣嚴密詳贍的專論。荀子還發(fā)展了駁論文體。他常常在文中先列舉一個反面論點，然后旁征博引，反復辯駁，最后標明自己的正面觀點。例如《正論》等篇即是如此。像這樣嚴謹周密的駁論文章，在荀子之前還沒有出現(xiàn)過。
《荀子》的另一個特點是淳厚淵雅，文采斐然，帶有濃厚的學者氣。其文風平易樸實，親切自然。在講道理的時候，荀子不以巧辯和氣勢取勝，而是侃侃而談，反復申說，有一種溫文爾雅，諄諄誘導的意味。荀子也善于運用比喻闡明道理，但很少使用寓言，其比喻也取自常見的事物。他喜歡對同一樣象反復譬喻，文中的比喻往往層見疊出，精彩紛呈。荀子重視修辭，其作品辭藻繁富，句式整齊而多變，他特別愛用排比和對偶句式，間帶韻語，造成滔滔汩汩，宛轉(zhuǎn)流利的美感。例如《勸學》中這段話：
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積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備焉。故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騏驥一躍，不能十步；弩馬十駕，功在不舍。鍥而舍之，巧木不折；鍥而不舍，金石可鏤?！枪薀o冥冥之志者，無昭昭之明；無惛惛之事者，無赫赫之功。行衢道者不至，事兩君者不容。目不能兩視而明，耳不能兩聽而聰。螣蛇無足而飛，梧鼠五技而窮。
整段文字幾乎全由譬喻構(gòu)成，句式或?qū)訉舆f進，或兩兩重出，后幾句還用了韻語，讀起來淺顯生動，韻致悠然。此外，荀子還愛在文中引經(jīng)據(jù)典。適當?shù)恼饕?，不僅有助于論證，而且還增添了作品的文采，使其學者氣更為濃厚。
總之，荀子的思想比孔子和孟子都有所發(fā)展，他的文章也比《論語》和《孟子》有了長足的進展，從而標志著我國古代論說文走向了成熟。
四、《成相》和《賦》篇
《荀子》書中還有兩篇韻文——《成相》和《賦》篇，它們更接近我們今天所說的純文學作品?！冻上唷饭灿形迨?jié)，每節(jié)采用三、三、七、四、七的句式，除第四句外，每句都押韻，如：
請成相，世之殃，愚暗愚暗墮賢良。人主無賢，如瞽無相何倀倀。
請布基，慎圣人，愚而自專事不治。主忌茍勝，群臣莫諫必逢殃。
關于成相“的意義，有不同的解釋。《禮記·曲禮》有“鄰有喪，舂不相”的句子，鄭玄注說：“相，謂送杵聲。”也就是舂米時的歌曲，“請成相”，就是“請奏此曲”的意思。這是作者學習民歌的形式用以抒發(fā)忿懣的作品。清代盧文（弓召）稱此文為“后世彈詞之祖”。
《賦》篇據(jù)《漢書·藝文志》所載共有十篇作品，現(xiàn)在僅存《禮》、《知》、《云》、《蠶》、《箴》五篇，后面還附《佹詩》兩篇、《小歌》一篇。這幾篇賦用隱語的方式，假托君臣問答，鋪陳描寫了不同的事物，文句以四言為主，間節(jié)雜散體，例如《箴》：
有物于此，生于山阜，處于室家。無知無巧，善治衣裳。不盜不竊，穿窬而行。日夜合離，以成文章。以能合縱，又善連橫。下覆百姓，上飾帝王。功業(yè)甚博，不見賢良。時用則存，不用則亡。臣愚不識，敢請之王。
王曰：此夫始生巨，其成功者小邪？長其尾而銳其剽者雅？頭銛達而尾趙繚者邪？一往一來，結(jié)尾以為事。無羽無翼，么復甚極。尾生而事起，尾邅而事已。簪以為父，管以為母。既以縫表，又以連里。夫是之謂箴理。
文中用鋪陳、擬人、雙關等手法，巧妙地描寫了針的特點。一問一答，全為隱語，韻散文相間，意趣盎然?！顿x》篇的這些特點被后來的漢賦所繼承，成為賦體文學的其本形式。它對賦這種文學體裁的形成，具有開創(chuàng)意義。
同步思考題
1、荀卿散文的基本特點是什么？
2、賦篇在文學史上有什么重要地位？
小結(jié)
荀卿是戰(zhàn)國手期儒家學派的重要代表人物。他的散文具備了成熟的論說文的特點，同時又有儒者之文淵雅淳厚的特點，他的《成相》和《賦》篇是兩組文學作品，特別是后者，對賦的形成有開創(chuàng)意義。
閱讀篇目《勸學》、《賦》
第二十四節(jié) 《韓非子》和李斯的散文
教學目標
1、講述韓非的生平思想，分析《韓非子》的寫作特點。
2、介紹李斯的生平，講授他的散文。
重點難點分析
本節(jié)的重點是韓非散文的特點。難點是韓非的思想特點和他的散文風格之間的關系。韓非不相信仁義道德，認為人與人之間只有赤裸裸的利害關系。他敢講真話，毫不留情地揭示這種關系。因此，他的文章顯得犀利峻峭。
教學內(nèi)容
一、韓非的生平與《韓非子》
韓非（？—前233）韓國人，出身于韓國宗室，曾和李斯一起就學于荀卿門下，李斯自以為不如。他目睹韓國日益削弱，多次上書韓王，力主修明政治，變法圖強，都未被采納。于是他“觀往者得失之變”，著《孤憤》、《五蠹》等十余萬言。書傳至秦國，秦王嬴政大為贊賞，急發(fā)兵攻韓，近使韓王送韓非入秦。但韓非入秦后，因李斯等人作梗，并未受到秦王信用。后來又由于李斯、姚賈的讒毀而下獄，被李斯用毒藥害死在獄中。據(jù)《韓非子》中韓非曾與棠溪公對話，而棠溪公又與韓昭侯同時來推斷，韓非死時大約六十多歲。
《韓非子》一書現(xiàn)存五十五篇，可以看作韓非個人的作品集。但書中除了《說難》、《五蠹》等篇外，多有后人竄入的文字。還有的篇目如《初見秦》等，顯然不是出自韓非之手，作者為誰，難以確定。
二、韓非的思想
韓非是先秦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他全面繼承了申不害、商鞅、慎到等前期法家的思想，又吸收了道家黃老學派的學說，建立了一個適應新興地主階級需要的、完整而精密的思想體系。與儒、墨、道等學派猛烈抨擊現(xiàn)實，在復古的旗幟下推行自己的政治主張不同，韓非始終站在現(xiàn)實中統(tǒng)治者的立場上替他們說話。他認為，社會是不斷發(fā)展變化的，每一個發(fā)展階段都有與之相適應的制度、政策與措施：“世異則事異”，“事異則備變”，因此，“圣人不期修古，不法?？?，論世之事，因為之備?！彼靶δ切坝韵韧踔?，治當世之民”的行為是守株待兔，稱頌當世的統(tǒng)治者為“新圣”，并說：“今有美堯、舜、湯、禹之道于當今之世者，必為新圣笑矣?！保ā俄n非子·五蠹》）韓非認為，自利是人的本性，人與人之間都是赤裸裸的利害關系，絕不會“去求利之心，出相愛之道”。在考察歷史變遷和人的社會活動時，他重視物質(zhì)因素的作用，認為古代“人民少而財有余，故民不爭”，后代“人民眾而貨財寡，故民爭”，而時代變化的趨勢是“上古競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謀，當今爭于氣力”（《韓非子·五蠹》）。針對這種情況，他主張獎勵耕戰(zhàn)以富國強兵，用嚴刑峻法“治急世之民”。
在政治上，韓非提出了法、術、勢三者并用的主張。法即國家“編著于圖籍”的法律條文。韓非主張執(zhí)法要嚴；要信賞必罰，做到“法不阿貴，繩不撓曲?！踢^不避大臣，賞善不遺匹夫”（《韓非子·有度》）。術是君主駕馭臣下的手段，它藏于胸中，變化莫測。其中既包括對臣下的考察、監(jiān)督、任免等措施，也有很多卑鄙骯臟、令人發(fā)指的陰謀權術。勢指君主的權勢地位。韓非認為，君主必須把大權牢牢掌握在手中，有了權勢，才能施行法、術，“使天下不得不為己視，使天下不得不為己聽”（《韓非子·揚術》）他又把老子關于宇宙本源和自然規(guī)律的道運用于政治方面，認為“道不同于萬物”，“君不同于群臣”，大力鼓吹君權至上。
出于重耕戰(zhàn)、明法令、揚君權的目的，韓非堅決反對仁義禮樂和各種縱橫游說，主張對儒家、游俠、縱橫家等予以嚴厲打擊。站在極端功利主義的立場上，他把言辭辯說和文采雕飾都看成華而不實、虛而無用的東西，甚至鼓吹“明主之國，無書簡之文，以法為教；無先王之語，以吏為師”（《韓非子·五蠹》）。
韓非的歷史觀和法制思想在當時有一定積極意義。但其整個思想體系在本質(zhì)上是極端的封建專制理論。它不像儒、墨、道家的學說那樣富于理想色彩，更不包含任何對百姓的同情。從長遠的眼光來看，這種極端主張難以持久地實行，它的倡導者也往往難免悲劇性的結(jié)局。但由于這種主張反映了當時各國的統(tǒng)治者的政治需要，并且容易在短期內(nèi)奏效，因而被秦代統(tǒng)治者所實行。
三、《韓非子》的寫作特點
《韓非子》的文章在諸子散文中別具一格。其突出特點是犀利峻峭。法家人物大都以嚴刻寡恩、敢于直言著稱，韓非尤為如此。他不相信仁義道德，認為人與人之間只存在爾虞我詐的關系；他總是以冷峻嚴酷的目光去剖析現(xiàn)實，大膽暴露各種人物的思想行為；他敢于毫不掩飾地發(fā)表真實見解，善于摘抉隱奧，無所顧忌；發(fā)而為文，便有一種激切凌厲之氣。例如，《備內(nèi)》篇中為了宣揚以術馭下的主張，對君臣關系和統(tǒng)治者的家庭關系作了深刻剖析，其中說：
人主之患，在于信人，信人則制于人。人臣之于其君，非有骨肉之親也，縛于勢而不得不事也。故為人臣者，窺覘其君也無須臾之休，而人主怠（忄敖）處其上，此世所以有動君弒主也。為人主而大信其子，則奸臣得乘于子以成其私，故李兌傅趙王而餓主父。為人主而大信其妻，則奸臣得乘于妻以成其私，故優(yōu)施傅麗姬，殺申生而立奚齊。夫以妻之近與子之親機時猶不可信，則其余無可信者矣。
且萬乘之主，千乘之君，后妃、夫人、適子為太子者，或有欲其君之蚤死者。何以知其然？夫妻者，非有骨肉之恩也，愛則親，不愛則疏。語曰：“其母好者其子抱?！比粍t其為之反也，其母惡者其子釋。丈夫年五十而好色未解也，婦人年三十而美色衰矣。以衰美之婦人，事好色之丈夫，則身死見疏賤，而子疑不為后，此后妃、夫人所以冀其君之死者也。唯母為后而子為主，則令無不行，禁無不止，男女之樂不減于先君，而擅萬乘不疑，此鴆毒扼昧之所以用也。
臣弒其君，子弒其父，這是春秋戰(zhàn)國時期并不罕見的現(xiàn)象。文中所說的，不能說不是事實，但韓非卻由這些事例得出人君不可信任臣下和妻、子的結(jié)論，進而又無情地撕去罩在統(tǒng)治者家庭關系上的溫情脈脈的面紗，把他們因利害而相殘的關系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這種言論，把儒家所代表的傳統(tǒng)價值觀擊得粉碎，因而顯得峻峭大膽，無所顧忌。這類例如在《韓非子》中還有很多。在《八奸》中。韓非逐條列舉了內(nèi)奸篡奪權力的種種手段；在《說難》中，他細致地解剖了人主的種種隱秘心理。這些地方，都表現(xiàn)了韓非燭幽洞微的觀察力和直言竭論的風格。清代陳深曾說：“今讀其書，上下數(shù)千年，古今事變，奸臣世主隱笥伏匿，下至委巷窮閭婦女嬰兒人情曲折，不啻隔垣而洞五臟?！保ā俄n子迂評序》）此外，韓非常常在文中揭示“法術之士”與貴重之臣的尖銳對立，他大膽表現(xiàn)“法術之士”在險惡現(xiàn)實中慘遭陷害，孤立無援的處境，表達為“明法術，設度數(shù)”而“不避乎死亡之害”的大無畏精神，文中充滿了孤憤之情、剛毅之氣，讀之令人唏吁扼腕。這是造成其犀利風格的重要原因。
韓非子的另一個特點是論證嚴密，無論是內(nèi)在的邏輯關系，還是外在的結(jié)構(gòu)形式，都嚴謹周密，具有令人折服的力量和氣勢。韓非往往在文中先列舉事實，提供充分論據(jù)，從中引出論點；一個觀點說完，再轉(zhuǎn)入下一層分析，如此環(huán)環(huán)緊扣，直至講完全部論點。洋洋五千余言的《五蠹》篇，就采用了這種層層歸納的論證方法。韓非也善于先提出問題，再展開細致分析，然后加以總結(jié)。例如《說難》篇，開頭先提出游說之難難在何處，然后具體指出人君的內(nèi)心如何難以捉摸；繼而逐段分析游說中應該怎樣做，不應該怎樣做；再從正反兩個方面說明失敗的教訓和成功的關鍵；最后又以“逆鱗”為喻，指出說者如能不觸犯人君的“逆鱗”，則可“狎而騎也”。全文絲絲入扣，峰巒迭起而又首尾相應，搖曳生姿。韓非尤為擅長駁論，他常常在文中先標舉對方的觀點，然后指出其邏輯上的荒謬，嚴加駁斥；有時，他采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方式，揭示對方觀點中的矛盾，使其無法自圓其說?！峨y一》到《難四》即屬這類作品。它們雖無劍拔弩張之勢，卻如同老吏斷獄，能夠切中要害，鞭辟入理。
《韓非子》中有大量的寓言和故事，它們或取材于歷史傳說，或根據(jù)現(xiàn)實生活加工創(chuàng)造，大都平易樸實，短小凝練。作者意在以此作為論證手段，因此總是在故事之外點明寓意，使人一目了然。故事中很少渲染藻繪，但都能抓往主人公的本質(zhì)特征，予以針砭諷刺，具有幽默冷雋的特點。例如《外儲說左上》的“鄭人買履”，酷似一幅諷刺漫畫，嘲笑了教條主義者的愚蠢。這些寓言也像韓非的的其它作品那樣犀利峭刻，善于鞭撻世態(tài)人情。例如《內(nèi)儲說下》這段故事：
衛(wèi)人有夫妻禱者，而祝曰：“使我無故，得百束布?！逼浞蛟唬骸昂紊僖?？”對曰：“益是，子將以買妾。”
寥寥數(shù)語，就生動揭示了某些夫妻間的利害關系，尖銳潑辣，平中見奇。韓非有些寓言和故事體現(xiàn)了他善于駁辯的特長，如《說林上》：
有獻不死之藥于荊王者，謁者操之以入，中射之士問曰：“可食乎？”曰：“可?！币驃Z而食之。王大怒，使人殺中射之士。中射之士使人說王曰：“臣問謁者曰可食，臣故食之，是臣無罪惡，而罪惡在謁者也。且客獻不死之藥，臣食之而王殺臣，是死藥也，是客欺王也。夫殺無罪惡之臣，而明人之欺王也，不如釋臣?！蓖跄瞬粴ⅰ?div style="height:15px;">
中射之士通過機智巧妙的爭辯，轉(zhuǎn)危為安。故事情節(jié)跌宕起伏，富于戲劇性。這些作品與作者那些論證周嚴的駁論文，有異曲同工之妙。值得指出的是，《說林》、《內(nèi)儲說》中分類纂輯了大量寓言和故事，說明作者有意識地進行寓言故事的創(chuàng)作和懼。這些作品約占全書所有寓言的百分之八十以上，形成了獨具特色的寓言故事集。它們的出現(xiàn)，在古代寓言的發(fā)展史上有重要意義。
此外，《韓非子》的文體豐富多樣。其中有《五蠹》、《顯學》那樣進行正面論述的長篇大作；有《難一》至《難四》等自由靈活的駁難之體；有《忠孝》、《大體》等抒情性較強，類似雜感的短文；有近于后世解經(jīng)之作的《解老》；有如同筆記的《說林》；還有《主道》、《揚權》等韻文。它們對后代各種類似的文體都有影響?！俄n非子》文體的多樣性特征，是諸子散文完全成熟的一個顯著標志。
四、李斯的散文
上述作品之外，各家學派還有一些重要的散文作品，如《孫子兵法》、《商君書》、《管子》、尹文子》、《鶡冠子》、《易傳》等，它們都有程度不等的文學性。此外，這里值得一提的還有李斯的散文。
李斯是楚國上蔡（今屬河南）人，早年曾從荀卿學習帝王之術，后入秦，向秦王獻統(tǒng)一六國之策，拜為長史、客卿。他抒法家的學說運用于政治實踐中，對秦朝的建立起了重大作用。在文學方面，他也是秦代唯一有成就的作家。他在秦王政十年寫的《諫逐客書》，是先秦散文的名篇。文中針對秦國逐客的打算，力陳逐客之非：首先征引史實，說明客在秦國歷史上所起的重要作用；接著分析秦王自身的行為，指出他重視“色樂珠玉”而輕視人材，“此非所以跨海內(nèi)，制諸侯之微也”；最后又強調(diào)廣招人材的重要性：
臣聞地廣者粟多，國大者人眾，兵強則士勇。是以泰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卻眾庶，故能明其德。是以地無四方四時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所以無敵也。今乃棄黔首而資敵國，卻賓客以業(yè)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謂藉寇兵而赍盜糧者也。
夫物不產(chǎn)于秦，可寶者多；士不產(chǎn)于秦，而愿忠者眾。今逐客以資敵國，損民以益仇，內(nèi)自虛而外樹怨于諸侯；求國無危，不可得也。
文章觀點鮮明，曲盡其意。其中大量采用鋪陳排比的手法，辭采繁富，氣勢酣暢，突出體現(xiàn)了戰(zhàn)國文章的特點。林紓說：“李斯富于才，此篇為切己之事，故言這精切。實則仍是策士之詞鋒，不能不如此炫其神通以駭人也。”（林紓《選評古文辭類纂》卷三）
秦朝建立之后，李斯官至廷尉、丞相，為秦朝寫了不少述頌功德的碑文，這些作品雖被認為“質(zhì)而能壯”（魯迅《漢文學史綱要》），卻再也沒有《諫逐客書》那種議論縱橫之氣了。秦二世時，趙高專權，李斯感到地位不穩(wěn)，于是寫了《論督責》，文中為了免禍而極力取悅秦二世，慫恿他實行嚴刑峻法，表現(xiàn)了法家的峭刻文風。他還有一篇《獄中上書》是受趙高陷害而下獄時的自明冤屈之作。文中歷數(shù)自己相秦之功：
臣為丞相，治民三十余年矣。逮秦地之狹隘，先王之時，秦地不過千里，兵數(shù)十萬。臣盡薄才，謹奉法令，陰行謀臣資之金玉，使游說諸侯。陰修兵甲，飾政教，官斗士，尊功臣，盛其爵祿，故終以脅韓弱魏，破燕趙，夷齊楚，卒兼六國，虜其王，立秦為天子：罪一矣。地非不廣，又北逐胡貉，南定百越，以見秦之強：罪惡二矣。尊大臣，盛其爵位，以固其親：罪三矣；立社稷，修宗廟，以明主之賢：罪四矣。更剋畫，平斗斛，度量文章，布之天下，以樹秦之名：罪五矣。治馳道，興游觀，以見主之得意：罪六矣。緩刑罰，薄賦斂，以遂主得眾之心，萬民戴主，而死不忘：罪七矣。若斯之為臣者，罪足以死固久矣。上幸盡其能力，乃得至今，愿陛下察之。
全篇都采用說反話的形式，發(fā)泄?jié)M腔悲憤，風格也斬截深峭。不過，李斯寫這篇作品時的情況已和寫《諫逐客書》大不相同，文中雖一再為自己評功擺好，但他出于私心而阿附胡亥和趙高，最后反受其害，實屬咎由自取。因此，這樣的文章也就難以打動人心了。
同步思考題
1、韓非散文的峻峭風格是怎樣形成的？這種風格和他的思想有什么聯(lián)系？
2、李斯在秦朝建立前后的散文有何不同？為什么會有這種不同？
小結(jié)
本節(jié)講了韓非的思想及其散文的寫作特點，對這種特點，應注意結(jié)合韓非的法家思想來掌握。韓非是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也是法家文風的代表。本節(jié)還介紹了李斯有散文，應結(jié)合當時形勢及李斯地位的變化掌握他的散文的變化。
閱讀篇目《五蠹》節(jié)選、《難一》、《諫逐客書》
第二十五節(jié) 楚辭 屈原和《離騷》
教學目標
介紹楚辭的文體特征、楚辭產(chǎn)生的文化背景以及屈原的生平和作品。分析《離騷》的思想內(nèi)容和藝術成就。
重點難點分析
本節(jié)的重點是《離騷》的藝術成就。其中《離騷》的浪漫主義特征和比興手法又是重中之重。《離騷》的浪漫主義既表現(xiàn)在它的浪漫主義手法，更表現(xiàn)在它的浪漫主義的精神實質(zhì)。屈原的進步理想、崇高人格是其浪漫主義精神的核心。楚地盛行的巫風也對《離騷》的浪漫主義特點產(chǎn)生了很大影響。
教學內(nèi)容
一、楚辭的產(chǎn)生
1、關于“楚辭”的名稱
楚辭是戰(zhàn)國后期產(chǎn)生于楚國的一種新詩體。這一名稱最早見于西漢前期?！妒酚洝た崂袅袀鳌氛f：“始長史朱買臣，會稽人也。讀《春秋》。莊助使人言買臣，買臣以‘楚辭’與助俱幸，侍中，為太中大夫，用事?！敝苑Q之為楚辭，是由于這類作品產(chǎn)生于楚地，它的創(chuàng)始人屈原以及后來的宋玉、唐勒、景差等人，均為楚人。楚辭，就是楚地之辭的意思。后來漢代人競相仿作這類作品，也都稱為楚辭，于是楚辭便成為特定詩體的名稱。西漢成帝時，劉向在前人纂輯的基礎上，集錄屈、宋諸作及后人模擬之作為一書，名為《楚辭》，東漢王逸以此為基礎編寫《楚辭章句》，于是《楚辭》又成為一部詩歌總集的名稱。
2、楚辭的特點
作為一種新興詩體，楚辭與《詩經(jīng)》的最大不同，是它具有濃厚的楚國地方色彩。宋人黃伯思在《翼騷序》中說：“屈原諸騷，皆書楚語，作楚聲，紀楚地，名楚物，故謂之楚辭?！边@段話比較準確地概括了楚辭的特點。楚辭和《詩經(jīng)》的區(qū)別還在于它是不歌而誦的。因此，它在漢代又被稱作賦。例如屈原的《離騷》就被稱作《離騷賦》。
3、楚辭產(chǎn)生的文化背景
楚辭的產(chǎn)生有著特殊的文化背景。它是獨具特色的楚文化的結(jié)晶。楚人的祖先來自中原地區(qū)，他們自稱是“五帝”之一的顓頊高陽氏的后裔。商朝初年，他們遷到漢水流域，逐漸在那里發(fā)展起來。周成王時，楚人的首領熊繹被周朝封為子爵，楚人定居于丹陽（今湖北秭歸東南）。平王東遷之后，楚國在江漢流域日益強盛。周桓王十六年（前704），楚君熊通自號武王。其子文王熊貲遷都于郢（今湖北江陵）。春秋時期，楚國不斷向北擴張領地，蠶食和吞并黃河流域華夏諸侯，以至于“漢陽諸姬，楚實盡之”（《左傳·僖公二十八年》）。戰(zhàn)國時期，楚國更成為地廣兵強，與秦、齊相并立的南方大國。楚文化即是中原文化在南方的發(fā)展，在長期發(fā)展過程中，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另一方面，楚國與中原地區(qū)的交往也從未中斷，春秋戰(zhàn)國時期，楚國一直在接受和吸收中原文化。早在春秋時期，楚國貴族就熟習《詩經(jīng)》等華夏文化經(jīng)典，戰(zhàn)國時期的百家爭鳴和縱橫游說之風更是在文化上把楚地和中原連在了一起。楚辭就是在這種文化背景下產(chǎn)生的。
楚地有著濃厚的巫文化傳統(tǒng)，那里的風俗信巫鬼，重淫祀。王逸《楚辭章句·九歌序》指出：“昔楚國南郢之邑，沅、湘之間，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歌樂鼓舞以樂諸神?！薄毒鸥琛肪褪浅罪L祭祀的歌舞，屈原將它加工改編成楚辭。不僅如此，這種信鬼祀神而崇奉巫風的習俗，也極大地影響了《離騷》等作品的抒情方式和內(nèi)容，為楚辭增添了濃郁的浪漫色彩。
楚地的民歌和音樂也別具風韻。早在春秋時期，這些作品便被稱作“南音”、“南風”而表現(xiàn)出與北方音樂不同的特色。從保留在古籍中的一些楚地民歌來看，這些作品句式參差錯落，音韻清切，句尾多用“兮”字，已具有楚辭藝術形式的一些基本特征。它們是楚辭的直接源頭。
楚國地處南方，溫暖濕潤，山川秀美，物產(chǎn)富饒，有一些中原地區(qū)所沒有的動植物。楚人的語音和方言更與北方有較大區(qū)別。楚地的物產(chǎn)和語言為楚辭“書楚語，作楚聲，紀楚地，名楚物”奠定了基礎。
大詩人屈原在上述基礎上，經(jīng)過天才的藝術創(chuàng)造，使楚辭這種光耀千秋的新詩體，出現(xiàn)在楚國的大地上。
二、屈原的生平和作品
1、屈原的生平
屈原（約前340——前278），名平，字原，出身于楚國貴族，與楚王同姓。其祖先屈瑕，為楚武王熊通之子，受封于“屈”地，乃以“屈”為氏。據(jù)《史記·屈原列傳》記載，屈原在楚懷王時曾任左徒，頗受信任，“入則欲王圖議國事，以出號令；出則接遇賓客，應對諸侯”，又曾任“三閭大夫”之職。在外交方面，他主張聯(lián)齊抗秦，曾出使齊國促成合縱。在內(nèi)政方，他主張變更法令，卓有建樹。但懷王竟聽信讒言而疏遠了他。后來秦國派張儀入楚，以商於之地六百里作誘餌，騙楚國與齊斷交，事后卻不給楚國土地。懷王大怒，發(fā)兵攻秦，卻遭到慘敗。迫于無奈，懷王招回屈原，讓他去齊國修復關系。秦國為拆散齊楚聯(lián)盟，表示愿割漢中地求和。懷王表示：“不愿得地。愿得張儀而甘心焉。”張儀入楚，賄賂懷王的寵姬鄭袖和近臣靳尚，勸說懷王，放走張儀，背齊聯(lián)秦。屈原歸國后也被流放于漢北。屈原既疏，群小得勢，楚國政治日趨腐敗。公元前299年，懷王又一次受騙，入秦全盟被扣，直至前296年囚秦而死。此后頃襄王繼位，屈原受到令尹子蘭、上官大夫等人讒毀，竟被放逐于江南。這時楚國政治更加黑暗，國運危殆。前278年秦將白起攻破郢都，頃襄王倉惶出逃。眼見國土淪亡，生民涂炭，屈原憂愁幽思，在萬分絕望中投汨羅江而死。
2、屈原的作品
據(jù)《漢書·藝文志》著錄，屈原有作品二十五篇，但未列出具體篇名。王逸《楚辭章句》，標明“屈原之所作”者為《離騷》、《九歌》（十一篇）、《天問》、《九章》（九篇）、《遠游》、《卜居》、《漁父》，共二十五篇。另有《大招》一篇，王逸既說是“屈原之所作”，又稱“或曰景差，疑不能明也”。目前學術界比較一致的看法是：《離騷》、《天問》、《九章》、《九歌》和《招魂》二十三篇，是屈原所作，《遠游》、《卜居》、《漁父》等，是后人之作。
三、《離騷》
1、《離騷》的篇名和創(chuàng)作背景
《離騷》是屈原的代表作，約作于懷王末年屈原被放逐之后。司馬遷和班固都認為，“離騷”就是“遭遇憂愁”的意思。王逸則把“離騷”解釋為“離別的憂愁”。今人游國恩認為“離騷”就是楚國的樂曲《牢商》，其今義則是“牢騷”。上述三種意見中，司馬遷和班固的觀點最為可信?！峨x騷》是屈原在“信而見疑，忠而被謗”的情況下，憂愁幽思，抒寫悲憤的作品。
2、《離騷》的內(nèi)容
《離騷》全詩共370多句，2400多字，分為前后兩大部分。前一部分詩人自序身世、現(xiàn)實以及因參與政治革新而受讒被疏的過程，抨擊了楚國的黑暗現(xiàn)實。后一部分以幻想的方式表現(xiàn)詩人被疏之后的不懈求索和最終選擇。這是屈原用全部理想、熱情和生命凝聚而成的壯麗詩篇，體現(xiàn)了詩人崇高的思想境界和偉大光輝的人格。《離騷》的內(nèi)容有下列三個主要方面：
一是表現(xiàn)了屈原的進步理想。這種理想用屈原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實現(xiàn)“美政”。屈原的政治思想接近于儒家，他主張效法歷史上的圣君賢相，勵精圖治，舉賢授能，修明法度：
湯禹儼而祗敬兮，周論道而莫差；舉賢而授能兮，循繩墨而不頗?；侍鞜o私阿兮，覽民德焉錯輔。夫維圣哲之茂行兮，茍得用此下土。
這種思想是對西周以來形成的敬天保民、以民為本的思想的發(fā)揮，在當時具有突出的進步意義。
二是表現(xiàn)屈原為實現(xiàn)理想而進行的不懈努力，以及因此而遭受的打擊，暴露了楚國的黑暗現(xiàn)實。屈原懷著對祖國和人民的深愛，呼喚楚王刷新政治，使楚國走上光明大道：
不撫壯而棄穢兮，何不改乎此度？乘騏驥以馳騁兮，來吾導夫先路。
豈余身之殫殃兮？恐皇輿之敗績。忽奔走以先后兮，及前王之踵武。
他猛烈抨擊楚國政壇的邪惡勢力，為一己之私利而禍國殃民、排斥異己：
惟夫黨人之俞樂兮，路幽昧以險隘。
眾皆競進以貪婪兮，憑不厭乎求索。羌內(nèi)恕己以量人兮，各興心而嫉妒。
眾女嫉余之蛾眉兮，謠諑謂余以善淫。固時俗之工巧兮，偭規(guī)矩而改錯，背繩墨以追曲兮，競周容以為度。
他批評楚王聽信讒言，有始無終：
荃不察余之中情兮，反信讒而齌怒。……曰黃昏以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初既與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余既不難夫離別兮，傷靈修之數(shù)化。
屈原以自己的切身遭遇批判了楚國政治的腐敗。
三是表現(xiàn)屈原堅貞潔白的品質(zhì)和至死不渝的愛國精神。屈原一生都在追求理想，修養(yǎng)品德，渴望建立美好的名譽：“汩余若將不及兮，恐年歲之不吾與。朝搴陛之木蘭兮，夕攬洲之宿莽?！薄袄先饺狡鋵⒅临?，恐修名之不立?！泵鎸Ω鄤萘Φ拇驌?，屈原絕不妥協(xié)，表示“何方阛之能周兮，夫孰異道而相安”，“雖體解吾猶為變兮，豈余心之可懲”。他雖然蒙受了極大的委屈，但仍為楚國的前途擔憂，想的是：“豈余身之憚殃兮，恐皇輿之敗績。”就在“吾獨窮困乎此時”的逆境中，仍展開了苦戀般的求索，上叩天閽，下求佚女，又請巫咸降神、靈氛占，為之指示出路。最后，眷戀故土的感情戰(zhàn)勝了去國遠游的打算，他決定留在楚國，以死來殉理想：“既莫足與為美政兮，吾將從彭成之所居”。屈原把自己的一生都獻給了對光明的最求，獻給了振興楚國的事業(yè)，他的偉大精神使《離騷》具有震撼人心的藝術力量。
2、《離騷》的藝術成就
（1）《離騷》是詩歌史上的浪漫主義杰作。詩人馳騁豐富的想象和幻想，采用象征、比喻、擬人、夸張等手法，驅(qū)使各種神話形象、歷史人物、禽鳥花草，紛至沓來，構(gòu)成了瑰麗奇?zhèn)サ乃囆g境界。抒情主人公的形象異常芳潔高大，從精神世界到外表服飾都帶有理想化的特點，遠遠高出于世俗之上。他可以突破時空的限制，自由往來，在奇幻的神話境界中展開頑強的求索。詩中自始至終閃耀著理想的光輝，跳蕩者火山爆發(fā)般的激情。
（2）屈原在《離騷》中廣泛運用了比興手法，使比不再局限于以物比物，興也不僅僅用于作品的發(fā)端，。他用具體鮮明的形象來比喻人的品質(zhì)和志行，詩中的比興帶有普遍的的象征意義，“善鳥香草以配忠貞；惡禽臭物以比讒佞；靈修美人以媲于君；宓妃佚女以譬賢臣”（王逸《楚辭章句》）。詩中還大量“引類譬喻”，使比興的意象互相聯(lián)系，各成系統(tǒng)。例如他用香草上比喻忠臣之士，用“滋蘭”、“樹蕙”比喻培育人才，又用“蘭芷變而不芳”，“荃蕙化而為茅”比喻人才變節(jié)；他用駕車來上比喻治國，用“來吾導夫先路”比喻自己愿做政治革新的先驅(qū)，用“路幽昧以險隘”比喻國家形勢危殆，用“恐皇輿之敗績”比喻為國家前途擔憂。這些生動的比興，使作品產(chǎn)生了蘊藉深厚，言近旨遠的藝術效果。司馬遷在《史記·屈原賈生列傳》中稱贊《離騷》：“其文約，其辭微，其志潔，其行廉，其稱文小而其旨極大，舉類而見義遠?！?div style="height:15px;">
（3）《離騷》自始至終奔涌著火山爆發(fā)般的激情，詩中表現(xiàn)了主人公所進行的艱苦卓絕的斗爭的及在斗爭過程中作出的巨大犧牲，表現(xiàn)了主人公與環(huán)境的尖銳沖突以及他內(nèi)凡的劇烈沖突。全詩帶有濃厚的悲劇性，具有崇高的美學風格。
（4）《離騷》篇幅宏偉，內(nèi)容豐富，在抒情中帶有敘事的成分，詩中出現(xiàn)了個性鮮明的抒情主人公形象，如同詩人的自序傳。詩的句式長短相間，參差錯落，比《詩》中的四言詩更富于表現(xiàn)力。詩中運用了大量語氣詞，造成了蟬聯(lián)不絕，一唱三嘆的韻味，這種別具一格的新詩體，是屈原對中國詩歌的重要貢獻。
同步思考題
1、什么是楚辭，它是怎樣產(chǎn)生的？
2、《離騷》從哪些方面表現(xiàn)了屈原的光輝品質(zhì)和崇高精神？
3、《離騷》的浪漫主義有哪些表現(xiàn)？這種風格是如何形成的？
4、《離騷》的比興手法有什么特點？
小結(jié)
楚辭是屈原在楚地民歌基礎上創(chuàng)造的新詩體，它帶有濃郁的楚國地方色彩。屈原一生追求進步理想，為楚國的強盛不敢地斗爭?！峨x騷》記錄了敢原的斗爭歷程，表現(xiàn)了他的崇高精神和光輝人格，同時也開創(chuàng)了我國的浪漫主義詩歌。
閱讀篇目《離騷》
第二十六節(jié) 屈原的其它作品
教學目標
分析《九章》、《九歌》的內(nèi)容和藝術特點，介紹《天問》與《招魂》。
重點難點分析
本節(jié)的重點是《九歌》，要了解它和楚地祭神歌舞的關系以及各篇的內(nèi)容。要結(jié)合《湘夫人》掌握《九歌》的藝術特點?！毒鸥琛泛汀峨x騷》雖然都是浪漫主義的作品，但風格又有所不同。《九歌》普遍采用了祭神歌舞的形式，風格清麗婉轉(zhuǎn)，語氣舒緩，抒情細膩纏綿，情景交融。這些特點都與《離騷》有別。
教學內(nèi)容
一、《九章》
《九章》是《惜誦》、《涉江》、《哀郢》、《抽思》、《懷沙》、《思美人》、《惜往日》、《桔頌》、《悲回風》九篇作品的總稱。它們不是作于一時一地。其內(nèi)容和《離騷》大致相同，表現(xiàn)了詩人的理想、情操及在不同時期的生活遭遇。但詩中想象、幻想和神話的成分較少，比《離騷》現(xiàn)實性更強。
《九章》中的作品以《桔頌》最早。此詩用擬人手法，以桔自喻，托物抒懷：
后皇嘉樹，橘徠服兮。受命不遷，生南國兮。深固難徙，更壹志兮。綠葉素榮，紛其可喜兮。曾枝剡棘，圓果摶兮。青黃雜糅，文章爛兮。精色白肉，類可任兮。紛缊宜修，姱而不丑兮。
嗟爾幼志，有以異兮。獨立不遷，豈不可喜兮？深固難徙，廓其無求兮。蘇世獨立，橫而不流兮。閉心自慎，終不失過兮。秉德無私，參天地兮。愿歲并謝，與長友兮。淑離不淫，梗有其理兮。年歲雖少，可師長兮。行比伯夷，置以為象兮。
此詩是后世詠物之作的濫觴。在形式上，它基本采用四言的句式，體現(xiàn)了屈原早期作品的特點。
其它八篇作品作于屈原的不同生活階段。詩人采用紀實與直抒胸臆相結(jié)合的寫法，傾訴了熾熱的愛國激情，造成了跌宕起伏，悲慨淋漓的情韻。在《哀郢》中，他描寫了郢都被秦軍攻戰(zhàn)后百姓流離失所的慘景：
皇天之不純命兮，何百姓指震愆？民離散而相失兮，方仲春而東遷。去故鄉(xiāng)而遠就兮，尊江夏以流亡。出國門而軫懷兮，甲之鼂吾以行。發(fā)郢都而去閭兮，荒忽其焉極？楫齊揚以容與兮，哀見君而不再得。望長楸而太息兮，涕淫淫其若霰。過夏首而西浮兮，焉洋洋而為客。凌陽侯之泛濫兮，忽翱翔之焉?。啃慕\結(jié)而不解兮，思蹇產(chǎn)而不釋。
在《懷沙》中，他悲憤地揭露楚國的腐敗局面，批判丑惡腐朽的“黨人”：“鳳凰在笯兮，雞鶩翔舞；同揉玉石兮，一概而相量?！痹凇冻樗肌分校惆l(fā)了被流放的苦悶和對郢都的懷念：“望孟夏之短夜兮，何晦明之若歲！惟郢路之遼遠兮，魂一夕而九逝?！痹凇渡娼分兴磉_了堅持理想，至死不變的堅定信念：
茍余心之端直兮，雖僻遠之何傷！
哀吾生之無樂兮，幽獨處乎山中。吾不能變心而從俗兮，固將愁苦而終窮。
接輿髡首兮，桑扈裸行。忠不必用兮，賢不必以。伍子逢殃兮，比干菹醢。與前世而皆然兮，吾又何怨乎今之人！余將董道而不豫兮，固將重昏而終身！
這此悲慨淋漓的詩句，與《離騷》有異曲同工之妙。
二、《九歌》
《九歌》本是遠古的樂曲名。屈原的《九歌》是在楚地祀神歌舞的基礎上創(chuàng)作而成的。它包括《東皇太一》、《東君》、《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河伯》、《山鬼》、《國殤》、《禮魂》11篇作品。《禮魂》是送神曲，《國殤》祭奠為國捐軀的將士，其余9篇，各祭1位天神地祗。東皇太一是最高的天神，東君是日神，云中君是云神，湘君和湘夫人是湘水之神，大司命是主宰壽命之神，少司命是掌管子嗣之神，河伯是黃河之神，山鬼是巫山中的女神。
《九歌》帶有濃厚的宗教情調(diào)，普遍采用有男女巫覡扮作神祗和迎神者，互相唱和的形式，如同生動的歌舞舞劇。其中有隆重熱烈迎神場面，有對神的禮贊和歌頌，更多的是寫男女神祗之間的愛慕和思念，實際是籠罩著宗教面紗的人間戀歌。
《九歌》的語言優(yōu)美雋永，風格清麗綿邈，深婉曲折。詩中善于表現(xiàn)主人公深邃復雜，纏綿細膩的感情。如《山鬼》中寫女主人公精心妝扮，佇立于山顛，等候戀人，時而自信，時而怨惱，時而猜測，時而狐疑，時而感傷。詩中把她那種起伏不定，疏忽變化的思緒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充滿了哀怨憂傷的情調(diào)。
《九歌》中還常常用環(huán)境景物描寫來烘托感情，創(chuàng)造情景交融的境界。例如如《湘夫人》中這樣描寫湘君等候湘夫人的情景：
帝子將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余。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登白薠兮騁望，與佳期兮夕張。鳥何萃兮蘋中，罾何為兮木上？
沅有茝兮醴有蘭，思公子兮為敢言?；暮鲑膺h望，觀流水兮潺湲。
麋何食兮庭中，蛟何兮水裔？朝馳余馬兮江皋，夕濟兮西澨。聞佳人兮召予，將騰駕兮偕逝。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蓋。蓀壁兮紫壇，播芳椒兮成堂。桂棟兮蘭橑，辛夷楣兮藥房。罔薛荔兮為帷，擗蕙櫋兮既張。白玉兮為鎮(zhèn)，疏石蘭兮為芳。芷葺兮荷屋，繚之兮杜蘅。合百草兮實庭，建芳馨兮廡門。九疑賓兮并迎，靈之來兮如云。
捐余袂兮江中，遺余褋兮醴浦。搴汀洲兮杜若，將以遺兮遠者。時不可兮驟得，聊逍遙兮容與。
詩中用蕭颯的秋景，襯托著湘夫人的綽約身姿，勾起湘君的無限惆悵。詩的一開頭就把讀者帶進了優(yōu)美而凄婉的意境。另外，《國殤》一詩是對陣亡將士的祭悼，寫出了激烈的戰(zhàn)斗場面和將士們視死如歸的戰(zhàn)斗意志，風格也豪邁悲壯，是歷來傳頌的名篇。
三、《天問》和《招魂》
《天問》作于屈原被放逐之后，相傳他走進楚國先王之廟和公卿祠堂，見到壁上所畫的天地山川、神靈鬼怪及古代圣賢的故事，于是援筆發(fā)問，以抒憂泄憤。詩中共提出170多個問題，涉及很多神話傳說和歷史故事，表現(xiàn)了屈原的懷疑批判精神和深沉的憂國情緒。它是研究中國古代神話的珍貴資料。
《招魂》有人說是宋玉之作，但現(xiàn)在多數(shù)人認為，這是屈原在楚懷王客死秦國之后，為他招魂而作。詩中用巫陽的口吻，述說四方上下如何可怖，楚地如何美好，呼喚魂兮歸來，表現(xiàn)了詩人對楚國的熱愛。詩的首尾用騷體，中間主要采用四字句，隔句用語氣詞“些”結(jié)尾，層層展開鋪陳描寫。全詩想象奇譎，詞藻富麗，在風格和表現(xiàn)手法上開了漢大賦的先河。
同步思考題
1、簡述《九章》的內(nèi)容和藝術特點
2、《九歌》和楚地民歌有何關系，其中各篇作品都是什么內(nèi)容？
3、《九歌》的藝術特點和《離騷》有什么不同？
小結(jié)
《九章》是屈原作于不同時期的九篇作品，內(nèi)容和風格都接近《離騷》?！毒鸥琛肥歉以诔丶郎窀栉璧幕A上改編而成的，共十一篇作品，它的浪漫主義氣息濃厚，但風格又與《離騷》不同?！短靻枴肥且黄孀?，其中有大量的神話和歷史故事?！墩谢辍肥菫槌淹跽谢甓?，風格也與屈原其它作品不同，它對后來的漢賦有一定影響。
閱讀篇目《桔頌》、《哀郢》、《湘夫人》、《山鬼》、《國殤》
第二十七節(jié) 屈原的影響和宋玉
教學目標
介紹屈原的地位和影響，宋玉的生平和文學成就。
重點難點分析
本節(jié)的重點是宋玉的文學成就。他的《九辯》繼承《離騷》但又有所發(fā)展，要說出這種發(fā)展。他的賦與荀卿的賦體式不同，更接近于戰(zhàn)國散文，對漢賦的影響也更大，要掌握他的賦的特點及其在文學史上的地位。
教學內(nèi)容
一、屈原在文學史上的地位和影響
屈原崇高的品質(zhì)、偉大的人格極大地影響了后代的作家。從漢代的賈誼、司馬遷開始，都把屈原引以為同調(diào)，在他們的作品中繼承和發(fā)揚了屈原的精神。
屈原是楚辭的偉大奠基者，是我國古代浪漫主義詩歌的開創(chuàng)者。他的作品不僅在中國詩歌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同時也直接影響到騷體賦這種文學體裁。
屈原作品的的藝術成就和技巧，在文學史上影響深遠。特別是《離騷》的比興手法，為后代很多作家所繼承和發(fā)揚，形成了古代文學中用香草美人來比興寄托的文學傳統(tǒng)。
二、宋玉和《九辯》
屈原之后，楚國又出現(xiàn)了宋玉、唐勒、景差等楚辭作家，他們都在屈原的影響下進行創(chuàng)作。其中成就最高并有作品流傳至今的是宋玉。他在楚襄王時做過小官，但很不得志，曾作《九辯》以寄意。
《九辯》是模仿《離騷》的自序性長篇敘事詩。它原來也是古樂曲名，宋玉以之名篇。全詩共255句，借悲秋抒發(fā)了“貧士失職”的不平，飽含著抑郁悲憤之氣。詩人抨擊當權者賢愚不分：“卻騏驥而不乘兮，策駑駱而取路”；揭露溷濁黑暗的現(xiàn)實是：“世雷同而炫曜兮，何毀譽之昧昧”，同時表示要以節(jié)操自守?！疤帩崾蓝@榮兮，非余心之所樂，與其無義而有名兮，寧處窮而守高。”但全詩的調(diào)子較為低沉，缺少《離騷》那樣的磅礴氣勢。
《九辯》在藝術上有新的開拓。詩人采用借景抒情的方式，把人生失意的悲涼同蕭瑟慘淡的秋景融合在一起，造成了凄怨感傷的藝術氛圍。作品的首段寫道：
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憭慄驚若在運行；登山臨永兮送將歸。泬寥兮天高而氣清；（寂-又）寥兮收潦而水清。憯凄增兮薄寒之中人；愴怳懭悢兮去故而就新；坎廩廩貧士失職而志不平；廓落兮羈旅而無友生；惆悵兮而私自憐。燕翩翩其辭歸兮，蟬（寂-又）漠而無聲；雁廱廱而南游兮，昆雞啁晰而悲鳴。獨申旦而不寐兮，哀蟋蟀之宵征。時亹亹而過中兮，蹇淹留而無成。
哀颯的秋容、寂寥的秋天、凄清的秋水以及秋蟲秋鳥的各種活動，無一不牽動著人們的愁腸，引發(fā)出主人公飄泊羈旅，老大無成的悲慨。詩人情由景生，融情入景，把百感悽惻的心緒抒發(fā)得淋漓盡致。此外，詩的語言精美婉麗，詞藻豐富絢爛，句式和語氣的運用比《離騷》更富于變化，帶有散文化的傾向。這一點對漢賦有明顯影響。
《九辯》的悲秋主題和借景抒情手法在文學史上形成了一種傳統(tǒng)。后人常以屈宋并稱，以表達對宋玉文學成就的推崇。
三、宋玉的賦
宋玉又是文學史上最早的賦家，《風賦》、《登徒子好色賦》、《高唐賦》、《神女賦》和《對楚王問》等作品在內(nèi)容上和藝術上都很有特色，對后人的作品產(chǎn)生過很大的影響，它們在賦體文學史上的地位是不容忽視的。
《風賦》開篇寫“楚襄王游于蘭臺之宮，宋玉、景差侍。有風颯然而至，王乃披襟而當之，曰：‘快哉此風！寡人所與庶人共者邪？’宋玉對曰：‘此獨大人之風耳，庶人安得而共之！’”隨后，在楚王的追問下，宋玉描繪了風由小而大的情景和“大王之雄風”的特點。
夫風生于地，起于青蘋之末。浸淫溪谷，盛怒于上囊之口；緣泰山之阿，舞于松柏之下；飄忽淜滂，激飏（火票）怒；耾耾雷聲，回穴錯迕；蹶石伐木，梢殺林莽。至其將衰也，被麗披離，沖孔動楗，昀煥燦爛，離散轉(zhuǎn)移。故其清涼雄風，則飄舉升降，乘凌高城，入與深宮。邸花葉而振氣，徘徊于桂椒之間，翱翔于激水之上；將擊芙蓉之精，獵蕙草，離秦蘅，概新夷，被荑楊；回穴沖凌，蕭條眾芳。然后徜徉中庭；北上玉堂；躋于羅帷，經(jīng)于洞房，乃得為大王之風。故其風中人，狀直憯悽（忄林）慄，清涼增欷；清清泠泠，愈病析酲；發(fā)明耳目，寧體便人。此所謂大王之雄風也。
接著，文中又描寫了“庶人之雌風”：
夫庶人之風，塕然起于窮巷之間；堀堁揚塵；勃郁煩冤，沖孔襲門；動沙堁，吹死灰；駭溷濁，揚腐余；邪薄入翁牖，至于室廬。故其風中人，狀直憞溷郁邑，毆溫致濕；中心慘怛，生病造熱；中唇為胗，得母為蔑，啖（齒昔）（口敕）獲，死生不卒。此所謂庶人之雌風也。
通過描寫兩類不同性質(zhì)的風，使王公貴族和平民百姓截然不同的生活狀況形成鮮明對比。唐代呂向在《文選》注中說：“時襄王驕奢，故宋玉做此賦以諷之?！碧K軾在《書柳公權聯(lián)句》中指出：“不知者以為諂也，知之者以為諷也”并說宋玉蓋“譏楚王知己而不知人也”。但細繹文意，很難說其中沒有諂諛成分，其諷喻也確實不大明顯。象這種諂諷難辨的作品，非常符合宋玉這類侍從文人的身份特點。后來漢大賦的“勸百諷一”，“竟為侈麗閎衍之詞，沒其諷喻之意”與此一脈相承。
《風賦》在體制上采取了設為主客問答，以引出賦的正文的形式。賦中極盡鋪陳描摹之能事，辭藻富麗，音韻諧暢。這些特點已初具漢代散體大賦的雛形。它們可以稱的上是漢賦的直接源頭。因此，劉勰在《文心雕龍·詮賦》中指出：“于是荀況《禮》、《智》、宋玉《風》、《釣》，爰錫名號，與詩畫境，六義附庸，蔚成大國。述客主以首引，極聲貌以窮文。斯蓋別詩之原始，命賦之厥初也。”
《對楚王問》寫有人在楚王面前詆毀宋玉，宋玉借音樂和鯤、鳳為喻，替自己辯解，說明才智之士“曲高和寡”的道理。文中的對話全用散體，很像一篇戰(zhàn)國游士的說辭。由此不難看出賦這種文體與戰(zhàn)國散文的密切關系。
《登徒子好色賦》以描寫女性而著稱，如賦中寫“東家之子”的容貌：
臣東家之子，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
描寫生動細致，而且極有趣味?！陡咛瀑x》與《神女賦》也是描寫女性的名篇。它們實為相互銜接的上下篇。上篇寫宋玉與楚襄王游于云夢之臺，向他講述高唐神女的傳說；下篇寫楚襄王夢遇高唐神女。這兩篇作品都采用了多層主客問答的方式，構(gòu)思布局，破巨匠心。賦中韻散間出，句法富于變化，極盡聲音辭采之美、鋪陳刻畫之工。從形式上看，它們與鋪采騁詞的漢大賦已沒有多少區(qū)別。上述三篇作品盡管思想意義不深，但其題材和表現(xiàn)手法卻為后人所效仿。曹植的《洛神賦》、呂向的《美人賦》都與它們有淵源關系，后代各類作品中引用高唐神女的故事，更是屢見不鮮。
同步思考題
1、簡要說明屈原在文學史上的地位和影響。
2、《九辯》和《離騷》相比有什么新特點？
3、宋玉在賦的發(fā)展史上有什么貢獻？
小結(jié)
本節(jié)講述了屈原和宋玉在文學史上的地位和影響。對宋玉的地位和影響，要結(jié)合本節(jié)所講授的宋玉的兩類作品來掌握。
閱讀篇目《九辯》、《風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