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9-24 08:14
【閑話人生13】人生如菊
人的一生需要經(jīng)歷許多階段，從純真無邪的少年時代到激情如火的青蔥歲月，從厚重沉穩(wěn)的中年時期到從容淡定的人生暮年。每個時期都有獨特的風(fēng)景，每段歲月都有不同的感受。但到了中年時代，不知不覺地從躁動中寧靜下來，不經(jīng)意間就有了那種坐看云卷云舒，心境如秋天菊花的感覺。
小時候，家鄉(xiāng)的秋日，最大的看點莫過于菊花，河岸溝坡，田頭地角，墻沿院落，樹腳竹邊，甚至荊棘叢中，無不有其婀娜倩影。真是“家家爭說黃花秀，處處籬邊鋪彩霞”。
我爺爺雖為俗人，卻十分愛菊，在我家前院順院墻依次栽了幾排菊花。每到秋天，菊花一排排，一叢叢，黃的如金染，白的如堆雪，紅的如丹，紫的如霞，將庭院裝點得格外清新雅致。加上它那特有的淡淡清香，朝和薄霜發(fā)，晚伴輕嵐飄，更給人平添無限情思與韻味，經(jīng)常引得眾人前來觀賞。
菊花最大的特點是個“淡”字?；ㄩ_時節(jié)，特選在天高云淡的秋季。菊花于千嬌百態(tài)中，總不失清麗淡雅之風(fēng)姿。其香也是淡淡的，若有若無，卻淡中見奇，格外沁人心脾。難怪古人以“抱貞含素”加以贊美之。
菊花之淡，淡得有神韻。晚清文人王韜《招陳生賞菊》中道：“竊聞花有三品：曰神品、逸品、艷品。菊，其兼者也。高尚其志，淡然不厭；傲霜有勁心，近竹無俗態(tài)；復(fù)如處子幽人，抱貞含素。”菊花如處子艷麗，而不輕浮。更如落落君子，兀立天地間，吟風(fēng)唱月，總不作浮華俗態(tài)。
菊花之淡，淡得有骨氣。桃花之妖艷，紅杏之嬌媚，牡丹之雍容華貴……但它們都經(jīng)不得風(fēng)雨。在“風(fēng)刀霜劍嚴(yán)相逼”的秋天，百花百卉，相繼披靡，唯獨菊花傲風(fēng)霜而勁放。“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蘇東坡)。哪怕是厲風(fēng)挾著凍雨，劈頭蓋腦地打?qū)⑾聛恚栈ㄒ嗖蛔魃s態(tài)。“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fēng)中”(鄭思肖)，顯示出寧折不彎的君子氣節(jié)。
菊花高雅淡潔，氣度不凡。故古今仁人志士多愛菊、敬菊、詠菊、畫菊，以菊的品質(zhì)為做人之榜樣。兩千多年前的屈原“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不為五斗米折腰的陶淵明，更是以菊為友、為魂，詠盡菊之情韻。后人評論屈陶二人說：“蓋其遭時鞠窮，眾芳蕪穢，不欲與雞鶩爭食，故以飲蘭餐菊自況，其懷沙抱石之志決矣。”在物欲橫流、利祿囂囂的今天，品味菊之精神品貌，是大有裨益的。品得菊之神韻，便會有“不與雞鶩爭食”之超脫，“懷沙抱石”之志向，“抱貞含素”之品格，立世做人自有高人之處。
古人云：“落花無聲，人淡如菊。”仔細(xì)咀嚼和品味，覺得道理深刻，寓意深遠(yuǎn)。諸葛亮在《戒子書》中所說的“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yuǎn)”也是這個道理。淡泊是說明書，它可以說明人生的志向、奮斗目標(biāo)；淡泊是透視鏡，它可透視出人的內(nèi)心世界，透視出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人生要淡泊，就要像菊花那樣能夠浸潤在風(fēng)晨雨露，面對階柳庭花，聽得到自然的呼吸，感受得到自然的脈搏，就要像菊花那樣高雅淡潔，這樣，精神才會富有，心胸才會寬闊，境界才會升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