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靖王劉勝墓在河北省滿城縣陵山東坡的山腰。形制奇特,鑿山為陵,南北并列。這里有著劉勝和他的夫人竇綰的兩座墓,另外南側還有十幾座附陵。兩墓形制和結構大體相同。 墓中的金縷玉衣,長信宮燈,錯金博山爐等均為考古發(fā)現(xiàn)的漢代珍品。知道劉勝,是因為《三國演義》里劉備的自稱。而是查史書和典籍知道劉勝不光韜光養(yǎng)晦,而且還很有才華。
漢武帝即位之初,大臣們鑒于吳楚七國之亂的教訓,對諸侯王進行百般挑剔,動不動就上告諸侯王的過失。諸侯王們不勝其辱。建元三年(前138年)十月,劉勝與代王劉登、長沙王劉發(fā)、濟川王劉明來京朝見漢武帝。漢武帝設酒宴款待,劉勝在席間聽到音樂聲便哭泣起來。漢武帝問他為什么哭泣,劉勝的回答絕似一篇美文。
臣聞悲者不可為累欷(聽不得抽噎的聲音),思者不可為嘆息。故高漸離擊筑易水之上,荊軻為之低(低頭)而不食;雍門子壹微吟,孟嘗君為之於邑(悒悒不樂)。今臣心結日久,每聞幼眇(幽妙精微)之聲,不知涕泣之橫集也。夫眾喣漂山(吹氣能將山移動),聚蚊成雷,朋黨執(zhí)虎(抓住老虎),十夫橈椎(弄彎鐵椎)。是以文王拘于牖里,孔子厄于陳、蔡。此乃烝庶之風成(眾人成風),增積之生害也。臣身遠與寡,莫為之先(不能為之揚名),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叢輕折軸,羽翮飛肉,紛驚逢羅,潸然出涕。臣聞白日曬光,幽隱皆照;明月曜夜,蚊虻宵見。然云蒸列布,沓冥晝昏;塵埃布覆,昧(昏暗)不見泰山。何則?物有蔽之也。今臣雍閼不得聞,讒言之徒蜂生,道遼路遠,曾莫為臣聞,臣竊自悲也。臣聞社鼷不灌(廟里的老鼠不能用水灌),屋鼠不熏。何則?所托者然也。臣雖薄也,得蒙肺附;位雖卑也,得為東藩,屬又稱兄。今群臣非有葭莩之親(血緣親情),鴻毛之重,群居黨議,朋友相為,使夫宗室擯卻(排斥),骨肉冰釋。斯伯奇所以流離,比干所以橫分也?!对姟吩啤拔倚膽n傷,惄焉如搗;假寐永嘆,唯憂用老;心之憂矣,疢如疾首”,臣之謂也。
從上面的文字可以看出劉勝才思敏捷,有較高的文學修養(yǎng),善于引經據(jù)典、抒其所思,見景生情,表其所想;文辭雄壯,條理分明。漢武帝也為之動容,于是要求有司不得再欺凌諸侯王。一時之間,劉勝被譽為“漢之英籓”。另,史書里記載了劉勝的散文《文木賦》,也頗可玩味:
西漢·劉勝《文木賦》
麗木離披,生彼高崖。拂天河而布葉,橫日路而擢枝。幼雛羸(léi)鷇(kòu),單雄寡雌。紛紜翔集,嘈嗷鳴啼。載重雪而梢勁風,將等歲于二儀。巧匠不識,王子見知。乃命斑爾,載斧伐斯。隱若天崩,豁如地裂。華葉分披,條枝摧折。既剝既刊,見其文章。或如龍盤虎踞,復似鸞集鳳翔。青緺(guā)紫綬,環(huán)璧圭璋。重山累嶂,連波迭浪。奔電屯云,薄霧濃雰(fēn 同氛 )。麚 (jiā公鹿)宗驥旅,雞族雉群。蠋(zhú)繡鴦錦,蓮藻芰文。色比金而有裕,質參玉而無分。裁為用器,曲直舒卷。修竹映池,高松植巘(yǎn)。制為樂器,婉轉蟠紆。鳳將九子,龍導五駒。制為屏風,郁岪(fú)穹隆。制為杖幾,極麗窮美。制為枕案,文章璀璨,彪炳煥汗。制為盤盂,采玩蜘躕。猗歟君子,其樂只且。
【注】
麗木離披:美麗的樹木盛多貌。
羸鷇:瘦弱的須母鳥哺食的雛鳥。
嘈嗷:聲音喧鬧雜亂。
二儀:指天地或日月。
圭璋:兩種貴重的玉制禮器。
蠋繡:蠋蟲蝕木而成的錯雜紋理,謂其有如刺繡。
鴦錦:有鴛鴦紋飾的絲織品。
芰:指菱。
巘:大山上的小山。
蟠紆:盤繞曲折。
郁岪:此指屏風上雕刻的假山顯得高峻突兀。
猗歟:嘆詞。表示贊美。
只且:語氣詞。表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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