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寫《華夏文明究竟有沒有斷層》一文之時,當寫到“南明亡”一節(jié)之時忽然想到,最終守護南明的并非當年大明的官軍,這些官軍早已倒戈變成了清朝的官軍,而為大明流完最后一滴血的竟然是李自成和張獻忠的農民軍,真是莫大的諷刺!
為何清朝視李自成攻破北京為大明的滅亡之日?
因為這些大明的朝臣大半都做了貳臣,唯有將大明滅亡之日放在公元1644年,方能重新視李自成和張獻忠為大清的流寇,方能為剿滅南明、勒死永歷帝找到一個遮羞布。
清初入關的兵力非常有限,其實單憑八旗兵根本不可能這么快征服整個大明,孔有德、吳三桂、尚可喜、耿精忠等,這些人的軍隊才是最終征服大明的主力。
公元1644年,清初入關后,李自成的大順軍迅速失敗,并非領導層變質,恰恰相反,是因為他們還沒有來得及變質成為官紳階層的代言人,因此無法聯(lián)合原來的大明官僚抗清,也無法駕馭明朝降將,當山海關之戰(zhàn)敗后,明朝降將全部叛變成為清軍,大順軍只能一路敗退回陜西。
當崇禎帝自縊于北京城,歷史便進入了南明時間。
南明初期的弘光政權,執(zhí)行的是“聯(lián)虜平寇”的國策,這與當年宋朝“聯(lián)金滅遼”“聯(lián)元滅金”如出一轍。
如果說大明初年曾經展現(xiàn)出“治隆唐宋、遠邁漢唐”的雄姿,那么到了末年則與軟弱的宋朝沒有兩樣,甚至亡國都如此相似。
南明的軍事力量其實并不弱
南明繼承了明朝所有的弱點,尤其是黨爭和內耗,最著名的便是何騰蛟、瞿軾耜的楚黨和堵胤錫的吳黨。
南明從未建立一個真正的統(tǒng)治中心,最終被清軍各個擊破。
農民軍與南明政權的聯(lián)合曾一度給中興大明帶來希望。
公元1645年,大順軍的李過、高一功的“忠貞營”與當時南明隆武政權聯(lián)合,成為南明抗清的主力。
公元1649年,大西軍的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歸順大明。
瞿軾耜的楚黨以大明正統(tǒng)自居,排斥農民軍,堵胤錫的吳黨則主張聯(lián)合大順和大西,并認為唯有如此方能中興大明。
朝廷的黨爭使南明的聯(lián)合農民軍從一開始便蒙上了一層陰影,但大西軍的李定國確實曾是大明唯一的希望。
至公元1651年,大西軍的孫可望完成了對南明永歷政權的整合,從此南明的主體便是大西軍。
同年,孫可望和李定國出貴州,攻入湖南,并占領湖南大部。
公元1652年,李定國攻破廣西桂林,城中的定南王孔有德自殺,隨后廣西全境光復。
公元1653年,清順治帝急派謹親王尼堪南下,衡陽一戰(zhàn),李定國擊斃尼堪。
逮夫李定國桂林、衡州之捷,兩蹶名王,天下震動,此萬歷以來全盛之天下所不能有,功垂成而物敗之,可望之肉足食乎!
這是當時黃宗羲對當時局勢的評價,既指出了李定國“兩蹶名王”的戰(zhàn)績,也寫明了南明功敗垂成的原因——孫可望的妒賢嫉能和膨脹的野心。
孫可望和李定國的決裂,鄭成功的“依朝鮮例”使南明注定是一個短命的政權
李定國的節(jié)節(jié)勝利換來的卻是孫可望認為其“功高震主”,孫可望密謀以召開軍事會議之名拘捕李定國,李定國得知消息后遠走廣西,從此大西軍決裂。
之后,飛揚跋扈的孫可望陰謀篡位,永歷帝密詔李定國救駕,李定國和劉文秀保護永歷帝進入昆明,孫可望投降清軍。
李定國和鄭成功是大明最后的名將,但與李定國以中興大明為己任不同,鄭成功最想做的是“依朝鮮例”割據(jù)一方。
當李定國邀鄭成功共同北伐之時,鄭成功并不積極,二人若能聯(lián)合,大明或許仍有希望,但事與愿違,共同北伐只是李定國的一廂情愿。
孫可望挑起內訌后兵敗降清,使清朝對南明洞若觀火,加速了南明的覆亡。
公元1662年,吳三桂在云南昆明用弓弦勒死永歷帝。
同年,李定國病逝,臨終叮囑其部將“寧死荒徼,無降也!”
同年,鄭成功在收復臺灣后病逝。
永歷帝、鄭成功、李定國逝于同一年,是歷史的巧合,表明南明中興的最后一線希望也破滅了。
李定國
如果不以成敗論英雄,明清之際的李定國無疑是不世出的名將,其它任何人包括鄭成功都無法望其項背。
永歷帝之后,仍在抗清的只有大順軍的“夔東十三家”
農民軍中,與大西軍掌控了南明政權不同,大順軍在李自成死后始終沒能形成一個強有力的核心,但卻是戰(zhàn)斗到最后的大明軍隊。
至公元1664年,李來亨、郝?lián)u旗、劉體純、袁宗第等大順軍將領或戰(zhàn)敗自殺,或被俘而死,從此大陸的抗清力量全部被滅。
曾經的農民軍成了大明官軍,而曾經的大明官軍卻變成了大清官軍,官軍確實最終打敗了農民軍,但明朝已經變成了清朝,每每讀史至此,總會嘆息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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