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zhàn)時期詩歌朗誦的先驅(qū)者高蘭（四）
作者：秋釀醇酒
1938年武漢失守后，高蘭先生來到了重慶。這時候，高蘭的朗誦詩常作為電臺和群眾文藝集會的一個節(jié)目，由詩人方殷，電影話劇演員白楊、張瑞芳、舒繡文等人朗誦。在重慶，詩人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壓抑，他在《嘉陵江之歌》中寫道：“嘉陵江/沒有耀眼的光輝/因為/太陽從未明亮的照射過他/嘉陵江/也沒有猛烈的風(fēng)暴/因為/他天天沉悶的陰雨......”。望著嘉陵江美麗又憂郁的水面，每天面對著苦難的人民，他的心在顫抖著，感覺到了仿佛生與死沒有什么距離。他在詩中寫道：“浪花啊/揉碎了老舟人襤褸的身影/浪花啊/抖動著他憂愁而悲苦的生命/沖過激流/又是險灘/生命是多么狹窄而迅速啊”。望著那古老的木船，聽著低沉的船工號子，他的心中無比的哀痛“唉/什么歌兒能夠不朽/什么詩篇是血淚交流/什么人能夠/譜出這掙扎的呼吼/什么人又能有/這么悲切的歌喉”。他對國民黨的陪都，重慶人民生活的苦難感嘆道：“ 嘉陵江是美麗/還是憂郁的呢/嘉陵江是悲哀的/嘉陵江是悲哀的！”。
1941年，高蘭先生一家人的生活陷入了極端貧困的境地，他的愛女蘇菲這時候患上了瘧疾，由于無錢醫(yī)治不幸夭亡。第二年的三月份，在紀(jì)念小女去世一周年時，高蘭懷著悲痛的心情寫出了著名的朗誦詩代表作《哭亡女蘇菲》。這首詩通過對亡女的悼念激起廣大讀者和聽眾的強烈共鳴。高蘭曾經(jīng)這樣評價這首詩歌所產(chǎn)生的影響力?！氨焕收b次數(shù)較多的是《哭亡女蘇菲》，在我自己被約請朗誦的許多次中，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中央大學(xué)的一次。那次我應(yīng)中央大學(xué)學(xué)生公社之請，在報告詩歌創(chuàng)作漫談之后，當(dāng)場對群眾朗誦，朗誦中許多人為之泣下，有的競痛哭失聲，朗誦完之后，許多同學(xué)圍著我問這問那，不肯離去，那種群情悲憤的情景使我至今難以忘懷，使我看到了詩歌朗誦所具有的強大感染力。這是一首悼詩，通過對一個小女孩的死亡的哀悼反映了當(dāng)時廣大人民遭受的痛苦生活，對當(dāng)時國民黨反動派的殘酷統(tǒng)治提出了控訴。”這首詩歌不僅感動了青年人，也感動了被關(guān)押在重慶五云山集中營的許多愛國人士。1942年冬，有一位被關(guān)押在集中營中的地下黨員趙國柱“對《哭亡女蘇菲》一詩能背誦如流，他常向大家朗誦，使難友的悲憤之情達到高潮”。更使高蘭先生感動的是，解放以后他不斷地收到全國各地一些詩歌愛好者的來信。向他索取他在抗日戰(zhàn)爭時期寫的這首詩《哭亡女蘇菲》。詩的開頭這樣寫道：“你哪里去了/我的蘇菲/去年今日/你還在臺上唱著‘打走日本出口氣’/今年今日啊/你的墳頭已是綠草萋萋/孩子啊/你使我在貧窮的日子里/快樂了七年，我感謝你/但你給我的悲痛/是綿綿無絕期呀/我又該向你說什么呢”?！耙荒炅?span lang="EN-US" xml:lang="EN-US">/任黎明與白晝悄然消逝/任黃昏去后又來到夜里/但我竟提不起我的筆/為你，寫下我憂傷的情緒/那撕裂人心的哀痛啊/一想到你/淚，濕透了我的紙/淚，濕透了我的筆/淚，濕透了我的記憶/淚，濕透了我凄苦的日子”。高蘭先生無比悔恨地寫道：“我誤了你呀!孩子/你不過是患的瘧疾/空被醫(yī)生挖去我最后的一文錢幣/我是個無用的人啊/當(dāng)賣了我最值錢的衣物/不過是為你買一口白色的棺木/把你深深地埋葬在黃土里”。高蘭先生的這首詩一句一嗚咽，使人淚涌不止?！皧檴櫠鴣淼氖莿e人的春天/鳥啼花發(fā)是別人的今年/對東風(fēng)我灑盡了哭女的淚/向著云天/我燒化了哭你的詩篇/小魚！我的孩子/你靜靜地安息吧/夜更深/露更寒/曠野將卷起狂飆/雷雨閃電將搖撼著千萬重山/我要走向風(fēng)暴/我已無所系戀/孩子/假如你聽見有聲音叩著你的墓穴/那就是我最后的淚滴入了黃泉”。
高蘭先生不僅寫詩，他還在許多場合朗誦自己的作品。他的作品中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我們的祭禮》，這在我國是第一篇在千百萬群眾面前朗誦過的詩篇?？箲?zhàn)時期，高蘭先生在武漢期間創(chuàng)作的作品多數(shù)是由漢口無線電臺的最早的朗誦家梁韜先生和高蘭先生自己朗誦。在重慶期間，除了由詩人方殷和其他詩歌愛好者、電影話劇工作者朗誦外，高蘭先生還是親自參加朗誦。在許多重要集會和廣播電臺的節(jié)目中，高蘭的朗誦詩常作為電臺和群眾文藝集會的一個節(jié)目，推動了抗戰(zhàn)時期詩歌朗誦運動的形成。在中國詩歌朗誦運動中，高蘭先生做出了突出的貢獻。與此同時，聞一多、朱自清、蔣錫金以及既是著名詩人又是優(yōu)秀的朗誦者的何仲平、光未然、臧云遠、徐遲等都對當(dāng)年的詩歌朗誦運動發(fā)揮了不可磨滅的貢獻。高蘭先生曾經(jīng)贊賞過聞一多先生的朗誦，說聞先生的朗誦是他聽過的最好的朗誦?！奥勏壬收b的時候，常常是手里拿著書本念，手足并無動作，臉上沒有夸張的表情：他懂得戲劇，因此他能夠有效地掌握語言的強弱節(jié)奏，這方面他確乎是很高明的。他不依靠動作和腔調(diào)來獲得聽眾，他的聲音傳達出一種極強烈、極真實的感情力量。他所朗誦的詩，似乎并不是別人的作品，而是他自己內(nèi)心的語言”。
解放以后，高蘭先生并沒有停止朗誦詩的創(chuàng)作，他先后寫了《我們的生活，好！好！好！》、《用和平的力量，推動地球前進！》、《向北京，頌英雄》、《鴨綠江上紅旗飄》、《讓生命發(fā)出聲響》、《向工農(nóng)兵勞模致敬》、《英雄的朝鮮，讓我向你高歌》、《寄埃及》、《迎佳節(jié)，思北京》、《致科技朋友》、《題遠方寄來的蕭紅卡片》等朗誦詩。高蘭先生對我國的朗誦詩寄予很大的希望，他說：“今后能否展開一個比過去任何時期都更為宏大、更為成熟的朗誦詩運動呢？我堅信著，我熱誠地期待著”。（待續(xù)）
2007-02-16 18: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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