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 四大淫婦緣何紅杏出墻
施耐庵先生對于女性的態(tài)度,總體上是偏激和不認同的,盡管他也塑造了英勇善戰(zhàn)、豪爽潑辣的女性形象,比如扈三娘、顧大嫂等,但他更貶低婦女,全書塑造了不少淫蕩婦女的形象,還經(jīng)常把婦女歸為禍水,前者比如潘金蓮、潘巧云,后者比如閻婆惜、白秀英,寫林沖被逼上梁山也是因為林娘子。
在男權(quán)社會,“蕩婦”這個浸淫著騷味的詞匯歷來為人所不齒,以至于逐漸演繹成了辱罵與攻擊別人的重要輿論工具,而對于女性來說,在中國博大精深的惡毒謾罵語言中,除了“婊子”之外,應該就是“蕩婦”了。如果要搞個“中國歷代蕩婦排行榜”,那么施耐庵筆下的潘金蓮毫無疑問排名第一。
然而在《水滸》中,和潘金蓮一樣淫蕩的女人,還有楊雄的老婆潘巧云、宋江的老婆閻惜婆、盧俊義的老婆賈氏,這四人可并稱為四大蕩婦。潘金蓮藥鴆親夫,潘巧云背夫偷情,閻婆惜貪婪無度,賈氏女目光短淺。她們不約而同地背叛了自己的丈夫,有些是主動的,有些雖然是被動的,但是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最終身陷泥潭,不可自拔。這四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下場幾乎驚人一致,都無一例外成為“刀下鬼”,而下手的就是自己的老公或親人。
那么,這四大蕩婦為何紅杏出墻呢?她們到底喜歡什么樣的男人?或許,搞清楚這個問題對我們當代社會的婚姻會有一定的警示作用。
這四個人里面,潘金蓮無疑又最具有代表性。潘金蓮是個有主見的女人,長得好,又心靈手巧,原先是清河縣張大戶家使女,因受不了男主人的性騷擾,向女主人舉報,被懷恨在心的男主人報復性嫁給“三寸丁谷樹皮”武大郎為妻。嫁武大,雖然在人格上獲得了解放,但愛情上卻落入了低谷。武大不僅個兒矮、相貌丑、軟弱可欺,而且是經(jīng)濟能力也很低的個體戶。當然,如果潘金蓮能夠老老實實本份做人,謹守婦道,那么日子雖苦,卻也是平凡幸福的人家,畢竟武大郎是個相當顧家的好男人。可是,正因為常常悲嘆自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正是因為內(nèi)心深處的欲望,她最終踏上了不歸路。
首先,她是一個因為反抗主人輕薄而被迫嫁給武大郎的良家女子,其次,她做了武大郎的媳婦,一直安守本分,老老實實過日子。
可是,武松出現(xiàn)了,一個打虎英雄,潘金蓮內(nèi)心深處最愛的男子,因為這個人的出現(xiàn),潘金蓮無法按捺自己內(nèi)心的渴望,她希望擁有一場轟轟烈烈的符合自身條件的愛情,奈何他是丈夫的弟弟,自己的小叔子,于是,她的內(nèi)心開始變化,原本賢良淑德安守本分的潘金蓮逐漸被淹沒,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由于不甘感情蒼白而逐漸墮落的女人。
這一切隨著小叔武松的出現(xiàn)而改變。面對高大挺拔、英姿勃勃的打虎英雄小叔子,潘金蓮的心被攪亂了,恍如枯木逢春,“這才是自己應該嫁的男人啊”。于是,在叫過三十九遍“叔叔”后,忽然改作了“你”字。
按捺不住愛情的萌動,潘金蓮借著酒醉,誘惑武松。
然而她算錯了一件事:她幼稚地以為憑自己出色的外貌身材,完全可以勾引武松,進而兩人私奔,效仿司馬相如卓文君,做一對快樂的情人。所以,當她實施勾引武松的計劃的時候,遭受了人生最大的迎頭痛擊。
然而武松不僅毫不動心,而且對潘金蓮進行了義正詞嚴的批判,這時的批判,由于潘金蓮的酒醉,還不甚有太大影響,但是后來在潘金蓮清醒時進行的批判,則直接讓潘金蓮由愛生恨。加上王婆的挑撥,西門慶的覬覦,潘金蓮的墮落成為必然結(jié)局。
如果因此她就懂得收斂,那也就罷了,但她偏偏不甘寂寞。在“職業(yè)皮條客”王婆的撮合下,與大色狼西門慶演繹出了一段遺臭萬年的孽緣來。在謀殺親夫武大郎后,被曾經(jīng)心儀的叔叔武松“劈開胸脯,拽出心肝”??杀氖牵c西門慶之間的關(guān)系,也不是愛情。當武松尖刀插進潘金蓮胸膛的那一刻,西門慶毫無察覺,正摟著歌妓在獅子樓頭喝花酒。她和西門慶,純粹只是“性”的關(guān)系。
潘金蓮的錯誤,不在于她向往美好愛情的權(quán)利,而是在她心中,“性”遠遠大于“情”。她和西門慶的茍且,一半是看上西門慶顯赫的家世背景,更重要的一點,西門慶的外在魅力遠遠超過武家兄弟,相貌風流,知情識趣,善于調(diào)情,正是最受女子歡迎的類型。潘金蓮的悲劇源于她自身的貪婪欲望,當這種欲望令她利令智昏的時候,也就一手毀滅了她的人生。
同樣紅杏出墻的還有楊雄的妻子潘巧云,沒事在家偷養(yǎng)和尚玩。楊雄是薊州押獄兼行刑劊子手,公務繁忙,事業(yè)心強,常不回家,多少再有點兒大男子主義,有點“疑似同性戀”,致使難耐寂寞的潘巧云跟和尚裴如海有了奸情,兩人如膠似漆,享受著男歡女愛的甜蜜。石秀將此事告訴了楊雄,潘巧云卻反咬石秀一口,石秀被楊雄趕出了家門。石秀暗中在楊雄家門口埋伏,殺了裴如海和廟里的頭陀胡道。楊雄后悔不該錯怪了石秀,親手殺了淫婦潘巧云和丫環(huán)迎兒。潘巧云的悲劇,同樣在于其自身對于“性”的貪婪欲望,然而我以為,潘巧云的作風錯誤,楊雄也應負一部分責任。正是因為他對妻子的少于親近,沒有盡到丈夫的責任,才導致妻子的感情出軌。
用現(xiàn)在的話來說,閻婆惜就是宋江的“二奶”。閻婆惜芳齡十八,長得是“花容裊娜,玉質(zhì)娉婷”,更有點藝術(shù)細胞;而宋江則年及三十,臉黑又不偉岸,坐走有如狼虎,二人才貌相去甚遠?;橐鲇质浅鲇诶?,完全沒有愛情基礎,純屬功利婚姻。所以婚后“初時宋江夜夜與婆惜一處歇臥,后來漸漸來得慢了”。宋江一心想往上爬,整日與狐朋狗友飲酒高會,對閻婆惜母女倆只有物質(zhì)上的照顧,缺少精神上的交流與關(guān)愛,缺乏共同語言,性生活不和諧,使他們的婚姻死了。水性楊花的閻婆惜豈能受得了?當“風流俊俏,更兼品竹調(diào)詩”的張文遠出現(xiàn)后,閻婆惜立即找到了寄托。兩人便眉來眼去,有如干柴遇烈火。閻婆惜被宋江兩刀捅死,直接原因是閻婆惜拿了宋江的通賊密函,宣稱要去告官。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閻婆惜送給他一頂“綠帽子”。起初宋江半信半疑竟也忍得,但這口惡氣在關(guān)鍵時刻終于化作了惡殺的催化劑。
還有盧俊義的老婆賈氏,在很多人看來,實是個愚不可及的婦人。按理說,她什么也不缺,丈夫要財有財,要貌有貌,可她偏要和管家李固搞外遇。這又是為什么呢?原來,這個“玉麒麟”一身好武藝,棍棒天下無雙,對夫妻床第之事不感興趣,整日只顧“打熬力氣”。哪比得上李固,溫柔體貼,日日陪伴?最終,宋江率梁山泊英雄攻打北京城,“拼命三郎”石秀獨力劫法場,救出盧俊義,殺了這對奸夫淫婦。
那么,潘金蓮、潘巧云、閻婆惜、賈氏這四個蕩婦,難道真的不知道世俗和輿論的力量嗎?我想應該是知道的,那為何要冒著送死的風險去淫蕩呢?在審視這四個女人的故事時,我們發(fā)現(xiàn):不是因為她們的丈夫有多不好。武大雖然貌丑個矮,又沒什么錢,但把潘金蓮捧為珍寶,視為女皇,瞧他一口一個“娘子”的!楊雄是國家公務員,是個專業(yè)技術(shù)人才,前程遠大,家境殷實。宋江是領(lǐng)導秘書,深得寵信,提拔機會多多,而且銀財無缺。盧俊義更是無可挑剔,瀟灑多金,社會地位高。
可是,這四個女人最終都選擇了出軌,其中原因值得深思。最大的問題是這四對夫妻之間都沒有愛情,婚姻最重要的基礎都沒有,當然也就隨時會崩潰;其次,這四個男人都有一定的問題,特別是楊雄、宋江、盧俊義,對妻子遠不夠溫柔體貼,更談不上知情識趣、軟語相向。而對于女人來說,她們永遠感性,男人忽視、不在意的東西,卻往往是她們最看重的。
從這一點上來看,這四個女人的出軌也算是情有可憫吧!說到底,這四個女人經(jīng)常處于性饑渴狀態(tài),得不到滿足,注定要成為時代的犧牲品與男權(quán)的祭品。