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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夢李白(其二)
杜甫
浮云終日行，游子久不至。三夜頻夢君，情親見君意。告歸常局促，苦道來不易。江湖多風(fēng)波，舟楫恐失墜。出門搔白首，若負平生志。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孰云網(wǎng)恢恢？將老身反累！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后事。
【譯文】
天上的浮云終飄行不定，遠方的游子啊，為何久久不見你的蹤跡。一連三夜我頻頻夢見你，從你那無比深厚的感情中，我深刻感受到你對我的一片心意。夢中的你，每次告別都非常倉促著急，痛苦地告訴我來一趟特別不容易，江湖上風(fēng)大浪急，極其謹慎防備落入水里。出門的時候你痛苦地撓滿頭的白發(fā)，好像一生辜負了你的大志。豪門貴族布滿京師，只有你一個人困窘憔悴。誰能想到羅網(wǎng)恢恢，將要老了反而遭受如此大罪。千秋萬歲之后聲名大起，但那只能是你寂寞一生之后的事。
【注釋】
[局促]焦急匆忙不安貌。 [苦道]竭力說道，再三表示。 [冠蓋]冠冕和車蓋，指達官貴人。 [孰云兩句]意謂誰說天道公平，像李白這樣的人年紀已老還被冤入獄。網(wǎng)，法網(wǎng)?；只?，寬廣，此有公正之意。 [千秋兩句]言李白必將名傳干古，但生時卻異常寂寞不幸。
【評析】
本詩是第二首，結(jié)構(gòu)與前首一樣，也是四六六三層。開篇即用比興手法，表達對友人的苦盼之情。浮云漂泊無依，你也很久不來。我連續(xù)三夜都夢見你，可見你對我的情意。這兩句依然是設(shè)想對方對自己親密情深，屬于從對方寫起的加倍手法，更見杜甫對李白情深?！案鏆w”以下六句是夢境中的情景，李白和杜甫告別的時候很匆忙焦躁，告訴杜甫說來一趟真不容易，路途十分艱險，“出門搔白首，若負平生志”兩句尤其傳神，寫出對李白不幸遭際的深切同情。夢中的李白形象是杜甫對于李白現(xiàn)狀的理解和想象。最后六句是醒后的思念與思考。“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兩句用對比的手法寫世道之不公，不但有對李白的同情，也有對自己命運的憤慨和哀傷。而身后的名聲對于生前的寂寞窘迫來說究竟有多大意義？這些既表現(xiàn)對李白的同情惋惜，也是對自己的悲憫。清人浦起龍說：“次章純是遷謫之感。為我耶？為彼耶？同聲一哭！”（《讀杜心解》）
兩詩同寫夢境，讀來卻有不同的感受，前篇寫初夢，寫疑幻疑真的心理，側(cè)重對李白現(xiàn)境的關(guān)切，憂懼悲傷之情專為李白而發(fā)；后篇寫頻夢，寫真切清晰的李白形象，側(cè)重對李白身世遭遇到同情，其間也寄寓著詩人自己身世遭遇到不平與憤懣。兩詩都是至情至性之作，故非常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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