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盤古開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歷朝歷代的帝王君主,王公貴族,或?qū)⑾嗝?,想來總?shù)加起來也不下成千上萬。但其顯名千古的,總是那些開國元勛,或國家命運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挺身而出者。相反,那些和平年代的皇上,宰相,眾多大臣,大部分連姓名都不曾留下來。
如春秋戰(zhàn)國、天下大亂,諸候割據(jù),百姓在水深火熱之中??升R恒公、秦穆公、楚莊王;或如管仲、孫武子、伍子胥;或孔夫子、孟夫子、老子;或如晏子、蘇秦、張儀,名家和英雄真如滿天繁星。
如云秦漢,不能不知始皇帝、劉邦、張良、漢武;人說唐宋、不可不聞唐太宗、徐茂公、秦瓊、趙匡胤;至于元、明、清,人們僅曉得的唯開國元勛了。
那么,為什么在中國,造英雄的時勢總是戰(zhàn)爭,總是改朝換代,是天下大亂之際?而美好的歌舞升平年代竟造不出英雄?有人云這是因為亂世需要英雄收拾殘破山河,已破碎之江山。也正是戰(zhàn)爭、動亂亦煉就了英雄人物。然而憑心而論,和平年代,天下井然有序,當更是英雄發(fā)展生產(chǎn),創(chuàng)造財富的大好歲月。又為何此一時英雄就藏入娘胎不露頭了?難道天下英雄只會收拾殘局,安邦定國,就不喜歡發(fā)展經(jīng)濟,以財富造福民眾?
好好推敲,你也許會發(fā)現(xiàn):和平年代歷史上的中國社會,根本就沒有出英雄、造就人才的社會機制和動因。為上者,認為天下如此太平,這么大的泱泱大國物產(chǎn),這么好的勤勞、善良又聽話的百姓。對自己來說,滿可以盡情索取,放心享受。只要未遇大的天災人禍、未危及江山,百姓尚可以活下去,江山就可以是牢固的,又何必去引用人才,選拔賢良,去惹火燒身呢?
為上者很明白:大凡英雄人才者,大都難以駕御,不那么聽話。僻執(zhí)、狂妄、火星亂串。既然沒有到非用人物不可的氣候條件,又何必惹那個麻煩?于是連人才、英雄自己都明白:“只可與上共患難,不可與上共安樂。”于是我們會看到越國的范蠡、楚漢的張良,明初的劉伯溫,戰(zhàn)亂剛一結(jié)束,就一葉扁舟,游天下去了。
而戰(zhàn)亂年代可就不同了。你不搜尋人才,就得不到幫助,你就斗不過對手,成不了王候而為賊。天下割據(jù)人人爭王,雖然戰(zhàn)爭使得赤地千里,卻給英雄造就了施展才華的大好環(huán)境。
為人王者,從骨子里就沒有喜歡過人才或英雄。只不過為了成就霸王,不得已而用之,這是形勢所迫,競爭所逼。只不過對 高明者,這一點認識得分外清楚。如三國劉備,三請諸葛亮,被世人整整贊美了兩千年,其實純系盲目崇拜。假如劉備已有了江山,當和平年代的皇上,別說三顧茅廬,就是孔明自己十次送上門來,大概劉備眼睛還不想抬呢。
中國千古,物華天寶,人杰地靈,遺傳英雄人物的因子,可以說歷久不衰。然只因只有戰(zhàn)亂才有出英雄機制,而悠久的和平年代,千百萬英雄競老死于草澤荒野之中。僅靠“為上者”一時沽名釣譽,用伯樂相馬之法識得幾個英雄。千年風霜,是太陽,終沒有光耀大地;是閃電,終沒有劃破長空。多少才華橫溢的生靈,并沒有把精力致之于創(chuàng)造財富,豈不是中國民族的大悲劇。于是有人考證,中國社會每個朝代的壽命都不長,這與只有“亂世出英雄“的中國式社會機制是分不開的。每一個王朝的產(chǎn)生,所出現(xiàn)的開國無勛大部分出生如死,是從殘酷的戰(zhàn)爭中殺出來的。一旦新王朝產(chǎn)生了,天下太平,農(nóng)耕社會很少競爭。而新王朝打下江山的英雄們便把江山的統(tǒng)治權(quán)交給了自己的兒子、孫子。這些子孫們有的賢良、有的愚昧。即使賢良者,養(yǎng)尊處優(yōu),安逸平穩(wěn),三代人之后亦會變成“八旗子弟”。于是人們看到中國人在戰(zhàn)爭中創(chuàng)造新朝代是有聲有色,波瀾壯闊的;而和平年代的歷史總是平淡無奇,沒有什么內(nèi)容的。也許歷史系的大學生從來沒注意到自己學的中國史,充其量是一部“改朝換代史”。和平年代的歷史蒼白、空洞。當新朝代的元勛們的后代,百年后都變成“八旗子弟”的時候,這種大一統(tǒng)江山由于缺少“競爭中的英雄”,就該壽終正寢了。然后又是一段“亂世出英雄”的驚心動魂地撕殺,又一批新的帝王將相上了歷史的舞臺。難怪毛澤東主席總結(jié)中國的歷史,說“一些階級勝利了,一些階級消滅了,這就是歷史”。其實毛澤東說的這個“一些階級”,指的就是又一批舊的“帝王將相”和另一批取而代之的新的“帝王將相”。這一點在毛澤東詩詞里看得更清楚:“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在這高度概括的歷史中,只有一個漢武帝不屬于開國元勛,但也是以拓疆土,攻匈奴留下英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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